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冰封的前夕
第569章 北望狼妖
「狼妖有多少？」辛幼陶問，盡量不露出好奇的神情，心裏其實覺得這位萬子聖母從相貌到性格都很怪異，比許多張牙舞爪的妖還要怪異。
七十里不算太遠，若是在正常情況下，道士們在營地里就能發起攻擊。可道士們缺少法器，冰城和狼原的不潔之氣也比其它地方濃重得多，攻擊範圍一下子就降到了十里之內。
「多準備幾條路，好讓家族能夠延續下去，這是傳統。」辛幼陶笑著說，「我要去見慕行秋，你呢？」
楊清音一個人住在靈妖營地里，是唯一落單的道士。
「先不要告訴她。」慕行秋知道想讓楊清音完全放棄手下的妖族是不太可能的，「咱們暫且按兵不動，妖族若敢來搶魔像——我倒要看看異史君幻術之外的本事怎麼樣。」
羽王、黑凰等妖族都假裝沒聽到這個問題，只有萬子聖母坦然道：「多準備幾條路，這是我們妖族的傳統，巨妖王當然不會冒險讓自己的家族全上戰場，我將兩名子女送去捨身國，也是這個道理。」
「見著裴子函了？」
「我去找楊清音，她一個人住在靈妖營地里，需要我的陪伴，也不知道她和小秋哥什麼時候才能明白過來，這麼聰明的兩個人，偏偏在這件事上犯糊塗。」
「怎麼了？冰城總比路上要安全吧？」甘知味說。
小蒿衝進帳篷，滿臉興奮，「哈哈，左流英出來了，要見咱們所有人。你們做好準備，他的變化可不小。」
「咱們兩個努力吧。」
羽王搖搖頭，「怕就怕狼妖不跟咱們戰鬥，他們在拜月山經營了上萬年，在地下挖出的深洞就跟迷宮一樣，他們不出來，咱們很難攻進去。」
「我可以。」羽王主動請纓，「我跟狼妖一族都很熟，現在的狼王漆野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沒法勸他投降，但是讓他跟道尊見一面還是沒問題的。」
慕行秋得承認，辛幼陶的觀察很細緻，得出的結論也很有道理，「從現在開始大家嚴守營地，誰都不要外出。」
慕行秋一直在遙望北方，透過不潔之氣，只能隱約看到拜月山的輪廓，那不是一座高山，呈彎月形橫在狼原盡北，像一座阻擋洪水的堤壩。
「不會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了吧，那些妖族對魔像可是非常眼紅。」辛幼陶看著慕行秋，這話主要是說給他聽的。
辛幼陶支走了小蒿，正色道：「妖族就是妖族，一時的並肩作戰消除不了十幾萬年的恩怨，他們對魔族可比對道士親近多了。萬子聖母肯定對魔像動心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一看見魔像她就在掐手指。羽王伐東為什麼自願去見狼妖，恐怕不是為了撮合談判，而是為了找幫手搶魔像。黑凰、高伏威、飛祖這幫妖族更是早就不懷好意，他們怎麼可能真心認一名道士當靈王？」
辛幼陶笑笑，邁
兩人在魔像附近交談，忘了魔像頭頂還有一雙耳朵，禿子大聲沖他們喊道：「算我一個！」
小蒿搶先回道：「慕行秋說咱們的泥丸宮都是白色的小房間，裏面還飄著一個個小人兒，只有我跟他的泥丸宮裡什麼都沒有，是不是很奇怪？」
小青桃點點頭，「他變化很大，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誰不眼紅，我還眼紅呢。」小蒿笑嘻嘻地說，完全沒理解辛幼陶話中的含義，「魔像雖然破損了，但是穿上銀魄甲，還是挺威風的。」
「道尊」是冰城妖族送給慕行秋的稱號，站在一邊的楊清音聽到了不由得撇下嘴，想起自己的靈王稱號，又釋然了。
狼妖部族常出大妖，漆無上在成為巨妖王之前就能得到大量妖族的支持，與此直接相關。
小青桃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辛幼陶，「你怎麼知道？」
慕行秋搖搖頭，他為此已經困惑一段時間了，泥丸宮裡的小人兒顯然是在祖師塔內存想的時候產生的，甘氏兄弟的泥丸宮被再滅之法破壞，人形已經消失，其他幾名道士泥丸宮裡的人形則正在消失。
辛幼陶笑了，陰謀在他眼裡比到處都有的不潔之氣還要清晰，「之前我還不太肯定，但是今天見過這群妖族之後，我敢保證他們在隱瞞什麼——黑凰跟羽王都是漆無上的老部下，見面卻跟陌生人一樣，這不奇怪嗎？黑凰此前極少露面
道士們點頭，辛幼陶問：「楊清音呢？」
辛幼陶恍然大悟，想起楊清音手下的妖族也是一樣，總是一些留下，另一些離開，儘可能不讓整個部族或家族一塊冒險。
誰都說不清原因，連恢復記憶的左流英對此也一無所知。
魔像重新穿上黑色盔甲，面朝北方的狼原，既是在監視，也是在召喚。
妖族勢弱，這是他們的生存方式，辛幼陶點點頭，一點也不覺得過分，因為這跟王室的生存法則是一樣的，雖然他們的「勢」一點也不弱。
其他道士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孟詡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消停了幾天……」
「他們殺死了我的一些子女。」萬子聖母平淡地說，想從狼原逃出去，只能途經冰城，還要拿聖母後裔祭湖。
慕行秋表露出信心，辛幼陶等人都跟著放心了。
冰魁推進的速度很慢，冰城暫時無憂，羽王帶領兩名手下即刻去往拜月山，其他妖族各回本部，辛幼陶圍著魔像緩緩轉圈，自從知道魔像里不僅有異史君的魂魄，還藏著左流英之後，他就特別擔心魔像的安全。
辛幼陶粗略計算了一下，「咱們佔優，這一戰很容易打。」
羽王伐東咳了一聲，客氣地補充道：「狼妖家族二百二十多隻，部下還有妖兵一千多隻、妖奴兩千多隻，原來更多，逃走了一些。」
讓大家不解的是，泥丸宮裡的師承人形到底有什麼用處？慕行秋和小蒿為何與眾不同，泥丸宮
殷不沉匍匐在魔像腳邊，熱淚盈眶，「我能感覺到，老君就在裏面。老君，我是您卑微的妖仆，還記得我嗎……」
魔像周圍站著十幾名人類與妖族。
萬子聖母不喜歡出城，尤其厭惡風雪，抓著衣襟，緊了緊身上的長袍，「狼妖很固執，他們恨你，寧願向冰魁投降，也不願加入你的隊伍。我講過道理，也發出過威脅，但是沒用，他們摧毀了房屋與地洞，燒掉了一切不必要的東西，全族轉移到北方的拜月山，離這裏大概七十里，那裡也是毒霧的北界。他們在等待冰魁到來。」
冰城以北的一大片區域就是群妖之地赫赫有名的狼原，同樣也在毒霧的包圍與保護之中，狼原沒有出口，想離開此地只能借道冰城，正是這一點維持著狼妖部族與聖母部族的和平。
「這麼少？」辛幼陶有點意外，他以為狼妖是一個大部族。
帳篷里不只有慕行秋一個人，小蒿、甘氏兄弟、孟詡都在，還有兩名道士，七個人圍成一圈，懸坐在兩尺高的半空中，正在存想，聽到聲音都睜開了眼睛。
辛幼陶已經聽慕行秋說過泥丸宮的情景，這種事他的確幫不上忙，心裏卻很好奇，「有結果嗎？」
辛幼陶頭也不回地沖禿子揮揮手，走進慕行秋的帳篷。
辛幼陶停頓了一會，給慕行秋等人思考的時間，然後繼續道：「就連靈妖也不可靠，他們感激異史君，而
「去找禿子吧，他一個人守衛魔像，正無聊呢。」
「我不想打這一仗。」慕行秋說，他來冰城只是權宜之計，不想輕開戰端，如果冰魁不是魔種的盟友，他連下一場戰爭都沒有興趣，「誰能給我帶口信？我想跟狼妖談判。」
「何必想那麼多呢？咱們從現在起就得習慣凡人的生活，只想眼前的事情吧。」辛幼陶只有在看著小青桃的時候才會意志堅定，相信自己拋家去國的選擇絕沒有錯，「對了，讓我猜一下，裴子函是不是建議你回龐山了？」
「大概兩三百隻吧。」
「他們一路上沒敢動手，現在更不敢。」甘知味說。
小青桃臉上一紅，轉身去往地勢稍低一點的靈妖營地。
「在幹嘛？」辛幼陶問，很意外會有七名道士在一起存想。
七名道士都放下腿腳站在地面上，看著辛幼陶。
頭頂傳來禿子的聲音，「放心吧，辛王子，有我在這裏，誰也別想打魔像的主意！」
辛幼陶突然想起一件事，「漆無上在西介國讓幾萬妖兵送死，怎麼沒將狼妖一族都帶去？」
又瘦又高的萬子聖母站在一邊，在寒風中像竹竿似地搖搖晃晃，「異史君若是真長成這個模樣，倒是氣度不凡，我願意跟他生一堆孩子。」
慕行秋帶領道士與妖族經過近一個月的跋涉，安全到達冰城，此時冰城尚未修復完畢，新來的隊伍因此在城外的一處高地上紮營，最高處聳立著魔像，周圍是道士的帳篷，衝著冰城順坡而下陸續是靈妖和各部族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