縱橫四海
第十九回 陌路塵煙（八）
一聽鬼三姑這麼說，金玉良和張翼德均吃了一驚，聽鬼三姑的口氣，竟然是要和他們一道前往東廠大營救人。
鬼三姑靜靜地看著蕭遙不厭其煩的交代下各種事情，顯然蕭遙已經替鬼三姑做好了各式各樣的打算。
金玉良道：「前輩說的不錯。」
師徒二人顯然是覺得這段時間良門和他們對鬼三姑和蕭遙虧欠甚多，此時如非必要，實在是不願意讓兩人在身臨險境了。
這時都交給了師伯鬼三姑，叮囑道：「師伯，這處山林十分僻靜，我已經仔細搜尋過了並沒有什麼猛獸盤踞，也沒有人跡，你在此處稍後，我和金門主他們救出了金姑娘便來和你匯合，若是遇到什麼事情便點燃號信發出，我看到后必定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若是他們救出了金函雅之後在此地匯合，蔣精忠定然難以察覺，到時再由此處往南趕去廣州，只要到了戚家軍的地盤，料想便能徹底擺脫蔣精忠大軍的糾纏。
四人在林中一直待到入暮，蕭遙將正座密林徹徹底底的走了一遍，確認了林中沒有能夠威脅到鬼三姑的東西，這才總算是放下了心來。
顯然自從鬼三姑知道蕭遙今晚要去東廠大營救人的時候，便把這件價值連城的寶甲脫了下來，但直到此時才有機會交給他。
就連白髮李永華也是帶領手下，整日徘徊在東廠大軍和戚家軍相接的地方，防止有任何變故發生。
鎖刀客莫遠、無影棍馮少廷、遊魂桑堅三人都不是等閑之輩，乃是東廠長督蔣精忠麾下一等一的高手，這些人如今顯然不在東廠大營之中，那麼便極有可能是被蔣精忠派出執行什麼任務去了。
鬼三姑擺手道：「行啦，別婆婆媽媽的，你給師伯安排的已經夠周密了，要是這樣還保不了師伯的安危，加上這一件金絲軟甲也是枉然，好了你去把這金絲軟甲換上就走吧，別讓金門主他們等的太久了。」
蕭遙從懷裡掏出兩枚號信遞給了師伯鬼三姑，這兩支號信還是上次蕭遙在福州時，丐幫幫主谷有道為他準備的，當時谷有道為了準備萬全一共給了蕭遙三枚這樣的號信。
蕭遙離開前，鬼三姑突然叫住了他，金玉良和張翼德知道鬼三姑恐怕有什麼事情要交代蕭遙，識相的現行離開在林子外面等候蕭遙。
一旁的蕭遙已經臉色大變阻攔道：「師伯這可不行，那東廠大營之中兇險萬分
擺了擺手示意蕭遙先不要說話，死生兩難鬼三姑走前幾步，正好行到那副張翼德手畫的地圖前面，看似隨意問道：「不知金門主，從東廠大營中救出令媛金函雅之後又有何打算。」
金絲軟甲外表上看來不過是一件馬甲似的東西，蕭遙將軟甲穿在身上，竟然聞到軟甲上仍殘留的幽幽香氣，這是一種混雜著葯香的莫名香氣，想到這件軟甲之前一直穿在師伯的身上，料想這些異香不過是師伯配置的防蟲藥草的氣味罷了，也沒有在意。
鬼三姑又道：「老婆子聽說這幾個人，個個都不是好對付的，金門主輕功冠絕江湖自己固然是不怕的，但是帶上那位金姑娘還有老婆子我這個累贅，那就不可不防了。」
頓了頓又交給了鬼三姑一根長索，說道：「師伯，若是天亮了還不見我回來，你就離了此處去廣州飛來客棧門口尋一個光頭叫花，這人會帶師伯你去找谷明師兄他們，谷明師兄一定會把師伯你送回星河谷的……」
蕭遙接過布包，打開一看不由的愣住了，原來布包之中竟然是早先在饒州府時，蕭遙親手送給師伯鬼三姑的那件至寶金絲軟甲。
這處密林的西面乃是一處數十米高的斷崖絕壁，絕壁之下便是東江的一條支脈，可以說是一處絕地天險。
比起已知的兇險，未知的危機才是真正可怕的，他先前下決定時也只能暗自希望，鎖刀客莫遠等人是被蔣精忠派到了其他地方，並未在漳州一帶。
因為不知道鎖刀客莫遠、遊魂桑堅、無影棍馮少廷這三人究竟身在何處何時回來，也不知道東廠長督蔣精忠哪一天會調整陣營，甚至班師從漳州府撤走。
等到蕭遙離開后，鬼三姑慢慢的在這處山崖靠近密林的那一面撒下一些驅趕野獸的藥粉。
鬼三姑一看金玉良的神態，就知道他已經想到了什麼，笑道：「看來金門主已經想到了那個地方，不錯，當今之際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
想想也是，東廠長督蔣精忠自然是不會把自己手中重要的籌碼放到可能有變故的前沿陣地去的。
三人商議之後終於定下計劃，決定由三人之中輕功最高的
鬼三姑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用不著這樣，老婆子我也不會待在這漳州府中，一會兒我便和你們一道出城。」
而更令金玉良和張翼德等人振奮的是，經過他們這兩天在東廠軍營外的窺探，東廠長督蔣精忠麾下的四大高手白髮李永華、遊魂桑堅、鎖刀客莫遠、無影棍馮少廷，除了白髮李永華之外，其餘三人不知何故，竟然都沒有出現在營地之中。
沒錯，東廠廠督蔣精忠親帥東廠大軍在此，漳州府一帶必定有著極為縝密的部署，甚至漳州知府也必定調集漳州府守軍聽從蔣精忠的調遣。
蕭遙猶豫道：「可是師伯，這……」
說到此處金玉良已經有些明白，面前鬼三姑說出前面那些話的意思，不得不承認鬼三姑所說的這些，正是金玉良一直隱隱擔心的事情。
等到金玉良將蔣精忠引開后，蕭遙和張翼德兩人便趁機潛入關押著金函雅的北面東廠大營，將被關押在那裡的金函雅救出，等到兩人將金函雅救出后，張翼德便會放出和金玉良約定好的號信，然後奔赴事先約定的地方匯合。
穿上了金絲軟甲之後，蕭遙又將外袍穿好把金絲軟甲完全蓋住，薄薄的金絲軟甲在外袍的遮掩下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金玉良緊緊地盯著地圖上鬼三姑拐杖所點的那個方向，盤桓半晌，終於看到了一處位於東廠大營和戚家軍軍營西面的密林。
鬼三姑注意到了金玉良視線所看向的位置，向金玉良問明了那處的狀況，笑道：「好，老婆子我就在那裡等著你們好了，那裡人跡罕至，蕭遙你也不用太過擔心老婆子我的安危，可以先和金門主他們一道前往救人。」
鬼三姑道：「先前金門主說過，東廠長督蔣精忠手下有四大爪牙，但是現今卻只有那個白髮李永華在身邊，另外三人則不知所蹤，老婆子說的是也不是？」
鬼三姑淡淡道：「恐怕不止是漳州吧，金門主縱然能夠一時之間將蔣精忠從大營中引開，但是等到蔣精忠回過神來時，一定會派兵前來追趕，那時非但漳州府城中，便是城外也有很大的兇險，尤其是蔣精忠手下的那幾個人，很有可能就在這漳州一帶潛伏。」
本來金玉良已經想好了，將義女金函雅救出后，再來漳州城和死生兩難鬼三姑以及蕭遙匯合，然
這一下卻是皆大歡喜，蕭遙朝金玉良和張翼德詳細的問明了那處密林的狀況之後，發現的確是一處上佳的躲藏地點。
所以金玉良和張翼德都不願意錯過面前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決定趕早不趕晚，儘快採取行動去救出金函雅。
金玉良沉吟道：「鬼前輩既然這麼說，那我就先去召集漳州左近的良門弟子，在蕭遙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暫且由他們照料鬼前輩。」
而這個位置正是張翼德描繪的地圖中，廣東提督戚繼光麾下戚家軍駐軍的位置。
金玉良和張翼德在林子里做了幾個簡單的陷阱機關，也算是聊勝於無。
「師伯，這根繩索你可以在崖邊尋一處堅石或者大樹綁上，另一端垂到崖下，若是當真遇到難以抵擋的情況，便順著長索逃到崖下，然後放火將長索燒掉……」
等到蕭遙終於交代完了，鬼三姑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交到了蕭遙手裡，對著蕭遙說道：「蕭遙，你把這個帶上。」
良門門主金玉良似乎是瞧出了蕭遙的猶豫，安慰道：「蕭遙，這一次難得東廠大營防備懈怠，想來有我和翼德兩人便足夠應付吧函雅那孩子救出來，不如你就留在這漳州的客棧里，保護住鬼前輩等我們回來便是了。」
不過對於鬼三姑來說區區蚊蟲還算不上什麼麻煩。
不對細想之下，似乎還真有這麼一個地方是安全的，難道說面前的鬼三姑她……
蕭遙道：「師伯，這件金絲軟甲是我送給你的護身之物，你難道……」
蕭遙只得將金絲軟甲接過，解開了外袍將金絲軟甲穿在身上。
此時東廠大軍和戚家軍在福建和廣東交界處對峙，漳州府一帶的氣氛徒然緊張了許多，即便是白天漳州府外往來的行人都看不到多少。
金玉良道：「前輩說笑了，前輩醫道通玄又怎麼會是累贅，不過金函雅那孩子被囚禁這麼久很可能有傷在身，前輩的擔心倒是不無道理，這漳州確實並非久留之地。」
和蕭遙相處了這麼久，鬼三姑早已對自己這位師侄的性情瞭若指掌，以『蕭遙』的俠義心腸，此時竟然能夠為她留在漳州城中，足以看得出在蕭遙的心中，把自己這個『師伯』瞧得有多麼重要，再想到此時身上穿的那件金玉良送給蕭遙的金絲軟甲，不由的有股暖流在心間涌動。
金玉良點頭道：「正如前輩所說，金某人確
之後點燃了在漳州府中買到的一盞油燈，將蕭遙交給她的長索一端系在了崖邊的一塊大石上，試了試力度這才將長索的另一端拋下懸崖。
蕭遙沒有注意到的是，當他解開外袍的時候，死生兩難鬼三姑神情略顯不自然，微微側過了頭。
而鬼三姑本人則盤膝坐在那塊大石之上，將手裡的油燈放到一邊，兩手伸到身前開始在半空中撥弄著什麼，一瞬間密林中的崇明鳥叫都徒然退去，似乎整座密林中的生靈都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感覺中。
也正是因為這樣，無論是東廠方面又或者戚家軍方面都沒有在這個地方設防，這處密林也成為了一處極佳的藏身之所。
商議妥當，四人再不在漳州府多做停留，趁著天色尚明出了漳州府。
如此一來，金玉良他們想要救出金函雅的難度便大大降低了。
蕭遙沉吟不語，以他的個性自然是想要出手相助的，但是又正如良門門主金玉良所說的那樣，他著實放心不下將師伯鬼三姑一個人留在漳州城中。
等到幾人拐上了一條小路之後，更是幾乎看不到有路人在側。
她並不會因此而覺得蕭遙啰嗦，反倒是聽著這些叮囑的話，有一種難以明述的溫暖和感動。
甚至連蕭遙自己都感覺不到穿上金絲軟甲之後和之前有什麼分別，活動了一下拳腳，沒有絲毫的遲滯，不由的在心中感嘆當初製作金絲軟甲的匠人手段之神妙。
只有漳州南面接壤廣東的位置，也就是蔣精忠現在駐軍大營的南面，戚家軍現在防守的位置，才是蔣精忠和東廠大軍的盲點，蔣精忠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把手伸到戚家軍這支鋼鐵洪流的後面。
而金玉良看到張翼德發出的信號后，便會知道金函雅已被救出，那時他則設法擺脫東廠廠督蔣精忠的糾纏，趕來和他們匯合，匯合后再從漳州撤離。
蕭遙等三人不用面對數千東廠大軍以及東廠之中難以計數的高手，只需想出辦法將蔣精忠支開，那麼剩下的北面數百廠衛就別想將他們攔下。
鬼三姑沒有等到金玉良的回答也不以為意，自顧自道：「金門主本來的打算是不是救出令媛之後，便重回漳州府然後往北撤離。」
這一次就連贗品張飛張翼德也十分贊同師父金玉良的提議。
鬼三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裡的拐杖點向了面前地圖上的一個位置。
蕭遙對於這個提
正在這時，鬼三姑卻突然沙啞著嗓子開口說道：「金門主，東廠大營暗流涌動實在是兇險萬分，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簡單，還是讓蕭遙和你們一道前往，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林子的最西面是一處斷崖，崖面平整距離崖下奔流的東江水面足有數十米的距離，鬼三姑便準備坐在這裏靜候蕭遙等人的歸來。
蕭遙在開元寺中救出張敬修時只用了一枚，便成功給谷有道等人傳遞了信號，剩下的兩枚號信便一直帶在身上。
這些人自己平日里遇到了自然是絲毫不怕，但是此時他要救出被囚禁多日的義女金函雅，帶著金函雅逃走時如果遇到了這些人，那麼情況就不是那麼好了。
金玉良一想便知道鬼三姑所說的，無一不是事實，可是蔣精忠親帥東廠數千廠衛駐軍於此，方圓數十里一定遍布埋伏，又有哪個地方是絕對安全的。
鬼三姑笑道：「傻孩子，老婆子可不是把這件寶貝還給你，只是暫時借你穿一晚上罷了，你這次夜闖東廠大營成敗殊難預料，把這件寶衣穿在身上，師伯才能放下心來，你不是真打算讓老婆子我一個人去找谷明那臭小子吧。」
值得慶幸的是，金玉良的義女金函雅被關押的帳篷，雖然處於東廠梅花陣五組軍營中其中一組的中心之處，但是這一組軍營卻並非是靠向戚家軍那邊的三組人數眾多的軍營之一，而是靠近漳州府的兩組規模較小的軍營中的一個。
且不論死生兩難鬼三姑輕功平平，如果一同前往眾人暴露的風險一定會大上許多，單是鬼三姑自身的安危，就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起的，若是鬼三姑因此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又有何顏面面對天下英雄，還沒等金玉良開口勸阻。
張翼德走在最前面為幾人引路。
但是此時聽到鬼三姑這麼問，卻一時躊躇了起來。
按照那處關押金函雅的營地的規模，東廠在那個方向最多不過駐紮有數百名廠衛，而且這些廠衛的素質也遠不如南面那三組的精銳。
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那邊密林，蕭遙先是在林中仔細的搜尋了一番，發現這處密林範圍雖然不小，但是林中卻並沒有什麼猛惡的野獸，更是因為位置十分的偏遠而人跡罕至，倒是因為靠近東江氣候潮濕，林中的蚊蟲十分的兇猛，可能這也是此處無人往來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