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半妖之國
第689章 捨身王
「我的確很好奇。」
「我？」楊清音沒想到自己也是捨身王要見的人之一。
安象形的臉越拉越長，「既然你不打算吐丹重修，今後咱們就不是一路人了，你幹嘛要跟這些散修和符籙師混在一起？我勸你還是回星山吧，起碼能保住內丹。」
慕行秋很快就找到了魔種，它被困在泥丸宮裡。可是最讓慕行秋感到驚訝的並非這件事，而是捨身王的泥丸宮，居然跟道士的一模一樣：潔白無瑕，正中間端坐著一個人形。
「長痛不如短痛，我已經放棄內丹，打算重新修行。」
「可這是事實，捨身王看上去一點問題也沒有。」楊創說。
楊清音也說：「我還是靈王呢，沒興趣見什麼捨身王，我還是留下保護魔像吧。」
楊創既驚且佩，「安道士果然心志堅定，我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一點的。這具妖身有道根嗎？平時會不會感到奇怪？左流英教你重修的法門了嗎？」
「嗯。」符慈鄭重地點點頭。
道士楊創走到黑凰分身面前，這很好認，真正的黑凰絕不會面容如此清晰卻又將臉拉得這麼長，好像上門要債卻沒有得到主人重視似的。
異史君打個哈欠，「正是，『神』與王者各管一邊，我們還是別見面為好。」
妖術師們用最快的速度布置好了一塊露天會客室，地面上鋪著厚厚的氈毯，中間擺了一圈軟椅，四角用旗幟壓住，旗杆上掛著大量妖器，與道統的禁制功效類似，能夠阻止聲音和景象外泄，還能提供
捨身王的臉上布滿皺紋，當他微笑的時候，這些皺紋顯得優雅而有力，像是一隊經驗豐富的宮廷侍從，總是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麼地方，做出怎樣的神情。
慕行秋一愣，他還從來沒想過滅火的事情。
捨身王獨自等候客人到來，坐在一張椅子上，身材瘦小，頭髮稀疏，連金黃色的王冠都掩飾不住。
捨身王年紀很大了，至少有二百歲，從頭到腳都透出衰老的氣息，但是看上去的確一點問題沒有，好像還能再活一百年。
安象形曾經很願意替其他人出主意、做決定，現在卻厭煩至極，聲音不由得嚴厲起來，「那就跟我一樣！」
符慈顯得有些為難，尋思一會說：「好，那就請慕道士跟我一塊過去見捨身王，其他人留下。」
他的眼睛很亮，是他全身上下唯一顯出旺盛生命力的器官，正是這雙眼睛，讓符慈和洪福天等人相信他沒有被魔種控制。
慕行秋看了一眼楊清音和異史君，得到默許之後說：「我一個人去見捨身王，其他人就不必了。」
聖符皇朝和十二諸侯國都有大量符籙師，除了配合軍隊作戰，他們最重要的職責之一就是保持驛站暢通，使得信函和官吏貴族能夠迅速來往各地，帝王的旨意由此四通八達。
捨身國妖民數量只有聖符皇朝人口的五分之一，領土卻更加廣大，統治如此地廣民稀的一個國家絕不容易，最先需要解決的就是距離問題。
「
楊創連連搖頭，「回星山用不上一年我就得入魔，我還是……我跟著他們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給我出個主意。」
慕行秋也不推辭，放出一道幻術送進捨身王體內，他現在會的念心科法術比較多，有攻有守，即使捨身王設下陷阱，他也能全身而退。
「閣下想必就是異史君。」
「嗯，站著談話對我來說已經是一種奢求，就讓我坐著吧。我大老遠跑來見你，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談，但是我想我應該先解釋一下魔種。」
使團里的散修和符籙師們已經做好死戰到底的準備，幾天之後，形勢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折，捨身王居然召見了聖符皇朝的正、副使，副使正是符慈。
兩人剛一走開，散修歐陽槊和符籙師劉鼎就一塊向楊清音拱手致意，他們曾經很熟，算是朋友，對這次重逢都很高興，禿子沒跟慕行秋走，而是飛來飛去搶著跟這兩人敘舊，楊清音反而插不上話。
符慈和洪福天等人都沒有立刻逃離捨身國，他們分別在拓山和朝東鎮與慕行秋分別之後，回到都城與正使匯合，比慕行秋晚了一步，所以正趕上王宮遇襲全城大亂，聖符皇朝使團遭到包圍，根本無法逃脫。
「這是……」慕行秋收回幻術，迷惑不解。
捨身王向客人透露了實情，他之前投靠望山、服食魔種都是迫不得已，他在等待機會，而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慕行秋在與捨身王對視片刻
黑凰遠遠地旁觀，真怕自己會忍不住露出嫉妒之意，乾脆站到魔像後面，眼不見心不煩。
「請問，知無不言。」
「你真是……」
「你就是慕行秋？人類稱你慕將軍，道士叫你法將，在妖族嘴裏，你是道尊和妖師。」捨身王的目光里露出少年人才有的濃重好奇。
「我問你一件事，請你老實回答。」
皇孫符慈等人在都城與捨身王通過王脈來到附近的一座小城，臨時徵用數十名妖術師和妖兵，馬不停蹄地趕來，慕行秋若是繼續前進，他們也只能前往下一站等候了。
「沒關係，我最想見的也是你。坐。」
捨身國也有類似於驛站的系統，叫做「王脈」，在幾乎所有城鎮的軍營里都有一座蛇形雕像，它們就是王脈的一個個節點，由妖術師負責維護。王脈雕像有點像道統的瞬息台，但是力量就小多了，最多只能傳送不到三百里，而且不能跨越，必須順著節點逐漸前進，每到一處還要等待一會才能繼續使用雕像。
安象形迫不及待地要轉移話題，「捨身王來找慕行秋到底要幹嘛？妖族有辦法抑制魔種，我可不太相信。」
慕行秋見過不少妖族的泥丸宮，沒有任何一隻妖能與道士類似，連比較接近的都沒有。
捨身王隨意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炯炯，這讓他的邀請顯得非常真誠。
「第一，我不是道士，也沒有內丹。第
符慈領教了異史君的古怪，在這之後目光盡量躲著他，對慕行秋說：「請慕道士移步與捨身王見面，我們幾個都願意擔保捨身王的誠意。」
洪福天與異史君相談甚歡，殷不沉守在旁邊，臉上的神情與異史君出奇地一致，只是更誇張一些。
異史君走上前來，「認得我是誰嗎？」
符慈愣住了，「呃……這個……名字……我不記得……」
王冠鑲著一圈向上伸起的蛇，足有三十條之多。
妖術師和妖兵站在數十步之外，全都背朝捨身王，正好圍成一圈。
楊創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的內丹還在嗎？還用交給道統嗎？」
「把我的名字排在最後面，是捨身王的意思，還是你私自篡改的？」
捨身王臉上沒有了笑容，平整的皺紋卻讓他顯得更加威嚴，「我一聽說你要去止步邦就急匆匆地趕來了，為的是提醒你，千萬不要做蠢事，島上的火絕不可以熄滅。」
「一副皮囊而已，真正的道士不會在意這種事情。」
「捨身王既已服食魔種，還會背叛望山嗎？」慕行秋早從龍魔那裡得知捨身王的事情，因此從未想過要去籠絡他。
慕行秋走到一張椅子後面，雙手放在椅背上，卻沒有坐，「我比較習慣站著。」
整個營地里，只有兩個人，互相看著已有很長時間卻一直沒有開口。
異史君撇撇嘴，「我不相信，但是看在你這麼會說話的
楊創呆住了，「跟你一樣……黑凰還有分身嗎？我恐怕適應不了，我還有一堆子孫呢，他們可都供著我的畫像。」
洪福天上前解圍，「異史君是妖族至尊、古神教之主，捨身王早已將您當成半妖之國的保護神，將您的名字放在後面乃是為了向客人表示敬意。」
因此，只有捨身王才能動用王脈，而且最多攜帶十名隨從。
捨身王做出想要起身的架勢，最後還是沒動，「將近七千里路，我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兒孫們都覺得我命不久矣，看來是有道理的。」
捨身王一邊接受檢查一邊說話，「我有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死在了群妖之地，其中一個的死因據說與你有關，但是請你放心，我的兒孫很多，那兩個絕不在我最喜歡的行列。」
「不用客氣，你可以用任何法術對我進行檢查。」
即便如此，王脈也是一種極為迅速並且珍稀的交通手段，平時只用來傳遞書信與公文，只在極個別的情況下才傳送妖族——每次都要付出血的代價，所經過的節點皆需以一名妖術師為祭品。
符慈是聖符皇朝的皇孫，卻已被半妖之國的老王所折服，恭恭敬敬地致意，然後也退下了。
「捨身王遠道而來就是為了見三位一面，慕道士、楊道士和異史君。」符慈等人來營地介紹情況，捨身王則在十里以外等候。
「捨身國王族自有抑制魔種的辦法，其中詳情，捨身王會親自向慕道士說清。」
過去的一千年裡，歷代捨身王從未急迫到需要這樣做，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