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第三卷 道院鉛華

第二百零八章 吾非佛,勿言慈悲(一)

第三卷 道院鉛華

第二百零八章 吾非佛,勿言慈悲(一)

雖然誹謗書生肆無忌憚,上官馨雅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與這個生機勃勃的所在相比,家裡何止沒有人味,簡直就是一座墳墓。
然而那都需要時間,身在道院,十三郎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如此飛來橫禍。表面上看他是四拳退敵,實則是因為根本沒有別的招數可用,堪稱最為狼狽的一戰。
書生搖頭冷漠說道:「不用謝我,看在你最後一擊沒有施展的份上,本座才略施援手。你們被打死不要緊,如果在這裏弄個走火入魔,道院丟不起那個人。」
靜室中,十三郎面色金紫,渾身如同一塊燒紅的炭火,散發著灼熱之光。
書生轉過臉,朝和尚道士說道:「你們呢?可還有話說?」
大灰蹭的一聲竄到道士身邊,驢視眈眈地望著他,掂了掂蹄子。
道士就不提了,一挫再挫,至今還在不停噴吐著鮮血與碎骨。他的鼻子只留了一點點尖頭,好似木板上長出一顆粉嫩的青芽,顯得凄慘而又滑稽可笑。和尚也好不到哪裡去,雖臨時用雙臂格擋在胸前,又如何能與大灰的全力一擊相比。
十三郎默默地望著那隻耗盡最後一絲生命傳回信息的飛蟻,目光漸漸變冷。
「你留下吧,別總待在那個死氣沉沉的地方。說起來,道院雖不是什麼好地方,比你家還是要好些,起碼多點人味兒。」
「啐!」
「別再騷擾蕭十三郎,那孩子太老實,經不起誘惑。」書生騎上驢背揚長而去,猶不忘叮囑道。
上官馨雅黯然低頭,沒有多少辯解的勇氣。此番促戰,以三對一,竟連人家的神通都逼不出來,還重傷一人,自己受辱,和尚無功而返,怎麼說都是丟臉之極。
於是乎,一僧一道彼此對視一眼,無奈拖著近乎殘廢的身軀,躑躅而去。這邊上官馨雅望著兩人的背影,神情苦澀而失落,一時竟不知該去該留,好生彷徨無依。
確定了心意,上官馨雅朝書生施禮道謝,有些失落卻又有些期待,不禁陷入失神之中。
大灰被人搶走,天心蛤蟆還在沉睡,厭靈蟻更加不能指望,啞姑身為怨靈本體,被和尚中包含的佛力氣息死死壓制,根本排不上用場。
「見過先生。」
……
「家裡……確實沒什麼人味啊!」
被辱及師門,和尚縱然懼怕也不得不爭些顏面,亢聲說道:「先生何必如此說,如果先生被此子認主,塔內自有佛子前來,與先生驗證道法。」
和尚說道:「劫星出現乃上界仙諭,貧僧豈敢妄傳。太歲臨頭,山君入世,無不驗證了這一點。」
和聲垂首說道:「貧僧明白,但劫星危及天下蒼生,不得不為。」
書生洒然一笑,說道:「別忘了替我傳句話,空字輩的不行,讓無字輩兒的老傢伙來,不然又得來回跑,沒什麼意思。」
「還要查證?」
失望失神間,上官馨眼前一片恍惚,體內法力如浪濤翻湧,已然要失控。身為天驕中的天驕,她猛然面臨如此打擊,身體上的些許傷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其道心不穩,竟有潰散的跡象。
怎麼不能?我就樂意做劫星,非得搶過來當,你有意見?」
「殺了就殺了,有什麼大不了。」
傷勢主要來自和尚的那對金色巨掌,準確的說,是來自其手掌中的那些極為精純的佛家氣息。這些氣息不知為何,無法阻礙地滲透到每一個角落,卻又與十三郎自身法力如天敵一樣彼此不能相容,勢同水火。
「那還待著幹嗎?趕緊報信兒去啊!」
尤其重要的是,十三郎聽到上官馨雅所說的情形,根本不敢動用真元,再加上之前院長封了他的大半靈根,加加減減下來,十三郎除了速度比以前更快力量更大,根本就一無是處。
這樣為長不尊的話說出來,上官馨雅如同被天雷擊中,瞬間石化。她的臉孔如同被一盆紅漆澆了一遍,似要滲出血來。
「整天裝神弄鬼,就說這什麼劫星之災。既然你們相信山君所選可能是應劫之人,乾脆把找上門去把山君殺掉不就得了,沒本事沒膽量就招搖撞騙,連道院都敢來撒野,真真是不知所謂。」
佛家氣息雖然厲害,可到底是無根之水,怎麼能與他汪洋不盡的法力相比。兩者以十三郎的身體為戰場,廝殺都越是慘烈,結果也必然來得越快。若是戰場上進行這個過程,無疑是不可能的事情。
書生甚至都不問事情如何發生,如同趕蒼蠅一樣說道:「道院不問江湖事,趕緊走趕緊走,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書生的話講她驚醒,上官馨雅心裏苦笑,暗想你身為教習,竟然對道院做這樣的評價,實屬大逆不道。道院之奇異,果然不同凡響。
書生再次截住話頭,不屑說道:「還是說,你那個不爭氣的師尊師祖有意見?」
眨眼之間,三大結丹紛紛受挫,除了上官馨雅因「脫衣退敵」避過一劫,餘下兩人還身負重傷,已無再戰之力。
緩緩放鬆身體,十三郎擦拭著額頭的汗水,神情忽然微動。
抬手指著大灰,和尚說道:「蕭道友被山君門下選中,乃先生親眼所見的事實……」
和尚愕然說道:「先生留下它,並非其自願認主,怎麼能作數……」
聽了這番話,和尚面色陡變,愣愣地望著書生,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書生懶得理會他什麼心思,繼續譏笑嘲罵不停。
在他想來,隨著以後不斷進化,再加上自己不斷以靈力刺激,總有一天可以培育出不懼靈力的厭靈蟻。到那個時候,他的戰力才得以翻越式的提高,達到令人驚嘆的程度。
如此跋扈而不講理的話,聽得大灰神采飛揚,忍不住打了個響鼻兒,心想到底是跟著高手比較威風,就是伙食差了點。
他的胸骨不知到斷了多少根,反之那兩條堅似鋼鐵的手臂卻無大礙,只是隱隱陣痛,並未折斷。
此時安頓下來,他只覺得周身彷彿被千萬根細針不停穿刺,其疼痛難忍的程度,幾可與分裂靈根相比。
和尚聽了為之苦笑,心想這不是被你攔住了嗎,何必明知故問。
查證?找死還差不多。
和尚再也無話可說,道士卻掙扎著叫起來,因為鼻子不靈光聲音悶在喉嚨里,好似一隻野狗在嗚咽。
「甭和我談院長,院長也是你配提到的?他老人家懶得搭理你們,抹不開情面才會如此。我不是院長,也不認識什麼塔什麼觀,犯不著賣誰面子。」
書生輕蔑地目光望著他,說道:「本座的話你沒聽見?還是真如蕭十三郎所說的那樣,修禪修成傻子?」
事實上,書生縱容那頭蠢驢擊傷了戰力最強的和尚,此時就算給他們機會,又拿什麼去面對十三郎?
……
書生打斷他的話,拍著大灰的腦袋說道:「如今這頭憨驢在我身邊,你是不是也要查一查本座?」
書生一通臭罵,最後說道:「小姑娘可以留下,你們兩個馬上給我走人,再不準踏入紫雲!」
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十三郎才將身體里殘餘的佛門氣息完全煉化,身體頓時為之一輕,同時湧起極度的疲憊,幾欲睡倒。
書生失笑說道:「呵呵,劫星劫星,有沒有都還不知道,你就認準了他是劫星?既沒有證據有沒有本事驗證,還敢在這裏糾纏不休。」
他們走火入魔,道院為何會丟人?上官馨雅認真想了想,心裏明白了書生的意思,嘆息一聲便不再言語,默默退到一旁。
「他還殺了我師兄!先生……」
一道柔和的靈力憑空出現,如細雨潤物卻又蠻橫無匹地在她身體里掃蕩,上官馨雅驟然清醒,羞愧施禮道:「多謝先生相助。」
這一戰,十三郎所承擔的風險極大。論修為,十三郎自回到靈域后,因為有了大量靈氣,已經穩穩站上一個台階。然而若以戰力而論,他甚至還不如在魔域的時候,下降了何止一籌。
雖然受傷,該守的禮卻不可免,和尚一邊咯著血,從地上站起身,其它二人也紛紛施禮,神情極為恭敬。
「反正此行沒有期限,留就留吧。」
書生有些不耐,揮手說道:「誰說他沒有施展神通,不施展神通能飛那麼快?你來試試?」
「那又怎麼樣?」
書生淡淡說道:「罷了,如今可滿意了?可能得出結論,蕭十三郎是不是劫星轉世?」
「想走?」
戰鬥已經結束,可是直到現在,上官馨雅甚至都無法相信這是事實,猶自獃獃發愣。
和尚此時已服用丹藥,氣色略有好轉,見書生問到自己,神情堅毅說道:「不敢欺瞞先生,既然未得印證,貧僧不會就此放棄。」
上官馨雅說道:「蕭兄並沒有施展神通,我等……尚未查證明白。」
和尚再也忍耐不住,反駁道:「我等所為,是為院長前輩默許,先生你……」
一隻黑影搖搖晃晃從外面飛來,落到他的掌心掙扎了幾下,就此死去。
之前的一戰,他看起來大戰上風,實則受創甚重,甚至可以說,彼時的十三郎已經沒有再戰之力,不得不脫身而逃。
以往對敵的時候,十三郎擁有無數底牌,假如換成魔域環境,他甚至都不屑於動手,僅憑厭靈蟻就可以讓三大高人落荒而逃。然後這裡是靈域,厭靈蟻雖經兩次變異,存活的時間依然很有限。他甚至都沒有增加厭靈蟻的繁殖數量,將精力都集中在蟻后的晉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