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358章 追尋之間
這已不是當年，動輒以人老忘性大當作借口。既為出身之地，又怎能一無所知呢？
午後時分，原本僻靜的峽谷中多了一群人。
不過，那二十多個漢子早有防備。
「嗷——」
擺渡一回，同樣要珠子一顆。從旁觀看來，那珠子黃白不勻，比穀粒略大一些，品質很差，應該是價值最低的一種。而不管優劣，兄弟三人都拿不出來，只能任憑小船載著三五人，以及背著大弓的漢子渡河而去。
虎頭咧嘴樂道：「吼吼！頭生獨角，還真是一頭幼年的河蛟，已然獸丹有成，那幫傢伙要倒霉了……」他畢竟身負先祖傳承，又執掌過妖域，眼力倒是不差，隨即便認出了深潭中怪物的來歷。
便於此際，有人喊道：「各位兄弟，時辰將至……」
轉眼之間，叫作山奇的漢子已返回原處。有人與他竊竊私語，接著有人回頭張望。少頃，眾人各自忙碌起來。
老龍問道：「老大！你莫非要去追那殺蛟的漢子？」
山奇又驚奇道：「三位衣著迥異，腿腳極為利索，並非本地年邁之人，莫非……莫非……」他緊了緊背上的大弓，一時疑惑重重。
林一忽而轉過身來問道：「老龍，你出身何處？」
老龍神色莫名，卻是一陣心懷激蕩。
山奇一箭得手之後，正自大口喘著粗氣。卻不想河蛟如此強悍，轉眼之間已是殺機臨頭。他咬著牙不肯退後，抬手從後背的箭囊中抽出利箭而再次搭
二十多個漢子已四下散開，皆弓箭、刀斧在手而蓄勢以待。
那河蛟突遭圍攻，猝不及防。剎那之間，已然知道上當。它被迫吐出口中的美味，昂首嘶吼。隨之又是「砰——」的一聲，拇指粗細的牛筋崩斷殆盡。而其怒不可遏，竟是躥出深潭。
有人大叫：「山奇！還不出手……」
林一沉吟了下，說道：「強筋骨之能，修精氣內外，是謂練武之人……」
記得老龍有神龍九族，理當有族人棲息之地。而時至今日，卻不曾聽他提起過。
這是一道峽谷，山林茂盛，飛瀑倒掛，秋景宜人。距此不遠處，則是一條大河奔流滔滔。
而虎頭則是退後一步看向別處，無動於衷的模樣。其實他也曾經是個可憐的孩子，一切不堪回首罷了……
老龍始終秉持老大為尊，同樣是一聲不吭。
林一回頭透過樹林看向對岸，眼光中有些好奇。
山奇轉身往回跑去，卻不忘匆匆丟下一句：「到時自見分曉！」
虎頭則是猛地看向林一，兩眼閃亮，哈哈樂道：「到那時候，我兄弟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打架就打架，豈非便如家一般的自在安逸……」
「嗷——」
在那漢子奔向渡口之時，兄弟三人隨後離開了酒肆。不過，既然人家說了酒
見狀，眾人已各自膽寒而四散躲避。
既然老大有了定奪，兩個兄弟再無二話。
聞言，山奇似有恍然。
幾隻宰殺過的野山羊被牛筋拴著，並用木樁固在地上。血腥流淌，漸漸融入不遠處的潭水之中。
河蛟疼痛難耐之下，再次怒吼。而不過剎那，其周身濺出一層水霧，繼而搖頭擺尾離地躥起，渾如騰雲之勢而殺氣凌厲，竟是直奔一道手持大弓的人影撲去。冤有頭債有主，它是要尋山奇報仇！
虎頭忍不住啐道：「啊呸！一群山野村夫還敢故作玄虛……」他極為不屑地搖晃著腦袋，乾脆就地坐下，並抬手摸出一壇酒，自得其樂道：「虎哥且看熱鬧……」而其眼光一瞥，忙又改口：「是林三要看熱鬧，哈哈……」
林一步入林間，緩緩停下腳步，隨即將手裡的兩個酒罈子收入乾坤戒。老龍與虎頭的懷裡則是各抱著五六個酒罈子，也相繼消失不見。
而虎頭未必有過家的經歷，卻依然將家當作了最為安逸的所在！如其說來，豈不是一切又回到了起點？所追尋的究竟是仙道，還是一處理想中的家園……
兩位兄弟隨後……
山奇明白是自己多心了，暗鬆了口氣。而他打量著那
虎頭知道自己出口便闖禍，乾脆來個嗤之以鼻而不予理會。
便在河蛟吞向野山羊的瞬間，異變突起。拴在木樁上的牛筋繩索頓時繃緊，霎時已將河蛟的頭顱給死死套住。與此同時，四周猛然響起一陣大喊。只見蓄勢已久的眾人蜂擁而上，各自刀斧疾飛。
許是有所察覺並深感意外，一位漢子離開人群跑了過來。他在山坡前匆匆停下，叱問道：「三位老人家辛苦追來又是何意？莫非要討回珠子，當山奇好欺不成……」
幾個臨近的漢子不及躲閃，瞬間已被撞飛了出去。
虎頭道：「追他作甚，一介凡人，如何殺得猛蛟……」
河蛟不肯作罷，愈發瘋狂。其四五丈的身軀捲起漫天的水霧，儼如衝天之勢而威不可擋。
在飛瀑所在的深潭四周，聚集著二十多個壯漢。其一個個手持利器，風塵僕僕，應該是才將遠道而來，卻各自振奮異常且殺氣騰騰。
林一神色疑惑，聽對方又說：「四象神獸，皆天生地養。或出大海，或出深潭，再歷經無數萬年的煎熬與淬鍊，方能成為一方至尊的存在。而最終真正的成就神位，卻寥寥無幾。故而，有修為相近、性情相投者聚在一起而成立族群，只為壯大並傳承有繼，實則並不容易。從我與虎頭所遭遇的處境可見一斑，有幸遇上老大，這才有了依靠……」
緊接著又有人被撞翻在地，倖存
林一同樣是有所觸動，不由得微微一怔。
一聲弓弦嘣響，那河蛟的瘋狂之勢驟然一頓。只見它的左眼之中，已被一支近五尺長的利箭深深插入。隨之瞬間，其四、五丈長的身軀砰然墜地而劇烈翻滾。
順流而去的千丈之外，有一片僻靜的樹林。
林一上前一步，扶須笑道：「我等雖然年邁，卻均為練武之人。要在晝夜之間趕上數百里的路程，並非難事。而閒遊至此，純屬順道而已！」他眼光掠過幾丈外的漢子，轉而遠望，隨意問道：「諸位聚在這峽谷之中，所欲何為……」
見狀，四周的漢子精神大振，各自持刀揮斧捲土重來。
老龍神色坦然，隨聲應道：「記不得了……」
片刻之後，兄弟三人轉身離開岸邊。不過，卻各自抱著酒罈子，舉動之間透著幾分古怪。
那背著大弓的漢子，正是九曲灣渡口掌柜的兒子，原來名叫山奇。他渡河之後，奉約與人相聚，再又歇息一宿，緊接著便疾奔了數百里，這才來到此處。而尚未緩了口氣，在家中酒肆鬧事的那三個老者卻尾隨而至……
林一悠悠長吁，不再多說，轉而以土遁之法沉入地下。
林一微微點了點頭。少頃，他帶著肯定的口吻，沉聲道：「終有一
神龍九族，早已成為了一段往事。殘魂再生，又經歷了多少蹉跎與坎坷！
便於此時，那與河水相連的深潭忽而有了變化。數十丈的水面緩緩隆起，繼而「砰」一聲水花四濺，緊接著一頭黑色的怪物破水而出，張開大嘴便衝著岸邊的野山羊吞去。
河水岸邊，兄弟三人看著渡船慢慢划向對岸。
百丈之外的一塊山坡之上，則是站著三位老者。不用多想，乃林大、林二、林三也！
峽谷之中，好像是突然安靜了許多。那飛瀑濺起的浪花聲響，變得愈發清脆。縱然山風無痕，猶能絲絲入耳。二十多個漢子更加是閉息凝神……
林某拋家棄捨，斷絕塵緣，只為追尋飄渺的仙道。而曾經的一切並未就此消失，反倒是一路相伴，並在最為孤苦清冷的時候，給予慰藉與溫暖！
林一沉吟了下，說道：「我等遇見的凡人，見識不過數百里，難以從中獲悉更多的詳情，更不知仙奴所在陌山的方向。而那漢子卻話語異常，不妨追過去看一看……」
林一與老龍相視無語，轉向繼續留意著峽谷另一側的動靜。
練武之人，乃凡俗江湖的叫法。而洪荒卻是另一片天地，各種情形截然不同。
林一與老龍依然在默默觀望。虎頭抱著空酒罈子抬眼打量……
老龍的一席話說完，手扶金須而慨然一嘆。
不知不覺，天近黃昏。
「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