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元嬰之變
第1022章 指江起名
這將是生死一擊，在這個距離鬥法，躲是不可能的，兩人不僅要比誰的進攻力量更強，還要比防守的堅韌，偏攻還是偏守全在一念之間，稍有失誤就是兩敗俱傷，甚至俱亡。
慕行秋想了想，扔給他一顆。
「好！」石亘贊了一聲，「以元嬰當作見面禮，向咱們敞開的門路會更多。」
慕行秋抬手接住，「不要再玩了，這樣會惹來麻煩的。」
注神道士的法術來得太快，白鳥紅龍齊至，慕行秋就算有一百根手指也來不及在上面寫符，兩隻法獸同時擊中目標，互相撞擊，引發一場地動山搖的大爆炸，煙塵漫天，山石滾落，潭水傾覆，不知又有多少小魚小蝦遭殃。
石亘臉上堆笑，「狄道友，你不會真的認為只憑馬妖自己，就能從你我的眼皮底下奪走元嬰和魔骨吧？」
元嬰張開嘴，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這些法力用來寫乞雨符的話，至少能寫五十張，夠五口之家用上三五年，可惜我手裡沒有現成的符紙。」慕行秋站起身，法術可能會引來注意，他必須離開了。
珠子燃燒起來，火勢不大，周圍數里之內的草木噌噌地生長，成群的鮮艷蝴蝶從草叢中飛出來，這都是普通的小法術，慕行秋用它們消耗外來的法力。
「或許你也跟我一樣忘記了許多事情，甚至連從前的身體都給忘了。」慕行秋用的是吸法之術，將火焰中的法術凝聚成一顆珠子，但是維持不了太久，珠內的法力得儘快釋放出去，他用左手在珠子上指指點點，連寫十一道符籙。
狄遠服心中一驚，正要開口，二十幾步以外的石亘卻
元嬰大概是聽懂了他的話，隨手向後一拋，火珠又變成一條長長的火焰，推著人和船如離弦之箭一船衝出去一里多遠。然後他又抬頭看著慕行秋，臉上居然多了一絲笑容，這很可能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遊戲的快樂。
散修們不得不再次後退，離戰場越來越遠。
六顆火珠用完，小船駛出七八里，慕行秋望向撈月山的方向，相信他們的行蹤已經泄露，「既然你沒有名字，我給你起一個吧……還真是麻煩，就以江為姓以火為名，從今以後你叫江火兒，明白嗎？」
「是你干擾了我的法術！」
兩名注神道士相隔二十幾步，中間有一股煙塵衝過，對於天目來說，這是一道薄如輕紗的障礙，他們互相看得清清楚楚：石亘胸前的魔骨有規律地砰砰響動，狄遠服抓在元嬰脖子上的手掌越攥越緊，元嬰臉色通紅，手足舞動，一股火憋在胸膛里，卻受到法術束縛釋放不出去。
元嬰卻不怎麼感興趣，他在意的是對方竟然能空手接住自己的火焰。
「想自裁隨你，我不奉陪。馬妖用的是障眼之法，若不是有你牽制，我早已將其殺死。他跑不遠，就算搜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出來。」
火焰在經過煙塵時也緩了一下，隨後與石亘的法術擦身而過，兩道法術各自撞上敵對禁制，劈啪亂響，漫天煙塵里又多了成片的火星。
「好！知恥而後勇，咱們一時大意吃了暗虧，不管馬妖是何來歷、有何靠山，咱們都得將面子找回來。」
兩人互視一
元嬰不吱聲，他的容貌與兩歲的孩子無異，只是稍顯瘦小，最明顯的特徵不是額上的紅印，而是他的眼睛，過於早熟，透著成年人才有的審視與戒備。
慕行秋的確沒有逃得太遠，龍賓會符籙缺失瞬移之術，飛行術也不隱蔽快捷，他用符籙施展了三次土遁，此刻正坐在四十裡外的江邊，與身穿黑衣的元嬰互相打量。
「馬妖！」
紅黑兩色的光團撲面而來，狄遠服霎時間心灰意冷，只晚一點，就已是一敗塗地，可他還是催動左手的玉玦，困獸猶鬥，就算擊不中對方，也不能就這麼等死。
禁制很快就被衝破，進攻法術也因此受到削弱，接下來，兩名道士要以身體硬接對方的攻勢，是勝是負、是生是死，全在此一接。
「兩名注神道士加在一起，到處都是門路。」
狄遠服目光一瞥，臉騰地紅了，左手緊緊抓著的元嬰竟然變成了一塊長石，自己也是大有法力的道士，手中之物何時被換，他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等等。」石亘的實力的確比狄遠服稍強一點，最先發現異常，「撈月山是泥土堆成的嗎？這股煙塵太多了吧。」
狄遠服召來附近的散修，命令他們一天之內找出馬妖的下落。
火珠能維持一刻鐘，慕行秋希望元嬰到時候會玩膩。
兩人互相施以道統之禮，各叫了一聲「道友」，算是盡棄前嫌，只是彼此間的印象並無改變，一個覺得對方粗鄙無恥，一個暗笑對方愚蠢可欺。
元嬰一連又吐出四團火焰，慕行秋兩隻手裡
符籙的威力不如道統法術，慕行秋若非擁有服月芒境界的體質與血液，寫出的符籙再快再好也不是注神道士的對手，但是龍賓會發展了數量極其龐大的輔助符籙，可用於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符臨教給他的兩千多種符籙大都屬於此類。
元嬰指指他手裡的火珠，想要回來。
狄遠服神情微變，「你是說有人幫他？星山宗師趙處野嗎？」
慕行秋遵守諾言，給他第二顆火珠。
元嬰拿著火珠仔細查看，伸出手，再要剩下的火珠。
誰知這兩道法術弱得不成樣子，有氣無力地向前磨蹭，沒有半點殺氣，兩名道士初時都以為這是對方的詭計，不敢大意，直到外面的煙塵搶在法術前面衝進禁制之內，撲面而來，他們才明白的確有「詭計」，罪魁禍首卻是另一個人。
符籙的禁制比較弱，容易引起敵人的注意，慕行秋乾脆不用，只以草木遮擋身形，兩名注神道士如果升上高空仔細觀望，完全能夠看見他和元嬰。
慕行秋跳到船上，等元嬰跟上來才對他說：「只能先給你一顆，這一顆消失之後再給你第二顆。」
沒有注神道士的法術相助，元嬰的火焰烈則烈矣，卻不夠精巧，慕行秋右手連抓，將火焰收入手中，過了一會，攤開手掌，亮出一枚紅通通的珠子。
擺脫尷尬的最好辦法是讓對方也成為笑話，狄遠服壓下心中的羞憤，扔掉長石，冷冷地說：「石首座也不差，魔骨變木，令人欽佩。」
「你會說話嗎？」慕行秋又問。
「必須先解決那隻馬妖，我不管他背後的靠山是誰，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四周野草萋萋，孤峰聳立，散修已經逃到十幾里以外，馬妖更是無影無蹤。
慕行秋很喜歡這些小法術。
他又從嘴裏吐出一團火。
兩人離山腳只有百步之遙，煙塵很快漫延過來，將他們團團包圍，卻越不過禁制半寸，無力進入十步之內，只得悻悻而去，繼續向前方翻湧。
「都是你沒用全力！」
接下來的事情出乎兩人的預料，紅黑光團按理說應該即發即至，可在穿過中間的那一片煙塵時竟然緩了一緩，不過延遲了眨眼的工夫，對狄遠服來說卻是救命的一刻，他終於也能發出法術，給自己設置一重禁制，同時強迫元嬰吐出火焰。
狄遠服對石亘更加鄙夷，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沉吟片刻，「你有門路？」
元嬰又吐出一團火，慕行秋左手接住，「看來沒人教你應該聽話。」
狄遠服與石亘誰也不看誰，同時輕哼一聲，兩人說是聯手，彼此仍存戒備，反應在法術上就是不分主次，各逞威能。
元嬰意猶未盡，舔舔嘴唇，似乎還要吐火，慕行秋卻已在晨曦中看到撈月山散修的身影。
「嘿，馬妖的話不盡可信，但他背後必有靠山，沒準就在附近。」石亘向四周望了一眼，正色道：「狄道友，要麼遠離是非不問世事，要麼勇猛精進絕不言退，既想爭元嬰，又想單打獨鬥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還沒死！」
狄遠服轉動目光瞥了一眼，煙塵的確有點奇怪，雖說是注神道士的法術激發出來的，可是層層翻湧，沒完沒了，勢頭不見減弱，
他將手中燃燒的火珠扔到剛才坐過的枯木上，那木頭沒有被點著，而是蠕蠕地動了起來，抖落一身碎屑，爬到江面上，變成了一艘小船。
「你認得我嗎？我失去了太多記憶，從前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慕行秋總覺得對方的目光里有一點熟悉的東西。
「狄道友，你說是一個人找靠山容易，還是兩個人容易？天下大亂的局面不會持續太久，左流英召集元嬰大會，說明祖師即將再次出山創建新道統，像咱們這樣的人，恐怕很難進入祖師的法眼，不得已，只好攀附其他強者，下手還得快，否則的話，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狄首座好法術，能將元嬰化為頑石。」
元嬰露出明顯的驚訝之色。
也不知元嬰聽懂沒有，他的眼神似乎有一點困惑，可是接下來他就沖慕行秋吐出一團火。
石亘也是一瞥眼，發現護在心口處的魔骨居然被換成一塊枯樹皮，心中大怒，嘴裏卻發出一陣大笑，「狄道友，咱們可走眼了，被一隻馬妖戲耍，你我二人從此有何顏面行走江湖？各尋一處僻靜之處自裁了斷吧。」
「咱們？」狄遠服鄙夷地打量石亘。
「那我也用不著與你聯手。」狄遠服毫不掩飾心中的厭惡。
誰也不打算認輸後退，他們丟掉了道士之心和道士的職責，唯有高傲一直帶在身上，比從前更加根深蒂固。
「你叫什麼名字？」慕行秋問。
兩人一邊爭吵一邊施法驅散煙霧，互相提防著的同時還要尋找馬妖的蹤跡，不免有些縮手縮腳，哪樣都沒做好，好一會才煙消塵散，重見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