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六國卷
第二十五章 挖心
他轉身，好奇的想再看清楚。
數騎快馬，流星般穿透黑暗，長馳而來，潑刺刺踏破死般的寂靜，激起沙塵飛揚漫天。
這是與幽州近在咫尺的平洲大營。
「哦？何謂架臂酒？」泰長歌眨眨眼睛，一臉好奇。
「小心……」
一張紙箋被風卷落，悠悠落地，泰長歌微笑俯首，看了看。
夜深，夜深千帳燈。
泰長歌被活活壓倒在地，一屁股坐在酒罈上，酒水立即濕透了下袍。
他扶著柱子，一聲不吭的軟軟倒下去。
為何有這般冷然至漠視的眼神？
他們只是獃獃注視著那個少年。
來著自然是反串狂人兼陰毒侍郎泰長歌。
帳中靜了一刻，隨即，哄然大笑。
星光爛漫，灑在沉寂有躁動，荒涼又寥廓的北疆大地上。
不過一怔神間，他已經風一般的卷過。
「天熱，牛皮大帳不透風，諸位不覺得悶氣么？」泰長歌笑吟吟手一伸，似要接住滿手的月光，「諸位見笑了，這北地長風，浩淼星月，非我等南人時時可見，所以不捨得用帳幕隔在門外，須知但要飲酒，怎可部就此掬清透月色？」
「三公子我做你的陪練對手好不好？」
單手一遞，一攪，再一拖，一顆血淋淋尚自跳動的心臟，自刀尖跳躍而出。
有人搖頭，咕噥，「廢物！」
正是曹光世寫給南星凡的「共享天下，願為臣子」的邀請書。
「三公子我……」
眾人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少年，風姿清逸，瀟洒自如，于幔帳刀劍在身，殺氣凜然的諸將之中，視諸人久歷戰場風霜的殺氣血氣與無物，談笑風聲磊落自然，舉手投足之間只有風流態度，卻又不失男兒豪氣，著實身材光耀，令人心折。
秦長歌腳步一錯，唰的一下一退數步，行雲流水般到了愈雍身前看夜不看反手一刀，刀光連柄沒入愈雍胸口！
但是南星凡馭下甚嚴，平日里也多有恩惠，本人作風也是綿里藏針城府深藏的類型，諸將聽命慣了，一時也不敢反抗之心。
「為毛？」
不過這番一試，卻知終究不過一介書生，頂多算個運氣好，看起來有點不凡其實還是不脫酸腐氣息的小書生罷了。
愈雍已經說不出話來，眼中光芒漸散，只是不肯錯開眼珠，依舊死死盯著她。
平洲都督南星凡，抬目，目光如基地星光，決然一閃。
怔了怔，司官一霎間有些惱怒，這人不過是姓趙的一個侍衛，敢這麼看他？姓趙的自身都難保，這侍衛還敢如此囂張？
如此強悍的人物，自然要先掌控在手。
營中諸將，早已給揉搓的昏昏然不知所以。
怔了怔，目光一輪，男子笑道：「……諸位到得真是齊全……」
早已得了嚴令的守營士立即橫槍一欄，啪的一聲槍尖交擊一溜閃亮的火花。
北地風沙，無休無止的吹打著今古河山，畫角聲里，戰馬沉默低首而眠，穹廬下萬丈燈火漸次熄滅，一抹星影，搖搖欲墜。
她平伸手掌，去接酒碗。
「嚓！」
底下將官哥哥面色肅然的盯著這位天子使臣——太
南星凡的心思，座中有點級別的將領多少都有點數，除了性情勇悍急功好利的愈雍一力贊同，其餘人多少都有些猶豫，畢竟這是造反的事，一旦失敗下場可是株連九族，就算事成，從龍有功的功臣，拜王拜相的能有幾人？在蕭氏皇朝是將領，在李氏皇朝還是將領，領著腦袋苦殺一場，到頭來算算也沒多大賺頭嘛。
誰也沒想到，一個文官出身的朝廷使臣，竟有如此雷霆萬鈞的絕殺手段，二話不說奮起殺人，梟首挖心殘很絕倫！
身後，帳篷里的肆意譏笑還在繼續，那些奔涌的聲浪，熱烘烘的人體氣味夾雜著牛皮的氣息一陣陣衝出來，如此蓬勃而喧囂。
轉頭的剎那他突然一怔。
後者眨著大眼睛，好無辜的好可愛的問他：「三公子，你為毛不高興？」
電光起，電光飛，電光剎那沒入南星凡雙眼！
所謂恩威並施，大棒加蜜糖，正如是也。
疾行中的少年無奈停住腳，低首，側身，看著自己被魔爪抓的慘不忍睹的袍角和抓著袍角，坐在他袍子上的那個漂亮肉球，頭疼的發出一聲哀嘆。
她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袍子臀部全部濕了，濕嗒嗒的向下滴著酒水，帳篷外的風闖進來，將他的袍子吹得緊緊貼在腿上，顯現的輪廓清瘦緊緻。
「三公子我做你的伴讀好不好？」
彷彿有人揚了揚袖角，白光一閃。
「停！！！」
司官緩緩倒在帳篷與木柱之間的暗影里，臨終，嘴裏猶自喃喃低語。
諸將們也是血戰沙場奔殺出的戰士，饒是如此，也被如此狠辣霹靂手段給震翻了。
無遮無掩的燈火撲面而來，同時一齊射過來還有諸多含義難明的目光。
沒有人注意到暗影里剛剛死去的一個同僚，更沒有人聽見，他最後的那一句，散在風中的警告：
這般想著，也放了心，將一直凝神佈於全身的內力散去，端著酒碗，含笑下座來。
還有，他的腿……
當先兩騎，伸駿非凡，馬上騎士橫韁一勒，駿馬飛飈揚蹄，剎那已到營錢。
「臣等領旨謝恩，誓終吾皇，吾皇萬歲！！！」唿聲隆隆的傳出帳外，碾壓著北地初秋之夜微涼的空氣，士兵們好奇的紛紛從營帳中探首，望向主帳的方向，他們不知道，就在方才好夢沉酣的瞬間，有一個人，已經完美的結束了一次冒險和挑戰，已經翻雲覆雨，扭轉局面。將一群各懷心思的勇悍殺將，牢牢握在手心。
乾脆，給他個全屍吧……
一掀簾，毫不猶豫的跨入。
泰長歌當沒聽見，只是笑嘻嘻將酒罈放了回去，搖了搖手腕道：「哎呀，好重，原來還是裝不來影響，勞頓給個碗罷！」
比剛才外面那一聲更低，更亮！
他們滿心震撼，懾然竟至不敢出聲。
卻不先進來，而是順手從懷裡取出一枚長針，將牛皮門帘掀開釘住，燈火與月光交織在一起，應著帳外一直未曾下馬的男子身影，他挺直如竹，沉在黑暗中的
一地鮮血淋漓，一身微塵不染，立於兩具猙獰屍體之間的泰長歌，滿意而肅殺的看著早已僵成泥塑木雕的眾將，一笑，緩慢而清晰的道：「陛下有旨，南星凡、愈雍欺君附逆，罪無可赦，著處梟首挖心之刑！其餘諸將，護國有功，著即原地加升一級！」
「不必了！」
一片震驚得無以復加的僵滯中。
坐在帳篷靠門邊的一個司官笑得嗆住了，捧著肚子踉蹌的跑到帳外，執著木柱吭吭的咳，一邊想一邊覺得樂不可支，得意洋洋的抬起頭來，正對上一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眸子。
還沒反應過來兩騎已經直闖主帳。
還猶豫什麼呢？在猶豫下去，等著自己又是什麼呢？
語音一落，男子長鞭一甩，不知怎的便巧妙地卷落了拒馬樁上的繩扣，啪的一聲，營門敞開，男子一聲長笑，已經長驅直入。
殺這樣一個書生，當真只是捏捏手指的事。
「三公子，帶我去從軍好不好？」
星空下蒼白男子不著一言，已勝千言。
一匹白色亮錦！一浪深海之濤！一霎驚破蒼穹長空的烈電！
他覺得咽喉一涼，不過是一朵雪花飄落肌膚時所能感受的涼度。
身著重甲的將領們，突然齊齊跪下去，唿聲如雷，震撼天際！
他身後一騎，馬上一名騎士一直默不作聲，士兵本想打個暗號，通知下都督，不妨他突然回首，夜空下男子目光如寒星如利劍如出鞘的閃光刀鋒，平靜森冷而又威懾無限，竟嚇得他一驚，生生將動作給逼了回去。
平洲靈州兩大營，泰長歌之說以不先去較近的靈州，卻寧願繞道趕來平洲，就是因為南星凡其人，不僅出身勛貴世家，而且文武雙全，為人城府深沉，此人自幼練得童子功，一身內力十分了得，是員猛將，據說當面對招，天下還沒有能在百招內取得他性命的高手。
柱子上很快從上到下塗了上一層鮮艷的色彩，在月色下閃著詭異森涼的光。
可惜，自己再也不能擁有了……
身前，不遠處士兵們目不斜視的巡邏而過。
歲千萬人吾往矣，雖千萬人吾願與你死生一同。
「督軍使。隴東路監察御史，刑部侍郎主尚書事，趙莫言，求見平洲都督南公！」
星光下，帳篷外，沉在暗影中的蒼白秀麗男子微微仰首，向著天際最為燦爛明亮的那顆星子，發出了一聲悠長而喜悅的嘆息。
氣氛略略輕鬆下來，諸將們開始各自敬酒。
南星凡頭顱落地！
不過一個侍衛……
夜色如晦，風雨來歇。
尚在兩難之間，打算交給上司決定自己命運的諸將，今日，原來是打算看一場朝廷天使被誅的好戲的。
帶著兩個幾乎能穿透後腦勺的偌大血洞的頭顱，咕嚕嚕滾落塵埃！
士兵對視一眼，齊齊仰首去看，馬上騎士身形看來不甚高大，聲音平靜而清晰，平靜中自由淵廳岳峙放的非凡氣度，相隔雖只一個馬身的距離，不知怎麼便令人感覺高遠。
沒有人能把哼練功夫
「挨板子叫油條兒替你挨。」包子毫無良心的出賣忠僕，一腳踢開跟在他身後聽見這句很無恥言語正欲扯著他袖子哭訴的油條兒，再次粘上曹昇。
面對眾人鬨笑，她似十分尷尬，但仍強撐著，說道：「豈不聞好酒者願以身溺於酒？我這也算是效仿古人矣……」
轉身，一縷黑髮飄在唇角，被泰長歌咬住，似笑非笑，宛如修羅般輕蔑的看了瞪大了眼，哥哥的冒出血沫的愈雍一眼，泰長歌俯身過去，輕輕在他耳邊道：「吃我豆腐？你可知道吃我豆腐的下場？」
上座南星凡瞪他一眼，有些不喜他的隨意放肆，然而目中也不禁微微露出笑意，這個趙莫言，半年來名動天下，更曾以雷霆之舉殺掉李國公愛子，定然不是尋常人物，所以他自從聽得消息是他前來，早已令探馬時時注意，進營時設席相待，也有考察探究的意思。
「三公子我做你的小廝好不好？」
結果，卻有死屍橫陳于地，卻是威名滿天下的都督大人，和勇悍無倫的俞副將。
回首，有意無意對非歡一笑，示意他放心，泰長歌立於帳門口，盯著南星凡的眸瞳略略一看，坦然一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正當對酒好時節，莫多言多謝都督美意了。」
這是一場驚心冒險——孤身闖營，面對的是十萬大軍和一群高手將領，每人砍一刀都會活活將人累死，只要稍有不慎，爵士高手也會屍骨無存。
何況以幽平一地之軍對抗全國軍力，對手又是有戰神之稱的皇帝，這勝算並不大。
「啊……」包子頹喪，耷拉下卷翹的長睫毛，喃喃道：「原來我百無一用啊……可是為毛很多人都說我很強大呢？」
面目英俊，渾身綻發英悍之氣的愈雍去過酒碗，雙臂沉沉往泰長歌雙肩一壓，笑道：「就是這樣！」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泰長歌微笑，「真是榮幸啊……」
一地鮮血橫流，濃鬱血腥氣息里，剛才還不可一世，現貨跋扈的兩大將領成為屍體，而那個剛才還被自己嘲笑挖苦，輕蔑譏刺而不敢發作的單薄少年，正一臉若無其事的微笑轉首，語聲淡淡，送上加管一級的恩賜。
刀入，刀出。血錦隨刀而出，在半空中華麗麗悚人眼目的狂肆鋪開！
「啪！」
帳內，濟濟一堂，平洲大營所有將官全數都在，主座上，容貌儒雅，不似武將倒似書生的南星凡慢條斯理的抬起頭來，微笑道：「正等著大使你呢。」
南星凡是個眼色，副將愈雍端著酒碗上前，笑道：「我們北地風俗，招待第一次上門的貴客，那是要喝個『架臂酒』，再談來意的，趙大人可願折節，與末將架臂一飲？」
「砰！」
乍一見面，見這少年也算先聲奪人風采非法，確實不負能人知名，不由泛起殺機。
有人哈哈一笑，遞過碗來，有人面露輕鬆之色——原想著這少年光風霽月風采非凡，心中有些不安，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花架子，連個酒罈都抱不動的。
泰長歌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不急不忙
笑聲里有人大叫道：「趙大人，你的袍子比你更饞酒啊？」
眾人聽他還要掉古人給自己圓場，笑得越發開心。
有什麼不對……
酒碗中酒色清冽，南星凡微笑著舉起酒碗，遞給秦長歌一碗，朗聲道；「趙大人，愈副將粗魯武人，不懂規矩衝撞天使，請念在他無心之過，恕罪恕罪……星凡在這裏給趙大人賠罪了。」
那倆人的馬極其伸駿，快如流星閃電，軍哨們紛紛阻攔，然而馬上騎士手一翻，亮出一幅黃陵聖旨，低喝：「聖旨在此，誰敢阻攔？」
秦長歌微笑去接，遜謝不已，「不敢，不敢……」
想著愈雍那「侍郎」兩字說的怪模怪樣，華麗的調笑含義分明，又是一陣想入非非。
主營牛皮大帳內，一對牛油蠟燭不倦燃燒，照著男子手中信箋，信箋上筆跡，鐵畫銀鉤，凜冽凌厲。
當然這多少有點僥倖想頭——說不定成了呢？成了就是開國功臣，就算不成，咱倆到時扯個「被逼附逆」的由頭，也未必就殺頭罷？
士兵已經轉過半個身，愕然回視，對方已經一揚馬鞭，淡淡道：「我乃天子使節，代天巡視，按說你家大人應該迎出先叩請聖安才對，如今我不用他迎，他還好意思要我通報么？」
「……你才多大？伴讀？你認得幾個字？小廝？你會伺候人？陪練？你骨頭經得起我摔？你省省吧你。」
江山……帝業……興亡……問鼎……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這是所有男兒心中熾烈的夢想，埋于趁機的歲月之中，不見端倪，但時刻等待被喚醒。
取幽州，必得經平洲，曹光世不是蠢人，他會有的做法，泰長歌用手指都能猜得到。
「嚓！」
不高興前面為什麼還加個「為毛？」，為毛是什麼意思？曹都督最寵愛的三公子曹昇，這幾日已被小鬼的胡言亂語搞暈了，實在也懶得問，直接道：「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行！」
橫刀一拍。刀背上的心臟帶著一抹雪線飛了出去，啪一聲落在主帥案几上，猶自微微跳動。
她微笑著，漫步上前，在地下自取了一壇酒，隨手拍開泥封，仰首一飲，又對諸將照了照。
「嚓！！！」
她數日數夜賓士不休，和楚非歡倆人，丟下大隊隨從，只帶了幾個護衛先期趕來，就是因為擔心平洲大營動向，要在第一時間之內，取得主動權。
長風啪啪的擊打案上書卷，吹斷營外悠長馬嘶，昨日滿心期待奏起的金笳，今日已罷吹。
風從帳篷開出無休無止的灌進來，打在眾人臉上，木木的不知疼癢。
那眸子清澈如水晶，反射著世間一切光怪陸離卻不染塵埃，矜貴而冰冷，水月鏡花一般的通透深明，他那般森冷而譏誚的看著他，目光彷彿在看一頭泥濘里打滾的豬。
喝聲剛出，便被上司警告的目光逼了回去。
「來者何人！速速報名！否則殺無赦！」
然而體內所有的熱流都被這涼度帶走，力氣、精神、靈魂……嘩啦啦如水流逝。
有人調侃：「
「宇呈南都督諱星凡足下：……君為先烈之後，國之長城，何獨甘於涼薄無德之蕭玦小兒之下？放眼天下，唯君與光世二人唉！時勢可為，正當英傑奮起之時，光世不才，願附胸之驥尾，放馬北疆，逐鹿四海，待得有成之日，願為兄之不二輔臣，稱兄與單憑之下！光世誠意，天可鑒之！」
愈雍裝模作樣的上前給秦長歌擦酒漬，一邊笑道：「趙侍郎，對不住，末將給你賠罪……」一邊卻咧著嘴，順手悄悄在秦長歌屁股上捏了一把。
有人忍不住喝一聲，「好！」
他微笑，端杯，不再蓄勢待發的，下座來。
須知沙場男兒，敬慕腹有詩書的文人才子，卻又嫌棄那份讀多了的酸儒氣息，如今難得見到一個集文雅與豪邁於一身的人物，頓時覺得這才是完美無缺的男兒！
他卻不知，有種人懂得一味拌弱一樣會惹人懷疑，有種人善於揣摩並控制他人心理，有種人擅長最合適最有分寸的偽裝，最陰狠最森冷的隱忍。
「你強大，你賴皮的本事很強大！」曹昇又好氣又好笑，「放開我，我要去點卯了，今天父帥要我去參加練兵，去遲了我會挨板子的！」
慘嚎聲起，血光飛濺，那聲音剛剛曳出咽喉未及發出，秦長歌已拔身而起，霍地一個飛旋，惡狠狠橫刀一噼！
士兵再次對望，粗聲道：「請在營外稍後，容我等通報都督大人。」
主帳密密深掩，隱隱透出燈火，男子下馬，毫無顧忌的笑道：「南都督好筋骨，這麼深夜了也不睡！可是正在深夜把酒縱論天下英雄？在下可否叨擾一杯？」
眾人自然都看見了，這回笑意里都夾了幾分淫穢之意，軍中沒有女人，以男作女的花招也不是沒有，趙莫言生的好模樣，在眾人看來著實是個兔子料兒，眾人盯著他濕透 的袍子貼緊后顯現出的緊窄臀部，忍不住咕的一聲聲咽口水。
愈雍得意的轉頭，向南星凡眨眨眼。
他憤憤的轉過頭，思考著假如都督真的下了決心殺了那個朝他來使，自己就親自解決掉這個侍衛。
現在，搶時間就是搶勝利。就是搶得這場內戰的主動權。
譏誚一笑，泰長歌用指尖輕輕拈起那張紙，已經被血粘在了南星凡面上，在風中抖抖顫顫卻不肯飄離，那濃黑的「放馬北疆，逐鹿四海」字樣，如今看來著實是個諷刺的笑話。而案上，剛才那個奔放熱烈的人胸膛中猛烈跳動的心臟，如今死寂冰涼，僵硬微紫。
哪怕劫火里燃盡殘灰，英雄碧血灑滿龍堆，荒城古戌里飢鳥稚尖鳴著聚集在歷歷白骨之上，亦不能阻止某些升騰于血液里的嚮往。
秦長歌在滿帳篷的鬨笑里，訕訕的、不知所措的笑。
「以臂而架，相對而飲，以示情誼永好。」
泰長歌的原意，是想自己一個人來，然而楚非歡默然無語，卻堅持上馬，他寧靜的姿態顯示著絕不妥協的決心，大有你一個人去我也一個人去，咱們各行其是的意思，泰長歌怎敢讓身有沉痾的非歡獨衝過來？無奈之下只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