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120章 報應
三人冷汗如雨，不敢再挪動一步。
「哈哈！這天不長眼吶！」蕭山神情悲愴，滿臉的灰屑更顯神色猙獰，他哀呼一聲：「你天龍派無辜屠害我安州眾好漢。本以為上天可憐，留下我三人性命，只為報這血海深仇。誰成想，天不開眼，竟沒燒死你這些沒有人性的畜生。不錯，這大火便是我兄弟三人所為。來生做鬼，我蕭山還是要尋你等報仇！」
「你三人鬼鬼祟祟，形跡可疑。這場大火與你等少不了干係。快給老夫說個清楚！」
林一眉梢微動，他神色平靜的答道：「幾百斤的力氣還是有的！」
林一話說了一半，便緘口不語。孟山濃眉一挑，深深注視了一眼這個最後才衝出來的外門弟子，他嘆了口氣，臉色稍緩，說道：「林一，危急時刻，你首先示警，反應機敏。為了救人，又落在了最後，並救下了兩名弟子。今晚我天龍派脫困，你居功甚偉。日後返回山門自有獎賞。不過……」
「山子，你這法子不錯，打不過他們，就燒死他們，哈哈！」王五的笑聲裡帶著一絲顫抖。
蕭山腿腳直抖，卻兀自強撐著，他瞪著眼睛，恨恨說道：「生又何歡，死有何懼！好漢子怎會怕死？」
一個大活人是怎麼被扔出這麼遠的，二人想不明白，卻對林一的活命之恩，心懷感激。
一位老者前行了兩步，其白眉白須，仙風道骨，卻氣勢逼人，讓人不敢睥睨。
沒有刀光劍影的渲染，沒有驚心動魄的廝殺。轉眼間，三人已撲倒在地。
「你力氣很大嗎？」孟山不依不饒，緊盯著林一不放。
這是鬱積已久的爆發，這是男兒血性的怒放，這是人性尊嚴的揮灑！
「兄弟們，上路了——」
火光的映照下，突然冒出來的這些人，神色不明，卻帶著森然的殺機，令人卻步。
毛勝與王五相視后，忍不住長聲悲嘆。蕭山的心頭也湧出了重重的失落與悲慟。
見狀，蕭山三人心底冰涼，大致猜測出一二來，便各自抽出腰間兵器，緊緊靠在一起，惶惶不安的注視著這些來歷不明的人。見了方才那二人的高明輕功，三人便知跑不掉了，生死只能聽天由命。
正是林一將金科二人擲出后，駕著馬車沖了火海。遠遠的百丈外，可見天龍派眾人正駐足觀望。
眾人忙迎上前去，馬車這才停了下來。金科與那名內門弟子也被人攙下了馬車。
蕭山慢慢挺直了身軀，仰首呵呵冷笑道：「這天理莫不是你天龍派一家專有？何須它娘的找借口，無恥之尤！」
隨著衝出來的馬車，驚喜的叫喊聲響起。
「燒死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毛勝趴在地上，狠狠拍了巴掌，滿是油灰煙屑的臉上，儘是興奮的神色。
三人跑的飛快，一會兒的工夫，便跑出了四五里路。
三人滿臉驚恐，面面相覷，腳下禁不住往後退去。
蕭山倒在地上，脖頸處噴出一道妖艷的血紅。眼中的天地，已顛覆了過來。魂飛天外之際，他嘴巴動了動：「天不
老者饒有興緻打量蕭山一眼，淡漠的說道：「倒是個不怕死的人呢！告訴你也無妨，我等便是天龍派的人，前面大火與你三人有關了？」
「去它娘的天龍派，我操他八輩，爺爺們跟這些狗日的拼了！」毛勝嘶啞著嗓子，發出振聾發聵的怒吼。
蕭山三人呆在上風口，那幾里、十幾里，一會兒便是二三十里的火勢，讓人看著驚心動魄。
「離開此地，餘下的事情，讓孟山來收拾吧！」隨著老者的一聲吩咐，十餘人飛快的隱入山林。
馬車衝出來后，馬速稍緩，讓金科二人攀上來后，繼續往前跑去。
十幾丈外的山林中，立著高矮不等的十幾人，一字排開，攔住蕭山三人的去路。
「後面還有一人，你可曾見到？」孟山排開眾人，走至林一面前。他面色冷峻，大聲問道。
老者的語氣不容置疑，他並未將蕭山三人放在心上，而是眸光灼灼看向遠處的大火，皺起了眉頭，吩咐道：「事關我門下弟子安危，不可大意。去兩人前面查看。」
金科與那名內門弟子，被林一手上留了巧力，雖拋出了二十多丈遠，屁股摔得不輕，卻沒傷著，正狼狽的爬起來，衝著馬車直揮手。
「小山，你說這三更半夜的，這夥人能不能跑出去？」毛勝帶著獰笑，卻不無擔憂的說道。
老者睨了三人一眼，冷哼道：「竟敢問起老夫來了，莫非不怕死嗎？」
「我看，我等還是先離開此地吧……」王五看
三人不敢久留，迎風往回跑去。大火在身後如同巨大的火把，遠近的山林樹木都清晰可辨。
林一跳下馬車，見金科一身的煙熏火燎，正百感交集的與眾弟子打拱作揖，訴說著方才的驚險一刻。聽到孟長老的聲音，他回身施禮，然後起身答道：「馬匹受驚，人馬俱已竄入山林深處……」
季湯接令后便帶著幾名弟子，向火場兩側迂迴了過去。虎鮫堂的人則是騎馬向東搜尋探路。
突然，正在奔跑的三人，卻不約而同的，猛然停下腳步，驚恐的看著前方。
老者話音未落，其身後十餘人已飛快將蕭山三人圍在當間。
兩名年輕人應聲后，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淡淡身影飛逝而去。
「哼！給老夫站住——」一聲冷叱，在三人耳邊震響，驚得三人心跳驟然加快，無形的恐懼困住了腿腳。
深陷重圍，面對天龍派的高手們，絕望悲憤之際，三人怯意已無，迸發出畢生的鬥志。
蕭山冷冷注視遠方的大火，掩飾不住眸中的快意，他抽動著眼角，哼了一聲：「也多虧了你找來這麼多的火油。不然，憑你我三人，又怎能將幾里方圓的樹木同時點燃。他娘的，這也是天龍派的報應！」
蕭山咬了腮幫子，帶有血絲的眸子一霎不霎盯著前方，他肯定的說道：「這片山林四周皆有隔火的地勢，我早已看過的。」他語氣一頓，恨聲難卻，接著說道：「若是能燒死這些人，便是赤炎千里又如何？活該他
孟山略作沉吟，眸中精光一閃，接著說道：「不過，方才是你將他二人擲出了火海嗎？」眾人聞得孟長老如此說話，都圍了過來，好奇看著這個默默無聞的外門弟子。一二十丈這麼遠，要多大力氣才能將人給擲出來啊！只有真元子躲在人後，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天龍派眾人衝出大火的合圍之後，並未遠去，一個個回頭張望。十數里方圓的漫天火勢，藉著風力正席捲而來。只是身後已無大火，眾人心下稍寬，緩緩後退，等著後面落下的弟子。
對於眼前三人的悲憤控訴，以及這場恩怨的由來，老者不想有過多的深究。他暗哼了一聲：「這孟山也年紀不小了，行事卻毛手毛腳的。」
眾人一片訝然，尚未及加額慶幸，一輛馬車又沖了出來。
背後的火光，映得人影搖晃不定，天龍派一行被大火逼迫著，慢慢退去。
孟山捋了下絡腮鬍子，打量著林一的眼神，令人捉摸不定。過了一會兒，他才昂首四顧，高聲喊道：「諸弟子聽令，後退至山路或溝壑之處。季湯帶四人，循著火場外圍搜查一番。哼！本長老不信這是一場天災！」
林一暗自帶著小心，他神色不變，掃視眾人一眼，答道：「即將衝出火海之時，怕二位師兄遭難，也為馬車減輕一份負擔，林一心急之下，藉助馬車的前沖之力，將二位師兄給拋了出來。事急從權，有魯莽之處，還望二位師兄不要介意！」他轉過身去，沖金科與那位弟子拱了拱手。
十余
蕭山搖搖頭說道：「我們死了這麼多兄弟，蒼天該不會瞎了眼吧！」
老者看著遠處的火光，冷聲道：「縱火乃是大惡。于情、于理、於法，皆不可饒恕！」
蕭山三人揮動兵器，如痴如狂，在怒吼聲中，飛蛾撲火般沖了出去——
老者的隨意一瞥，讓蕭山三人如墜冰窟，令人心生絕望。這是一種難言的無上氣勢，是草芥面對莫測天威時，那種無法抑制的恐慌與無奈。
「這會兒正是人貪睡之時，大火燒起來后，便是他們察覺到也晚了。任他什麼狗屁高人，也得燒成飛灰的。只是……」王五撓撓頭，衝著蕭山問道：「只是，這千里之內皆是山林啊，若是火勢蔓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的。」
那位被林一救下的內門弟子，是個圓臉的年輕人，忙回禮道：「多謝師弟援手！」
一行三十七人，眼下聚攏在一起的，只有三十三人。火海的後面，還有四人未出來。
天亮之前，三人便可遠離這片山林，逃之夭夭。
當大火掩住路口之時，已有人發出驚呼聲，看來這四人凶多吉少了。正當人們搖頭絕望之時，亮如白晝的火光中，突然飛出兩個人影，如兩塊石頭一般，身形還帶起一溜的火焰，越過了火牆。
……
「兄弟們一同上路，怎少得了我王五，拼他娘的——」
「你等是天龍派的人？」蕭山壯起膽子，衝著老者大聲問道。
幾裡外衝天的火焰，照亮了毛勝三人的臉膛。三人眼中的火焰也在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