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狗男女
第三十九章 新盟友（二）
又一道閃電在窗外的雨幕中掠過，這地獄般令人匪夷所思的場景，讓卓爾法皺起眉關，他表面鎮定，握槍的手卻微微顫抖。
卓爾法從福蘭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按我的判斷，你和那姑娘之間並沒有關聯，可你的語氣倒挺急。」
「也許會，但絕不是對你。」老男人則把左手放在口袋中，從鼓起的皺褶能推斷出，他正緊緊握著槍柄，眼眸閃著難以揣摩的光。
他側身一滾，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抬起張桌子，順著子彈的來源處狠狠扔去，力量帶來的加速度讓那張矮腳木桌如同被大力士拋投出的鐵餅，劇烈地碰撞聲，敵人所處套房的薄板子門裂成數瓣，整條二樓的木製走廊都搖晃起來。
如果福蘭還是個普通的常人，卓爾法顯然能得償所願。
「我不認為我倆之間有合作的可能。」
對方真的急於得知那姑娘的下落。
「我也認識你，安玫，費都人，全家被喬·考利昂殺害，而你卻因為蘊涵的龍脈能力，被洗腦，訓練成了地下世界的殺手。」
福蘭猛地回首，他終於看到了她。
姑娘的瞳仁收縮了下，「你是誰？」
男人魁梧的身軀輕輕顫動著，只差一步了，他就能擁她入懷。
安玫將一切盡收眼底，姑娘摸著額頭，決定著自己的選擇，卓爾法是她重要的盟友，而這個陌生，僅有一面之緣，談不上交情的大個子
「你會死在我手裡的，正義站在我這邊。」卓爾法想。
但死過一次的人，還會死么？
福蘭用力抽吸著捲煙，弄得屋內滿是騰騰煙霧。他慢慢講述完曾在費都發生的故事，當然，他隱瞞了部分事實和下水道中關乎聖器的經歷，以故事主角好友的身份登場。
「你從不對旁人表現出稍微點的友善么？」福蘭望了眼卓爾法，下意識地朝腰側摸去。
「……所以，請相信我，作為你丈夫福蘭·弗萊爾生前忠誠的友人，我必須為他討回公道。」
卓爾法拖延著時間，跛腿令他沒信心躲開對方的子彈，不過按傷勢的嚴重，只要在僵持片刻，仇人就會因失血過多開始昏厥，他就能趁機動手。
那太過荒誕的事實，只能造成反效果。
「如果沒記錯，這位裝成我們朋友的先生，和王妃的關係不錯。」卓爾法冷笑著，「我不相信他。」
「魔鬼？我倒覺得，出現在世間的鬼怪，遠不如生活在人心中的那些同族可憎。」福蘭喘息著，身體里為治療傷勢而流失的聖力，讓他感到輕微的疲倦，「好了，隆奇先生，我無意和你探討神秘學範疇的話題，她在哪裡？」
「……我小看你了，自從遇見你開始，我就逐漸發覺，在自己的身邊，開始出
黑暗中浮現出乳白的光點，福蘭受傷的胳膊，自動開始愈合，新的血肉像鑽破泥土的種子，開始發芽，重新組合出血管、骨骼、肌肉纖維和皮膚。
福蘭看著老男人，也盤算著，「他是個大麻煩，而且擅長推理，合作越久，我隱瞞的事，遲早會被他發掘出真相，在那之前，我必須除掉他。」
「我也不相信你，只是利益上我們沒分歧，姑且能暫時合作。」福蘭回答。
「這麼說來，喬·考利昂的確和我不共戴天。我承認，你了解我許多事，所訴說的，和我支離破碎的記憶都很吻合，但這並不能成為我相信你的理由。」
「不是和你，是和她。」福蘭回答，他不能當場就殺了卓爾法，導致失去記憶的安玫仇視上自己，「關於影王的，如果這個組織不消失，你們總會遭遇到麻煩，儘管安·考利昂屬於龍脈中的佼佼者，但影王的身後有強勢的後台，想必你也知道，是拜倫的王妃，個人的力量，無法和一個國家對抗。」
「她？」
卓爾法清楚對方的話並沒有錯，正面對抗，他倆的確沒有勝算，所以才隱瞞行蹤，想依靠安玫的戰鬥能力尋求刺殺的機會。
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中相撞，驚訝地發現，對方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笑容。
只有等安玫恢
他沒機會再開第二槍，因為對方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蹤跡，同樣撥出了槍。
他勉強才忍住心中的千言萬語，難道當著她的面說，嗨，我是你的男人？我們無數次挑戰過四次？
兩把槍對峙著，兩人都在流血，一人半條胳膊廢了，另一人的額頭被碎片划傷，血蒙住了左眼，讓他不得不緊緊眯著。
可他怎能放過自己的仇人。
「不，我所做的都是對的，我要把你犯下的罪行，都公布出來，當然，是在割下你腦袋之後。」
「葯？我聽聞過你對魔葯的學識，甚至連你的爵位，都是靠它得到的。」卓爾法刻薄地說道，「很可惜，誰又能辨別出，你提供的葯，不是毒素，或許是另一種更陰險的洗腦劑呢？」
「居然是你……卓爾法·隆奇……」福蘭咬著牙，恨恨地說，「我真不知道，你的怨憤是從哪裡來的。」
姑娘同時對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說，「我要喬·考利昂死，要整個影王組織瓦解，這是首要的大事。無論誰企圖搗鬼，我發誓，他馬上能品嘗到死亡的滋味。」
「安·考利昂在哪裡？」
「如果你能想起往事，就會明白虛假后的真實。」福蘭喉頭乾澀，「我可以幫你，比如，一種解毒劑。」
「強烈的正義感？不，你只是個偏執狂。」福蘭回擊著，「一條發狂的瘋狗，你眼裡沒有真實的黑與白，只有陰
被黑暗籠罩的金鵝酒館內，兩個男人的面部表情陰晴不定，他們心知肚明，對彼此而言，這盟約脆弱得彷彿一捅既破的草紙。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
永恆之櫃帶給福蘭對危機的感知力，在槍響的瞬間，就讓他頭皮發麻地側身閃避，將臂膀橫在了胸前，但凡人的腳步，終究避讓不開龍脈結合工程力學的傑作，強烈的的衝擊力，差點把福蘭轟倒在地，連連退了幾步，混雜著肉末的血霧噴薄而出，從肩胛到上臂的肌肉幾乎都被這摻雜著龍脈之力的子彈捻碎。
閃電在費都的夜空中狂舞亂竄，姍姍來遲的悶雷發出低沉的顫響，雨終於下起來了。在老城區這家酒館里，一個男人舉著槍，眼眸閃爍著激烈的狂野，另一個男人悶哼一聲，被潛伏的的仇家暗箭所傷。
「不，你錯了，我可不管影王的報復，也不想洗清自己的清白，我的目標只是，殺死你。」卓爾法瘋狂地大笑，猛然扣動了扳機。
「我倒覺得行。」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
※※※※
「我的卡西莫多·伯騎士爵爺」卓爾法諷刺地喊道，「我變成今天這幅模樣，都是拜你所賜，和另一個名叫烏鴉的匪徒所賜，這世上唯有我清楚你是怎樣的人，表面上是個正經商人，暗裡不知道幹了多少非法的勾當。」
兩聲槍響，一前一後。
「這你不必要過問。」
子彈卻在空氣中停止了飛
那絕不是友好的象徵，因為他們同時在想，「這樣更好，比起互相追蹤著形跡，搓合於一起，更方便行事，只要有一點機會，就……」
「邏輯性，如你這樣的男人，絕不會過問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卓爾法咳嗽了幾聲，殘疾的身體讓他快堅持不住了，但敏銳的直覺卻沒有失去，老男人飛快地分析著各種可能性，因為情報的不完整，讓他犯下了輕敵的錯誤，可面前勝籌在握的仇敵，卻並沒有急著下手。
福蘭向前跨了一步，眼神銳利得像把刀子，他稍稍放下槍口，「如果你能放下對我的仇恨，我倒想和你們談筆買賣。」
重心不穩的復讎者摔絆了幾下，拐杖也落到了地上，他搖晃著扶出門框，才勉強穩住身形，瀰漫而起的灰土讓他直咳嗽。
不是無聊的慈悲，也不是貓捉耗子般得意洋洋的遊戲。
「我見過你，在前往皇后島的那隻船上。」不知何時到來的安玫，坐在窗沿上，用手指抵著精緻的下巴，「就是你殺死了伊戈·安德希」，
這番話顯然將那張已經虛掩的門，又一腳踹牢。
既然不能完美的貫徹自個的正義，同歸於盡也是個好選擇。
這兩人是極端對立的兩派，幸好安玫起了中和劑的作用，她最後決定道，「不，伯騎士先生，你雖然說得舌璨蓮花，但我對你的話仍抱著懷疑的成分，不過買賣倒可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