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道院鉛華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意恐遲遲
十三郎哪會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心裏暗暗嘆息，點頭與慕容沛告別。
敢在江湖行走的人，誰都不是傻子，何況這些自負英明神武的入試者。經過大半天的打探了解，新人們漸漸適應下來，紛紛放開翅膀，開始想象日後修為猛進受世人矚目的美好前程。
「廢話，能進歸能進，得人家願意進。魔修進道院，回去之後怎麼辦？會不會被魔域當成姦細？再說了，魔域有魔王宮，和道院對立的。」
「哪兒的話啊！道院嘛！為兄早就想來了。」
「放心吧，保準兒不誤事。」
「是啊，說到這個，怎麼和尚道士也進道院，他們從哪兒來的？」好事者開始打探。
十三郎有些好笑，說道：「我不認識總有人認識，紫雲島就這麼大，還能走丟不成。」
「未必，你們新來的不懂，道院之中別的不敢說，老師絕對是公平的。院長大人身為表率，更不會落人話柄。」有經驗的老生表達質疑。
望著慕容沛擔憂的面容，十三郎索性繞開話題，遙指岸邊說道：「碼頭已至，師姐是和我一起入城，還是另有安排？」
眾相紛紜，僅有幾人不同。
老生熟知規矩，新生此時也從老生口中得知大概，均明白那位教習先生是在拖延，或者是為了等待什麼人。
書生隨手將酒壺放在桌上，撩眼望著大灰，好奇地說：「我說的是它。」
「不管怎麼說，錯過首訓是為不敬，應該嚴懲。」憤慨者說。
「我的對手只有他們……不，只有我自己！」
新生唯唯諾諾，嘴裏
老生一臉倨傲，擺出大義凜然的架勢說道：「還有啊，記住不要打聽別人來歷，道院獨立於世，不管你有什麼背景，到這兒都一視同仁。我看你老實才和你說這些，不要懵懵懂懂犯了錯而不自知，明白不？」
暮色漸臨，廣場上的人們三五成群，按照原有或是剛形成的圈子聚集在一起，由喧鬧到平靜，再有平靜到喧囂，略有騷動。
「規矩嘛，遇到了自然弄得明白。」
「不知那號稱雙壁的杜雲和慕容沛修為如何，當年我閉生死關未出，被他們搶先進入道院。三十年，他們應該……」
「呃……原來是個擺設。」新人領悟過來，恍然說道。
老生中的佼佼者，理應不會在這種場合出現，何問柳注意到的是那一僧一道，還有那名素衣女子。他已經聽說，這三人在自己之後也曾嘗試強渡清河，其中那名女子更是憑修為強渡成功，生生將何問柳與另外兩人壓過一頭。
十三郎洒然說道：「師姐想多了，道院既然把功法放在書樓，自然考慮過修行後果。我覺得這與功法無關，就好比刀可以用來殺豬宰羊，同樣也可以殺人，關鍵是看握刀的人。」
慕容沛望著十三郎，略有不安說道：「希望師弟大人大量，以後莫與雲師兄為難……」
「道院！」大灰一聲驚
最起碼，沒有帶來帶來十三郎想要的那種石破天驚且震耳發聵的效果。慕容沛僅僅錯愕一下就清醒過來，感激地朝他看一眼，沒有做出回應。
慕容沛明白他的意思，考慮到杜雲的感受，的確不適合與十三郎一起入城。有些不自在地捏捏衣角，她說道：「師弟不認識路，我還有沒有給你介紹道院規矩……」
「放心吧，真要是找不著，我扯開嗓子大喊大叫，總有人能聽見。」
言語間暗含提醒，他說道：「至於我，師姐大可不必擔心。」
冷眼掃視周圍，何問柳的目光僅在幾人身上有所停留，隨後便收攏心神，在心裏默默想著。
「也不能這麼說，反正你記著，道院不問出身，這是鐵律。」
被別人羞辱是恥辱，被院長羞辱那叫榮幸。換個人，還沒這個資格呢！
十三郎面色微紅，連忙恭謹施禮道：「學生不敢，學生貪戀山色，因而耽誤了時辰，請老師責罰。」
「師弟不必介懷，此番雲師兄妄動殺念，已有入魔之傾向。此番回去，我當與老師稟明此事，善加引導。只是……」
想到這裏，她認真說道：「師弟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上報不僅僅是為你，還是為了雲師兄考慮。幽冥火爪陰狠毒辣，我擔心他這樣下去，會走上歧途……」
自從來到靈域，大灰對充滿靈氣的環境明顯不適，好在他不是修士，不用依靠修為道法，戰力倒不會有太多影響。十三郎考慮道院的日子久遠，總不能一直關著，
正左右想著，忽聽得得的蹄聲響起，在空曠的廣場上，顯得格外清亮。
於是乎，議論之聲漸起。
「和院長在一塊兒還能不懂規矩？依我看，人家天賦異稟，院長前輩親收為徒，眼紅去吧！」挑撥離間者也有。
「這裡是什麼地方？靈氣這麼差！」
想想也是，慕容沛說到底也不過資質優於常人的修士，十三郎也不是口出佛言便可教化萬靈的大道高僧，假如一句話便將其數十年的感情揭過，他反會覺得失望。
出於好奇或者嫉妒，人們不自覺開始清點人頭，修士中有的是過目而不忘而能人異士，經過一番比較排查，大家很快發現，只有那名有幸坐上院長大人的船的青年還沒有到場。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道院教習何等超然的身份，怎麼會為了某些人、或者是某個人故意等待？
十三郎搖搖頭，說道：「不過是件小事，犯不著記掛。師姐不必上報，只要他不來找我麻煩，不會再有風浪。」
「無所謂，只要修鍊下去，我一定能夠獨佔鰲頭！」
大灰嘶鳴一聲，四蹄如飛歡快而行，心裏默默感慨：「天意啊天意，真是天意！」
清河渡船按時而發，過了午後便停止載人，如有入院修士到得晚了，就只能在對岸等待明日過河。眼看日已西垂，誰都沒理由還不能從渡口趕到城裡
何問柳已經擺脫受挫的頹喪，回復之前的平靜與自信；雖說不能隨意釋放神念，可他依然能夠大致感應到，即便在那裡老生之中，自己的修為依然顯得出類拔萃。至於清河之辱，自從知道老人就是院長，何問柳早已不放在心上。
院規？那東西遲早會熟悉，又能有什麼大不了。自己修為高、天賦好、實力雄厚，背後更有無盡的資源作為支撐，根本沒有靈石之慮；與眼前這些人、包括那些留院多年的老生相比，自己有著太多太多優勢，怎會不能出頭。
慕容沛為之莞爾，愁容稍解說道：「既然是這樣，我先去辦些事，遲些時候等師弟安頓下來，我再登門道謝如何。」
叫賣的不再叫賣，打聽的不再打聽，大家關注著兩個方向，一個是那名始終安然平靜的書生教習，一個是廣場入口處的青石街，神情難以平靜。
……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名白衣青年轉過街口，臉上帶著幾分歉意，正趕往教習所在的桌案。讓人吃驚疑惑的是，在他身後竟有一頭體型龐大超過野牛的灰驢緊緊跟隨，四隻面盆似的鐵蹄踩在街面，發出得得脆響。
遇到對手沒有令他氣餒，何問柳心頭燃起戰意，暗自籌謀自己該如何領悟吸收天地之力的法門，儘快提高修為實力。他從周圍的閑談中得知，紫雲城最大的優勢正在於此，至於說功法選擇與疑難解答，何問柳反倒不怎麼在乎。
自幼修行，何問柳的天資毋庸置疑，無論什麼玄奧功法他都一學就會，實不負你天驕之名。別說大家仍在同一層
待慕容沛離去，十三郎登岸收起靈舟，揮手將大灰從獸環中放出來，乘驢而去。
「機緣啊！我咋沒這個命呢！」羡慕者說。
……
「怎麼了？」十三郎有些意外，好奇問道：「是不是不想留下？」
「別說這些，看看那幾位，強渡清河，厲害啊！」說話的人兩眼放光，臉上寫滿羡慕。
「這算什麼！道院教化天下，誰不想進來體驗體驗。只要修為不到元嬰，都可入院成為學生。別說和尚道士，就算是魔域的修士要來，咱們也不能敵視。」某老生開始顯擺。
因突兀而顯得無禮的話，沒有意想中的效果。
「本座又沒說你，有什麼敢與不敢。」
「來了，不錯啊。」書生頭也未抬，淡淡說道。
十三郎略感無趣，自嘲一笑便打住話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試圖離間別人的感覺不好，尤其是面對一名柔弱女子；十三郎默默搖著舟，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那就快點，我趕時間。」
「扯淡，人家都沒進門，哪裡知道什麼規矩。」持正義者也有。
平靜的語氣，體現出異常強大的信心，慕容沛聽了他的話，微感詫異同時也不禁有些腹誹。她暗想你到底還是不知深淺，不明白能打併不意味著全部。況且即便說到戰鬥，只要離開清河，她也不認為杜雲真的比不上十三郎。
十三郎心頭微動，明白它是因為血脈關係，對天地之力的感受更勝常人，遂笑著說：「廢話，這裡是道院，焉能不舒服。」
「不會吧！魔修也能進？我咋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