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化妖之路
第516章 受不了這張臉
萬子聖母的血能讓慕行秋施法，可她受傷之後血液也變得衰弱，令他只能發揮出一半的實力，作為補償，派骷髏燈籠出來幫忙。骷髏繞到慕行秋左側，張開嘴，噴出一條火線，與閃電一塊迎戰五彩法術。
「睜大眼睛，別放過任何一隻活物！」蘭冰壺大聲說，臉上的血肉像活珊瑚一樣盛開，「他們都藏在地下，我能嗅到恐懼的氣味。」
裴子函的臉更紅了，不敢開口，也不敢回憶自己最初決定化妖時的遠大理想。
慕行秋轉向裴子函，「這就是你想要的化妖之術？」
「異史君，我是異史君！」高空中的巨大頭顱憤怒地叫道。
「你在白沙洞里騙了我。」裴子函喃喃地說，背上的雙翅扇動得越來越快。
「飛跋對你們施展的根本就不是化妖之術。」
裴子函看著近處的蘭冰壺，他們不太熟悉，可他記得這是一位極其驕傲的被逐道士，隻身來與巨妖王合作，卻從始至終不肯俯首稱臣，只願以道統符籙換取已故道士的內丹，現在的她卻順從得如同妖奴。
「叫我異史君！」高空中又響起一聲怒吼。
眼看就要掉進熊熊大火之中，殷不沉又被一股力量吸了上去，越過蘭冰壺和裴子函，升向更高處的龐然巨頭。
五彩法術突然收窄，隨後轉化為妖火，這股妖火不像骷髏之火那樣溫馴，更像一群飢餓的狼，張牙舞爪地撲過來，一頭倒下，後面的狼就踩著屍體繼續前進，沒有片刻猶豫。
裴子函接住了下墜的殷不沉，帶著他一塊飛上去。
「可是……為什麼？」裴子函展開雙翅，感受到氣流托舉全身，雖然還不能獨立飛行，但是體內的疼痛已經大為減輕。
殷不沉全靠著蘭冰壺的法術才能飛在天上，隨時都可能墜向滿城的火焰，他知道自己的地位極不穩當，所以找准一切機會獻媚，「殺啊！全殺光，這才像是真正的妖族！」
蘭冰壺扇動翅膀，捲起陣陣狂風，吹得城裡的火焰更盛。在陽光下，她翅膀上的星光顯得暗淡許多，其中的骨架更加明顯。
「他在馴服那頭畜牲。」蘭冰壺突然用法術放大聲音，對著火海喊道：「慕行秋，這可不像你的脾氣啊，還是說你對麒麟根本不在意？」
慕行秋這回沒用霜魂劍迎戰，而是甩出右袖裡的長鞭，鞭梢上的閃電纏住了五彩法術。
被飛跋的巨手握住的殷不沉做出他這輩子唯一大胆的選擇，這次選擇不受強迫，也沒有明晰的利益，他不太相信慕行秋能斗過飛跋和蘭冰壺，更不覺得自己能從飛跋那裡搶到魔尊正法，他只是——
「夠了！」裴子函憤怒地大叫，他經歷千辛萬苦終於走上正確的化妖之路，為的可不是現在看到的場景，他也抬起頭，在蔽日的濃煙中尋找飛跋的身影，「異史君，停止吧，妖族被道
「說得好。」殷不沉高聲叫道，甚至沒有指出蘭冰壺成為妖族才一個月時間，他抬起頭向濃煙張望，「異史君呢？我還沒有當面向他表達忠心呢。」
「為什麼？」蘭冰壺倏然轉身，「因為弱小者就不該存在，他們佔據最好的位置卻不思進取，令整個妖族越來越衰弱，振興妖族，先從除掉弱者開始。」
濃煙中又伸出一條巨大的手臂，握住了殷不沉，慢慢縮回的同時也在慢慢用力。
「我真受不了你這張臉。」殷不沉將手中的水晶眼擲向數十步之外的巨眼。
殷不沉更害怕了，笑得極不自然，「異史君，我給您當好狗，我就是一條狗，汪汪……」
蘭冰壺伸直右臂，手心裏射出一條五彩的道統法術。
濃煙中出現飛跋的臉孔，跟正在燃燒的宮殿一樣龐大，他摘掉了兜帽，露出披散的頭髮，臉上仍殘留著擔驚受怕的神情，眼睛卻不再濕潤，嚴厲地瞪視著敢於質問自己的傢伙，「你的化妖還沒有完成，裴子函，不要將我的寬容當成軟弱，漆無上命令十幾萬妖兵上戰場送死的時候，你也這麼多嘴嗎？」
裴子函呆住了，抬起手撫摸臉上的露骨傷口，遍布全身的疼痛如此清晰，可是不管他多麼用力地觸摸傷口，疼痛也沒有增加。
慕行秋遲遲沒有使出絕招，就是覺得裴子函或許還有醒悟的可能，他猜准
裴子函尚還完好的半邊臉騰地紅了，他沒敢當面向巨妖王進言，而是暗中將消息泄露出去，他也沒有遵命死在戰場上，而是趁亂逃亡，「請異史君恕罪，冰城……冰城肯定是得罪了您。」
飛跋碩大的眼睛轉向了殷不沉。
「那麼怎樣？我寧願要這樣的永生！」蘭冰壺早已度過十五天期限，現在的她不會對異史君產生一丁點的懷疑與不滿。
飛跋大笑，突然吹出一口氣，狂風像山一樣壓下來，比蘭冰壺雙翅扇起的風還要大，殷不沉在空中站立不穩，倒頭墜向地面，嚇得大叫大嚷，手裡卻仍然緊緊握著水晶眼。
「瞧瞧你們的身體，傷口永遠也不會愈合，再想想你們自己，你們已經成為飛跋的奴隸。裴子函，十五天不是化妖的時間，是你徹底淪為奴隸的過程，很快你就會跟蘭冰壺一樣，惟命是從，甚至不會問一句為什麼。」
蘭冰壺對飛跋的做法沒有任何異議，繼續在冰城上空盤旋，到處煽風點火，叫喊慕行秋的名字，終於，她看到一道身影從火焰中升起。
「哈哈！」蘭冰壺笑得更大聲了，臉上的血肉微微顫動，「就算你的胡說八道是真的，這跟仍然活著有什麼區別？」
「什麼真相？」
「魂魄四十九天之後就會消散……」裴子函還記得身為龐山弟子時所學過的知識。
「我騙了你，因為你已經不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真相。」
骷髏燈籠很快就承受不住，在空中顫抖起來，蘭冰壺的妖術前進得更快了，離慕行秋只有十幾步距離。
慕行秋升到與蘭冰壺同等的高度，相距百餘步，骷髏燈籠自動飛到他的背後，「萬子聖母非常後悔將你和飛跋引入冰城，但她起碼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補救。」
慕行秋出來了，升起的速度並不快，骷髏燈籠替他開路，在無處不在的火焰中辟出一條安全的通道。
「不應該是這樣。」看著得意洋洋的蘭冰壺，裴子函說了這樣一句，然後用力扇動翅膀，憑自己的力量飛了起來，開始還有些不穩當，數丈之後已能控制變形的身體，疾速向高空的飛跋衝去。
蘭冰壺控制著法術緩緩前進，「慕行秋，你以為我只有這點本事嗎？異史君剛剛賜予我更強大的力量！裴子函，你也好好看著，然後做出你的選擇。」
疼痛來自魂魄的記憶，而不是身體。
飛跋正盯著下方的鬥法，居然沒有躲過這一擲，發出激烈的慘叫，扔掉殷不沉，以手捂眼，退入濃煙之中。
「你們的生魂被飛跋操控，不會消散，會永遠當他的奴隸。」慕行秋說。
「殺死他！」高空的飛跋厲聲下令。
「原來是萬子聖母將你藏了起來。」看到慕行秋能夠施法飛行，蘭冰壺立刻明白了真相，至於他額上塗抹的血跡，這時已經融入皮膚消失了，「看來她的腦子還沒有完全壞掉。」
「恭、恭喜。」殷不沉結結巴巴地說，「
慕行秋沒有抬頭，仍然盯著蘭冰壺和裴子函，「你們兩個才是真正的執迷不悟，連自己是生是死都分不清楚。」
慕行秋仍不抬頭，但是召出了霜魂劍，緊緊握在左手裡，「他用再滅之法殺死了你們，然後將魂魄禁錮在原來的身體里。」
「你以為我還需要水晶妖丹嗎？」飛跋的眼睛跟殷不沉一樣高，看他就像看螞蟻一樣，「魔尊正法，蠢貨，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吸收了魔尊正法。哈哈，你這個膽小鬼，從來就沒有認真聽過他的話，正法不是『學來』的，是『得來』的！」
「他們還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得罪。」飛跋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滅殺就是妖的本意，裴子函，要麼追隨我，要麼跳進火海與其他妖族做伴。不要再問我原因，那是對我的污辱！」
「我沒有任何疑問。」殷不沉笑呵呵地說，突然彎下腰，從嘴裏吐出一顆水晶眼，雙手托起，「這是我獻給異史君的禮物，據我所知，慕行秋身上還有五顆。」
殷不沉停住，臉色蒼白，濕漉漉的眼睛幾乎要流出淚來。
下方的慕行秋用自己原有的內丹施展召魂之術，蘭冰壺的魂魄已過七日之期，不再受燈燭科戒律的保護。
冰城再沒有無火之處，蘭冰壺在兇猛的火焰上空盤旋，身後跟著裴子函和殷不沉，前者正試圖學會使用膜狀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