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小城故事
第五十一章 兇殺（十）
十三郎再次變臉，施禮道：「請前輩指點。」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惡毒，如同吐信的毒蛇一樣嘶嘶作響。
老人聽不下去，打斷他說道：「老夫就和你解釋一番，咒符以怨氣為引，只要被殺之人的怨氣附身，就再也無法消除。此時二少爺心中對老夫已有怨念，只要他死，老夫都會有些沾染的。」
十三郎嚇了一跳，隨即嬉笑道：「那我怎麼沒事？老東西你別嚇唬小爺。我殺了趙四，肯定會沾上咒氣，為什麼你們一直沒來找我？」
老人微微一笑，目光卻漸漸變得陰狠貪婪；死死盯住十三郎，他說道：「這是老夫不願輕易動手的第三個原因，你也想知道？」
……
顛三倒四的一通說辭，縱然心有打算，老人也聽得邪火上撞。竭力保持著平靜，他冷笑著說：「不過不要緊，在老夫眼裡，真正的寶物既不是什麼混沌之寶，也不是那隻異獸，更不是什麼極怨之靈。老夫要的是你！」
老人絲毫不為所動，平靜的目光望著十三郎，說道：「你可以繼續。」
十三郎翻手拿出一張巨弓，朝身後的小叮噹一指，得意洋洋地說：「現在我已經完全準備妥當。你再不救他，她就要走了！」
說著話，老人認真地問：「小友以為如何？」
「炸彈不會自己爆炸，你如果救他，他就不會死。」
老人想了想，誠實回答道：「沒錯，二少爺死於你手，已成定局。」
十三郎忽然輕笑，說道：「他在我手裡這麼長時間，難道你認為我還沒發現？」
老
「老夫無能為力。」
良久，十三郎忽然抬起頭，說道：「四眼狗？告訴一個不幸的消息。」
「是啊，你不來，他會死。」十三郎附和道。
又是一聲巨響，宗鳴的左腿炸成一團血霧。周圍的風暴隨之引動，如千萬支刀劍切割，眨眼之間，宗鳴就變成血人。
「我本來就是演員，演過上百種角色。」
連著三個好字，足見他對十三郎的重視。十三郎傲然一笑，說道：「小爺不用你誇，你想救他的命，就得乖乖地給我走過來。」
「不幸的消息？」
十三郎想了想，誠實地說：「如果知道它的存在，我覺得破解確實不難，比方說控制別人的身體殺死……」
「這個東西，我管它叫炸彈。」
他說的沒錯，此時的宗鳴奄奄一息，不及時救治，已經支撐不了太久。
「這麼厲害！」
十三郎說道：「他現在還沒死。剛才我是騙你的，那幾個炸彈不會自己爆炸。」
十三郎輕挑拇指，讚歎道：「你真了解我，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尋死的。」
宗鳴大駭，他知道，眼下再沒有條件好講，自己的生死已經完全掌握在四目老人手中。生死攸關之下，宗鳴再顧不得什麼少爺風範，瘋狂嘶喊。
十三郎大笑，說道：「一個是促髮式，和你之前追的那幾人用的一樣，需要外力才會爆炸。他身體里的是延時炸彈，根本不需要激發。啊對了，差點又忘了告訴你，下面幾個會連續爆炸，不抓
「你不來，我會死！」宗鳴無奈哀嚎。
老人哭笑不得，不無嘲諷地說：「十三少爺好演技，做一名修士……真是可惜了。」
四目老人讚歎道：「好修為！好法力，好手段！」
「師叔救我！弟子已臨生死關頭，請師叔出手！」
臉上帶著自得，老人洒然說道：「比如老夫可以說，因我趕到時少爺就已不治，因而對我略有怨念。冉雲長老素知少爺心性，當無所疑。」
……
「四眼，有件事情我想問你一聲。」
「我不知道。」
「老夫救不了。」
老人沒有理會宗鳴，也沒有回答十三郎的話。他靜靜地沉思了一會兒，挑眉道：「這顆與前一顆不同。」
老人笑了笑，說道：「原因有二，你想知道的話，不妨求我。」
如同一個少年潑皮，十三郎指著被釘在牆上的宗鳴，嬉笑說道：「我得提醒你，你家少主就快死了，你得先救他？」
「是不是很奇怪？」
十三郎不再說話，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似乎在思考什麼，等待著什麼。老人沒有催促，也沒有不耐，束手站于原處，神態悠然。
十三郎拱手，誠懇地說：「請前輩指點。」
「當然不同！」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小友非但資質上佳，還如此聰明，老夫甚慰。」
「這樣啊！」
十三郎的目光變得憂慮，帶著失望的表情說道：「我想不通。」
老人誇獎一句，也不管宗鳴聽到是何想法，說道：「怨氣
老人好奇地問：「為何？」
老人失笑，說道：「到底不過是黃口乳兒，你把咒怨靈符想成什麼了？如果那麼簡單就能化解，豈不成了兒戲？」
老人沉默不語，宗鳴似乎意識到什麼，終於收回目光，用力閉上了眼睛。他的心智絕不像十三郎所說的那麼不堪，只需稍微轉轉念頭，自然能明白一切。
話音未落，他凌空朝宗鳴點去，老人目光微閃，同時揮掌。
老人搖頭，說道：「老夫摸不清十三爺的虛實，不可妄動。」
「因為她！」
老人說道：「然後還是因為怨氣。」
「約定？」
「你真不救？」
「無論你的身體有何秘密，只要老夫奪了他，自然可以慢慢研究。如此解釋，你可滿意？」
良久，又過了良久，老人微微皺眉，目光終於瞥向宗鳴。
「你真不要臉。」
老人嘆了口氣，說道：「其一，老夫法力消耗不少，需要歇息一番。」
「不過你必須要救他，而且，還得快一點才行。」
……
面對這麼無恥的人，不僅老人為之一愣，連小叮噹都有些鄙視。心想哥哥不愧為煉體奇才，臉皮都能修鍊到如此地步，絕非常人所能及。
臉上帶著思索，老人的目光深邃，透出睿智與感慨。說道：「怨氣無形無質，但是的確存在，且難以防範和清除，實為大神
小叮噹聽得瞠目結舌，就連宗鳴也震驚的睜開雙眼，死灰色的眼仁看著十三郎，又看看四目，發出一聲嘆息。
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十三郎說道：「連趙四身上都有咒符，他身上當然也有。誰殺了他，就會沾上詛咒之氣，我說的沒錯吧。」
十三郎恍然大悟，說道：「那也無所謂啊！反正已經躲不掉，你又何必浪費功夫等待。」
老人沉默不語，十三郎繼續說：「如果你怕沾染詛咒之氣，大可以先抓住我們兩個，然後想個法子讓他死在我手裡不就行了？別跟我說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想不到，到底是為了什麼？」
只可惜，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半點力量，即便他的目光再如何怨毒，也不能令老人動容。
「罷了罷了。」
「那就死吧。」老人漠然回答。
十三郎說道：「沒錯，就是要威脅你。」
十三郎點頭說：「這個我想到了，然後？」
十三郎絲毫不以為恥，說道：「不過那是上輩子是事情，老人家您別打岔，趕緊說我為什麼不怕咒氣。」
十三郎笑著說：「你也看到了，我在他身體里埋了幾個。你要不要試試，在兩百米之外把它封印起來？」
宗鳴不再開口，灰暗死寂的目光盯著老人的臉，彷彿要從裏面挖出什麼秘密。老人穩如磐石的站在原地，目光根本不看他，靜靜地與十三郎對視。
十三郎的臉孔抽搐了一下，目光中的凌厲一閃而逝，輕輕笑了笑，說道：「您老繼續說。」
「撲哧！」叮噹到底是叮噹，終於笑出了聲。
十三郎忽然微微一笑，說道：「你不但不會救他，反倒會致他于死地，我說的可對。」
十三郎目光變冷，說道：「所以你等他死，咒氣被我化解。然後你再抓住我，如此一舉多得，是不是？」
老人沒有生氣，嘲笑的說道：「你不是說要自殺吧？老夫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十三郎聽出味道，好奇地問：「難道你出手還有條件？不是吧，他可是你家少主！」
「所以你要等。你甚至擔心奪舍後會有某種變化，而且你奪舍小爺之後，修為難免有所降低，可能會失去化解咒氣的能力。」
……
「小友好心志，有情卻能控情，遠勝少爺的無情之道！」
「過來吧！」
「當然，老夫也逃不掉沾染一些。不過數量很少，無論是化解還是解釋，老夫都有辦法。」
「師叔救命！你不能見死不救……你與父親有約……」
宗鳴呆住了，他的雙眼瞬間變得灰暗，充斥著絕望的死灰。十三郎迎著老人的目光，說道：「你真不過來？」
說著話，他從懷裡拿出一顆黑黝黝的珠子，隨手朝旁邊一扔。轟然的爆響聲中，堅硬如鐵的地面竟然被炸出一個淺坑，亂石飛濺到空中，隨即被狂風絞碎，化成塵霧飄散。
老人抬頭看了看，說道：「遲早會死。」
「四目老人，你不救我，父親一定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