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冰封的前夕
第575章 受騙的妖族
殷不沉突然尖叫，像是被誰掐住了脖子。
「只要有道尊的承諾，我們立刻就能交出左流英。」高伏威說。
「膽子不大還敢向我傳遞假消息？」
楊清音一腔怒火反而無處發泄，目光掃來掃去，很快停在老撞身上，「你好大胆啊。」
「假消息？我沒有……我真是聽說拜月洞給慕行秋安排了陷阱，靈王一走，大傢伙兒就說要搭救異史君，我一想，有恩不報是個王八蛋，異史君幫我修復妖丹……」
高空中的黑鳥消失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左流英和飛祖更是沒有現身的跡象。
殷不沉在異史君和慕行秋之間來回搖擺不定，快把自己折磨瘋了，也不知道他在向誰乞求原諒。
「記得嗎？漆野茫離開過狼原，十天前才回來。」萬子聖母的腦子裡存著所有進出冰城的記錄。
慕行秋的目光在眾妖臉上掃視，經過竹竿似的萬子聖母時，不得不抬起眼皮，心想自己對妖族的了解還是太少，早就知道他們崇敬異史君，卻沒有料到他們會來這一招。
眾妖全都一愣，連殷不沉也停止哭泣，從羽王身後探出頭來，濕漉漉的眼睛里滿是驚詫。
「沒錯！教主！」殷不沉又嚷了起來，聲音更顯尖細，「老君絕不能被囚禁，唔……」他居然哭了起來。
經歷無數次戰爭的妖兵們心裏清楚，無論誰得罪了誰，最可能被殺的還是他們。
一股煙從羽毛尾端射出，升至高空化作一隻黑色的大鳥，黑鳥緩慢地盤旋，漸漸消失。
慕行
「是這樣……」
眾妖都沒吱聲，殷不沉再次尖叫著說出答案：「黑凰和飛祖！唔……原諒我……」
眾妖同時點頭，萬子聖母接著說：「可異史君對我們妖族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就像……比祖師塔對龐山還重要，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囚禁。」
「一多半的妖族都信仰古神，異史君就是古神的代言人，就像是教主。」羽王也敢開口了。
眾妖憤怒地看著他，殷不沉迅速縮到羽王身後。
高伏威是後來進入冰城的妖族，很快就入鄉隨俗，也跟羽王、萬子聖母等妖一樣，稱慕行秋為「道尊」。
眾妖臉上的神情越發迷惑，只有萬子聖母的身體前後搖晃得更明顯了，「你怎麼知道潛龍？」
「誰能幫他？誰有這個本事？」羽王仍然不解。
楊清音向慕行秋望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事情不妙，左流英必定是失蹤了，於是沖他點下頭，心中卻更是惱火，正好老撞想起身，楊清音高舉老君魔掌，火球就在掌心裏驟明驟暗，老撞嚇得再不敢動了。
黑凰也有點沉不住氣，舉起黑羽，「我再來一次。」
可這一次，全體靈妖在錦簇的帶領下，向靈王單膝跪下了，至於其他妖族，跪下得更早，而且是雙膝跪下，全都一言不發。
「他們抓走了左流英！」
最後是高伏威開
慕行秋站在眾妖面前，望著他們身後半毀的冰城，想看看誰對自己說話。
殷不沉躲在羽王身後，露出半顆腦袋向慕行秋做了一個苦臉，表示自己是被迫的。
萬子聖母居然呵呵笑了幾聲，「那咱們都死定了，原來這才是新狼王的真實計劃，我們都被他騙了，厲害啊厲害，不愧是狼妖後裔。唉，我的子孫……」
「現在他在哪？」
羽王對潛龍略有耳聞，不相信地大搖其頭，「不可能，我見到漆野茫的時候，他怕得要死，就想等冰魁到來之後投降了事，而且他才是一隻三四丈的中妖，哪有本事復活潛龍？」
但現在不是反思的時候，慕行秋已經打探到狼妖的大致計劃，有理由心懷不安，「是誰劫走的左流英？」
眾妖點頭，高伏威道：「我們不要求先釋放異史君，只要道尊給出一句承諾，我們立刻歸還左道士，然後向道尊磕頭請罪。」
幾隻妖都看向萬子聖母。
事情一旦說破，高伏威反而冷靜了一些，咳了兩聲，「但是我們無意開戰，更沒想過要背叛道尊，您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永遠不會忘記。」
「這、這不可能。」高伏威的聲音在發顫。
「磕頭請罪！」殷不沉的聲音從羽王身後傳來，然後他又哭了。
靈獸向來自由自在，不接受束縛，化妖之後更是珍視這份自由，他們無論尊誰為王，都視其為平等的帶頭人，從來沒有下跪
「異史君在我手中，你們別想救他出去了。」慕行秋邁步向山下走去，跪在雪地上的妖族紛紛讓開，卻沒有聽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萬子聖母轉身指著白色的冰城，「龍頭就埋在這裏，非常深，好像仍在噴火，但是我沒見過。龍心埋在拜月山下面，歸狼妖看管，歷代狼王都想將潛龍復活，可是都沒有成功。」
「不用了。」慕行秋想起拜月山洞府里的景象，漆野茫缺少漆無上的王者之氣，可他畢竟是狼族，跟歷代祖先一樣，總能輕鬆將妖族玩弄于股掌之間，「跟我說說潛龍是怎麼一回事吧。」
萬子聖母永遠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無所謂態度，但她瘦高的身子在微微搖晃，證明內心並非平靜如水。
高伏威是負責談判的妖，所以又由他回答，「飛祖帶左道士藏了起來，連我們也不知道在哪……」
老撞即使跪下也比一般妖族高出一頭，聽到靈王的指責，臉色一下白了，「我、我膽子不大。」
慕行秋沒有再問下去，事實在他看來已經很清楚了，放眼望去，跪在雪地上的全是靈妖和普通妖族，沒有一名真正的妖術師，黑凰、戰魔山飛祖、高伏威等妖都不在。
慕行秋走過來，不動聲色地問：「你聽誰說的？」
楊清音明白了，老撞受到了利用，他心思簡單，又受道士的信任，正是傳遞虛假消息的最佳妖族。
老撞獃獃地想了一會，「記不清了。」
慕行秋沒在言辭上跟妖族耍心眼，
黑凰從黑色的披風裡舉起右臂，手裡握著一根五六尺長的黑色羽毛，指向天空，這是她的妖器。
慕行秋沒有抬頭，他在觀察眾妖的神情。
黑凰臉上總像是籠罩著一層黑紗，只在聲音里顯露出幾分不情願，「是我們兩個請來了左道士，他沒受任何傷害，事實上，左道士一看到我們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很配合。」
「漆野茫不是已經成功，就是接近成功了。」慕行秋說。
「但是肯定不在冰城！」殷不沉的每一句話都叫得聲嘶力竭，眾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羽王甚至握緊了拳頭。
萬子聖母、羽王、高伏威、黑凰等妖術師都在，唯獨沒有裴子函和飛祖，前者經歷兩次再滅之法，身體一直不好，後者的不在場絕對意味著什麼。
「這已經不是秘密了，所以你們如果還想幫我找回左流英，而且不想被潛龍殺死的話，最好馬上告訴我一切。」
「你們留下，不要離開這裏。」慕行秋轉身對道士們說，但是沖禿子招招手。
慕行秋心裏咯噔一聲，最壞的預料越來越有成真的跡象，「你們想用左流英交換異史君？」
是啊，這世上誰有復活潛龍的本事？道統有，但他們已經與左流英達成協議，放棄追殺魔侵道士，慕行秋暫時相信這一點。異史君或許有，但他一個月前就被囚禁，不可能分身幫助任何一隻妖。
走下斜坡，再往前不遠就是冰城，城門口正
慕行秋看著這一排妖族，嘆了口氣，既後悔自己對妖族的心事估計不足，又有點惱火妖族對異史君的輕信，「我願意做出承諾，只要你們歸還左流英，我會立刻釋放異史君，全部釋放，一點不留。」
「潛龍……是只很大的遠古異獸，已經死去很久，就埋在這裏的地下，正好環繞冰城和狼原一圈，可它好像沒有完全死絕，龍心雖然不跳了，但還大致保持完整，龍頭上也還有一點皮肉，並且不停地噴火。第一代萬子聖母用自己的鮮血施展了強大的妖術，令龍火變成了毒霧，阻擋道士進入。」
左流英此時只有吸氣七重的境界，他不反抗，大概是因為做出了反抗無效的判斷，以他的脾氣，不會與兩名妖族糾纏。
想來想去，慕行秋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漆野茫沒有坐等冰魁殺來，他主動去投降了。」
慕行秋順坡而下，靈妖營地里空空蕩蕩，部族營地還有不少妖兵，他們沒有參与搶奪魔像、挽救異史君，而是躲在自己的地洞里，從門縫向外窺望，有的知道一點情況，有的一無所知，卻無一例外產生深深的恐懼。
「好，你們已經得到我的承諾了。」
慕行秋沒有起飛，就這麼步行，一座座營地走過去，沒在任何一處停留。
禿子早就在悄悄飛向慕行秋，這時光明正大地飛過去，咧嘴笑個不停。
除了萬子聖母，所有妖族的神情都一樣，先是自信滿滿，接著是少許困惑，逐漸變成急躁，最後是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