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冰封的前夕
第587章 紅與白
這是她第二次發出提醒了，仍然沒有得到回答，大家都對這片新產生的白色毒霧不太了解。
老撞聽到這句話，大聲說：「不見得吧，錦簇他們也是靈獸變來的，可一點也不禁燒。」
兩人都曾經膽怯過，可現在他們是僅剩的道士了，沒有別的選擇。
小蒿倒下，魔掌指尖點中辛幼陶，他睜大眼睛看著小青桃，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被楊清音施法擊暈。
潛龍之火吞沒了拜月山，佔領了狼原最後一塊領土。
裴子函開口了，「狼王，你得向異史君求助，只有他最了解潛龍。」
場面更加混亂。
老撞鬆了口氣，「這麼說我們做的事情還有點作用。」
沒有辛幼陶支撐，慕行秋也向地上倒去，幾隻妖同時上前，老撞搶前一步，扶住了他。
所有妖兵，包括狼妖，全都挺直了身體，做出慨然赴死的神情——他們心裏非常清楚，越是顯得膽怯越容易被選中，因為那會被視為軟弱，只能被用作祭品。
禿子離開慕行秋，悄悄飛到小青桃身邊，低聲說：「跳蚤是不是被燒死了？」
辛幼陶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那這裏的妖血可不夠用。」
誰也不想死，小小的混亂迅速結束，倒不是被狼王威懾住了，而是越來越多的潛龍之火比任何事情都吸引他們的注意，辛幼陶甚至沒問老撞等妖族為什麼沒有離開冰城。
萬子聖母鶴立雞群，比最高大的獸妖還要高出一頭，「咱們就站在這裏等著嗎？這團怪火能擋住那些毒霧嗎？我的
後來的妖族當中，只有萬子聖母和飛祖算是真正的大妖，萬子聖母笑了一聲沒當回事，飛祖臉色卻變了，跟裴子函交換了幾次眼神。
水晶眼被漆野茫吞進肚子里，異史君一直想跟他「交談」，都被漆野茫拒絕了，現在他不得不接受邀請。
「你已經退出道統，我才是純粹的道士。」小青桃爭道。
狼王漆野茫一邊維持血傘，一邊冷眼旁觀，臉上露出幾分鄙夷之色，妖族一切都由首領決定，不會發生無謂的爭執。
小青桃勉強擠出微笑，答案不言而喻，可她實在說不出口，「跳蚤是龐山靈獸，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漆野茫托起骨瓶，站在不同位置上的十隻妖兵發出慘叫，十條血線衝天而起，在空中彙集在一起，隨後像傘一樣張開，罩在眾妖頭頂，比太陰之火高出兩三丈。
異史君不能幫漆野茫施展妖術，但是有他的指點，漆野茫實力倍增。
被困者越來越少，關係卻越來越複雜，楊清音也在琢磨對策，辛幼陶快要到危險階段了，待會就得換上小青桃，楊清音原本的計劃是希望慕行秋趕快醒來，有他在，事情就會好辦許多。
漆野茫鼻翼快速翕張數次，很快回道：「讓女道士施法再快點，斷生魔火不只這點力量，它能吸收大量潛龍之火，能讓它燃燒得更快一些，只要女道士捨得下手就行。」
即使緊緊挨在一起，團結也是奢侈之物，妖族與道
老撞一屁股坐在地上，可他沒有喊疼，而是一躍而起，沖向旁邊的戰魔山妖王飛祖，「你這個雜種，敢騙我們！」
危險就是狼王漆野茫，相比之下，異史君反而是一隻通情達理的妖。
時間一點點過去，潛龍之火沒有減弱的趨勢，到處都是赤紅色，間或露出一點白汽，他們像是站在一隻巨獸的胃裡，說不定什麼時候一團胃液撲過來就將他們徹底消化掉。
楊清音也不想再看辛幼陶和小青桃推來讓去，對辛幼陶說：「你先來。」說罷將老君魔掌瞬間移到他面前。
裴子函堅持不住了，他帶著半死的孟詡和十幾隻不會飛行的妖族一路疾馳了七十余里，還要躲避空中的流火和時不時從下方噴上來的地火，幾乎耗盡了力量，剛到山頂，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終於想到我了，等得我好苦。」
但是所有妖族都不敢反抗，異史君在漆野茫的肚子里，現在只有他會施展血傘妖術。
慕行秋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做？
漆野茫臉上的鄙夷之色更加明顯，對楊清音的做法很不滿意，「我知道你的詭計，你想等我將妖兵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全力施法，那就你錯了，我一個就能打敗你們所有人。與其被道士俘虜，異史君更願意留在我的肚子里。」
小青桃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辛幼陶一直在扶著慕行秋，沒法幫
巨大的身軀倒飛出去，砸向數名妖兵。
小青桃無言以對，禿子沮喪地哦了一聲，飛回慕行秋身邊，衝著他的耳朵嘀咕，想將他早點喚醒。
潛龍之火裏面混雜著大量毒霧，不受太陰之火的影響，一接近血傘就發出哧哧的響聲，將它腐蝕掉。
屍體被火焰吞噬、被毒霧腐蝕，轉眼就消失無蹤。
楊清音這個念頭剛起，還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異史君的聲音竟然在她腦子裡響起來了。
漆野茫又沉默了一會，然後有些猶豫地開口，「用妖血能抵擋一陣，大量妖血。」
從冰城席捲而來的火焰與白汽只差里許就會殺到，羽王急迫地說：「先別管誰笨誰聰明了，到底怎麼才能擋住這些毒霧？」
飛祖是妖王，也是妖術師，可不會被一隻獸妖突襲得手，雙手一晃，多出一根細長的妖骨，當成棍棒使用，末端點中老撞的胸膛。
楊清音在專心施法，她不能再三心二意了，太陰之火越盛，小蒿也越危險，她必須小心提防。
漆野茫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突然說：「我絕不用狼妖獻祭，妖兵死光之後就輪到你們，大妖的血應該更好用一點吧。」
妖兵越來越少，空間居然顯得大了一些，眾妖不用再擠在一起，互相觀望的眼神變得豐富起來。
其實所有妖族都痛恨漆野茫，包括那些普通妖兵，靜靜地等死已經快要將他們折磨瘋了，就連狼妖也不站在狼王一邊，他們心裏
第二撥十名妖兵倒下，他們堅持的時間更短，又有十妖被選中，他們不像前兩撥妖兵那麼甘心，發出的慘叫聲加倍凄厲。
又有十名妖兵被選中，繼續慘叫，繼續奉獻血液。
除了羽王和萬子聖母緩緩降落，其他妖族也噼里啪啦地掉下來，太陰之火附近的狼妖不得不避讓，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
楊清音沒理睬狼王，她心中就算有詭計，也跟消耗妖兵無關，事實上她厭惡漆野茫的作法，明明可以輪流獻出妖血，盡量保住所有妖族的性命，他卻更喜歡將祭品殺死——這是更純粹的妖族做派。
辛幼陶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潛龍之火會持續多久？」
不到一刻鐘，十隻妖兵的血已經被抽幹了，慘叫聲停止，屍體倒在地上，旁邊的妖兵立刻將他們拋出去，騰出一點空間。
楊清音聽到了漆野茫的話，可是她沒法更快了，更不會真的犧牲小蒿，「小蒿快要不行了，得換一個人。」
數百雙眼睛看到的全是一片赤紅，太陰之火生效了，涼意擴散，造出一小塊安全的空間，在潛龍之火靠近之前就將它吸收乾淨。
「我的血多。」辛幼陶大聲說，臉色有些發白，聲音卻難得地鎮定。
這是一場無聲的對話，只有漆野茫略顯獃滯的神情表露出一點異常，很快他開口了，「異史君說你們是一群笨蛋，聖子湖的水裡含有大量妖術，只會讓潛龍之火燃燒得更快更旺，毒霧
「大概一天一夜。」漆野茫回道，只有他能跟水晶眼裡的異史君通話，「不過聖子湖的水加速了燃燒，所以應該會燒七八個時辰。」
妖術大都需要獻祭，眾妖並不意外，唯一的問題是，用誰的血。
漆野茫對天嗥叫一聲，「不想死就給我住手！」
楊清音自己想不出辦法，乾脆換一個思考方向，慕行秋不會認輸、不會退卻，可他也不會坐視危險留在身邊。
妖血是常見的獻祭之物，能用在不同的妖術上，漆野茫從異史君那裡學來，不準備再教給其他妖族。
辛幼陶和小青桃互相看了一眼，同時說：「我來。」
數百具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軀體聚在一個極狹小的範圍內，團團圍繞著太陰之火，感受它帶來的一絲涼意，還有彼此間的敵意。
可慕行秋一直處於半死狀態，她不得不獨挑大樑了。
漆野茫冷冷地哼了一聲，他認得裴子函，將其當成背叛漆無上和狼妖的無恥之徒，連正眼都不給。可裴子函說得沒錯，除了異史君，誰也不知道如何應對那片白色的水汽。
漆野茫又哼了一聲，「果然不是真正的妖族。」他轉向本部妖兵，目光掃過，「我需要十隻祭品。」
必須救出異史君，不，必須救出那枚水晶眼。
裴子函使眼色，後到的二十多隻妖立刻擠到道士們身邊，「我們數量少，別打我們的主意。」
說話間火焰與白汽已經到了。
山頭上總共只有不到四百隻妖，血傘一刻鐘就要消耗掉十隻妖，頂多五個時辰之後就無血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