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359章 千年彎弓
林一沒有答話，舉起手中的大弓默默端詳。
黑蛟的項下三寸，乃是命門的所在。它吃疼不住，驟然翻騰。
山奇的二箭走空，一時手足無措。
老龍歷經坎坷而兩世為人，漸漸多了幾分境界的感悟。他當年也曾縱橫星域而叱吒八方，最終又如何呢？這世間孰強孰弱，孰勝孰贏，還真的講不清楚！
山奇突然緩緩坐起，卻並不言語，只是連連點頭以示默認。而看其情形，傷勢並無想象中的慘重。
老龍與虎頭立在原地，一雙生人勿近的模樣。
峽谷另一側的山坡之上，老兄弟仨始終在袖手旁觀。
那位馬爺，應該叫作馬威。他來自一個龍虎山莊的地方，頗有勢力，以至於強行劫掠之下，竟然逼得這伙殺蛟的漢子敢怒不敢言！
「這傢伙沒死，哈哈……」
與之同時，山奇也是大吼了一聲。他突然丟下所持的大弓而騰空躥起，並順勢抽出三支利箭合為一處，以電光石火之勢狠狠刺向黑蛟項下的柔軟之處。對方已是目不視物，根本無從防備。「撲——」的一聲撕裂悶響，利箭入腹，血光迸濺……
一群山野壯漢，設下圈套殺蛟不成而反遭其害，轉瞬之間折去了五六個。餘下的十餘人固然彪悍異常，奈何力有不逮且自身難保。而那黑蛟失去了左眼，變得愈發瘋狂，直奔冷箭偷襲的山奇撲去。
山奇禁不住往後連退兩步，卻又猛然停下，緊接著抬手又從後背的箭囊中抽出兩支利箭，旋即單膝跪地而搭
十幾丈之外，山奇仰面朝天橫躺著。他試圖爬起來，卻又是一口熱血噴出而重重倒下。
不過，萬境一轍，天地並無窮通。萬物混同，彼此不分你我。不管是人也好、是獸也罷，無非是誘惑難辨而慾念作祟罷了！若能本我常在而一念常惺，強弱輸贏只在進退之間！
須臾之後，黑蛟已被連皮帶骨盡數裝入一個個皮囊之中，接著又被分別馱在麟馬的背上。那位馬爺衝著遠處的山坡上的淡淡一瞥，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他順手扔下一個布袋子，隨即帶著眾人揚長而去。而原地除了大攤的污血，什麼都沒有剩下來。
勇者無畏，無畏必勝！
牛當與兩位同伴皆是一怔，不由得看向地上的山奇本人。
恰於此時，峽谷盡頭的山澗中，突然響起一陣隆隆的鐵蹄聲。不消片刻，十余頭怪獸飛奔而出，無不身軀高大且遍體鱗甲，並各自有人騎乘，看情形好像是有備而來。
山奇衝著牛當三人的背影動了下嘴巴，卻依然說不出一句話。此時此刻，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莫測的氣勢之中而身不由己。他神念惶惶，無助地看向一旁。而那近在咫尺的老者猶在撫須含笑，愈發高深莫測……
山奇躺在地上，兩眼發黑，差點昏死過去。而一縷異樣的氣機忽而從腕脈湧入體內，難耐的痛楚隨之緩緩消失。恍惚之間，好像斷裂的筋骨也跟著慢慢愈合。他心神一振
黑蛟竭力掙扎片刻，緊跟著轟然墜下。四周的漢子趁勢而上，手中刀斧如雨而至。不消須臾，最後一聲哀鳴戛然而止……
林一打量著身旁一站一坐的兩位兄弟，抬腳往前走去。
虎頭依舊抱著空酒罈子，瞠目詫然道：「凡人殺蛟，憑什麼……」
林一走到山奇的身前蹲下，抬手將其脈門抓住。
不過閃念之間，那兇惡的黑蛟已到了數丈之外。一陣強勁的腥風撲面而來，使人聞之欲嘔而膽戰心驚！
峽谷之中，險象環生。
林一突然出聲道：「不必了！山奇由老夫照料，爾等請回吧！」
虎頭與老龍走到了林一的身旁。他衝著地上的山奇哈哈一樂，轉而好奇道：「又來了一群人，竟有坐騎趕路，嗯，不錯……」
林一兀自抓著山奇的賣萌不撒手，隨聲道：「那是麟馬，善奔跑且性情溫順……」他曾與一個叫作阿屠的少年同乘一騎，故而一眼便認出了那群麟馬。而騎馬之人是何來歷，卻無從知曉。
當峽谷之中再無他人，又過了半個時辰，一直惴惴不安的山奇突然周身一輕。其不明所以，忙攥了攥拳頭。撞斷的筋骨再無疼痛，顯然已有所愈合，或許尚未完好如初，而內外的傷勢卻好了八九成。他詫然失聲道：「仙長……」
十余個漢子正自圍著黑蛟剝皮抽筋，而才將忙完了首尾，不速之客突如其來。其各自停下，有些不知所措。一位留著濃重
被稱作馬爺的老者哼了聲，打斷道：「爾等出身鄙俗，卻常年以殺蛟捕獸為生，真當馬某毫不知情嗎？罷了……」他抬手一揮，不容置疑道：「且將所獲上交，酬金從優！」其身後的漢子蜂擁上前，擺明了要搶奪黑蛟。
一群鄉野俗夫，竟然殺得了一頭黑蛟。若非親眼目睹，還真的不敢相信！
山奇又道：「在下曾於龍湖山莊親眼見過仙長，正是老人家這般仙風道骨的模樣……」他話沒說完，帶著身邊的箭囊已被人從中抽去了五支利箭，緊接著弓弦炸開，笑聲響起：「呵呵！時過千年再彎弓，看我一箭破長空……」
是啊，憑什麼？那黑蛟之強，堪比金丹修士。莫說凡人，便是練氣、築基的修士都唯恐避之不及。而如今一群鄉野村夫，卻憑著悍不畏死的豪情，前仆後繼的鬥志，以及必勝的信念，將一頭猛蛟活活搏殺！
黑蛟知道厲害，搖晃腦袋便躲。咫尺之隔，間不容緩。才將避開一箭，卻被另一箭「撲哧」扎入右眼。它頓時怒聲嘶吼，來勢被迫一緩。而其強悍
只見身邊蹲著一位清癯老者，淡然輕聲道：「老夫醫術倒也不差，且稍安勿躁！」
自稱牛當的漢子不敢忤逆，只得帶著一群夥伴退向一旁。
這看似尋常的山野漢子，倒是彪悍不凡。不僅有一手精準的射術，且膽大心細。若非他射瞎了黑蛟的雙眼，併當機立斷誓死一拼，只怕適才將是另一番情景！而其雖然死裡逃生，卻骨斷筋折而傷勢不輕。
牛當來到近前，衝著三位古怪的老者稍加打量，隨即放下大弓，摸出一個小布袋子丟在山奇的身旁，這才歉然道：「山奇兄弟，此番你功勞最大，怎奈龍虎山莊過於苛刻。這二十顆明珠，權作補償，雖有不足，好在沒有空手而回……」他擺手示意了下，便要將山奇放入擔架抬走。
牛當與一群夥伴面面相覷，轉而又急匆匆聚在一處。當撿起布袋子打開一看，他不由得恨恨啐了一口，罵道：「那個馬威仗勢欺人，真不是個東西……」
老龍與虎頭等著無趣，各自又拿出一壇酒坐而對飲。
半個時辰之後，一群殺蛟的漢子即將踏上歸程。死屍沒有掩埋，而是要與傷者一起被放在擔架上抬回去。
數十丈之外，兄弟三人依舊在瞧著熱鬧。
牛當頗感意外，眼光落在林一的手上，恍然道：「這位老人家醫道不凡，來日再行討教！」他諸事纏身，無心耽擱，抬手告辭……
弦響剎那，箭似流星。
山奇已是力盡勢窮，「砰」的一下
老龍抱著膀子，不無惋惜道：「再經萬年修鍊，那又何嘗不是一頭威猛的蛟龍呢？怎奈命運莫測，還是折在一群凡人的手裡。何為強者，何為弱者……」
林一放開山奇之後，徑自起身走下山坡。他隨手撿起地上的大弓，隨聲笑道：「呵呵！何以見得……」
林一已是盤膝坐下，手裡抓著山奇的脈門。對方的情形似有好轉，卻依然仰躺著而神色莫名。
山奇站起身來，舒展一下筋骨，確信再無大礙，一陣又驚又喜。他急忙緊走幾步，雙膝著地，跪拜道：「在下傷勢極重，非有三月半年的靜養而不得痊癒。老人家卻有起死回生之術，且日行數百里，必是仙長無疑……」
轉念之間，十余頭麟馬跑到了峽谷之中。一行為首之人，是位留著灰白鬍鬚的老者。其粗布衣衫，獸皮纏腰，並斜插一把帶鞘的利刃，很是威勢不凡的樣子。他極為利落的跳下馬來，抬眼四顧，意外中有些不悅，轉而沉聲喝道：「爾等緣何擅自殺蛟，又將龍虎山莊置於何地？」
不過，那個馬威並非尋常之輩，而是有著練氣根基的一位凡人……
不消片刻，來人已紛紛下馬，卻一個個手持利器而神色不善。
牛當與兩人來到了山坡前。他手裡拿著山奇的那張大弓，同伴則是拎著樹枝捆紮的擔架。
峽谷當間的空地上，那頭黑蛟已被剝皮抽筋。十來個漢子皆是興高采烈的模樣，顯然是收穫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