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道院鉛華
第三百四十三章 踏須彌（二十七）
「可以，但需要條件。」
紫依沒好氣兒地說道：「話是這樣講，可誰能知道妄動會帶來什麼結果？至少也會造成封印更加鬆動吧！試想一下，假如肯定不會有事，早就有人動了手，還輪得到你。」
提出這個匪夷所思到異想天開的計劃后，十三郎如同撿到錢包后交公的孩子，安靜而又焦灼地等待著誇獎。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老師可影響金烏行事？」
紫依說道：「祖父的話，很有道理，也很准。」
……
聽不懂什麼是OK，紫依卻能聽出他言語中包含的輕佻意味，惱怒說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能維持現在這樣的局面，紫依固然實力強悍，同時也是運氣，是不幸中的大幸。
十三郎目光有些渙散，暗想您這分明就是奪舍，對象居然是一隻鳥的一根爪子，該說點什麼才好。
「祖父曾對我說，世間若有人能與金烏融魂，魔域有燃靈族，靈修便只能是我族嫡系血脈之人。金烏之火號稱滅世之火，論及靈魂契合，我比之燃靈族修士更勝一籌。但金烏太過強大，雖被封印多年，仍不是尋常修士所能比，稍一不慎，便是被其吞噬的下場。」
十三郎沒有馬上回答她的話，認真想了想之後才說道：「既然是這樣，老師不要干涉夜蓮，或者乾脆幫她一把，讓她融魂成功。」
……
「若反過來，老師便會死。」十三郎冷冷回應道。
話講到這裏，兩人均陷入沉默，天心蛤蟆在旁邊無聊地打著哈欠，將目光移向利爪。
「什麼條件？」
十三郎徹底明白
十三郎倒是坦然得很，一本正經說道：「您說說看，咱們共同參詳。」
「無論內因還是外助，紫雲分院現在都已佔據勝勢；這種情形老傢伙若是還做縮頭……那個啥，我也甭再操心，愛咋樣咋樣好了。」
「主次之分，融魂等於兩套記憶，一人一獸，你覺得誰為主，誰又應該是次？」
「為何？」
「它怎麼可能同意！」
紫依略感羞愧，回應道：「它的魂被鎮壓在九宮大陣，本體中所留不過一道包含記憶的意志殘餘，所以我想……」
「想什麼呢？」紫依察覺有異，問道。
十三郎為之苦笑，心想安慰如果有用的話，我說上十天半月又有什麼關係。
紫依嘆息說道：「我嘗試過幾次，後來想了想乾脆破釜沉舟，將自身導入金烏本體。」
十三郎為之苦笑，說道：「成不成都是個想法，您覺得不行，總得講講理由才是。」
「呱呱！」天心蛤蟆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叫了兩聲。
紫依微楞，說道：「是的，怎麼了？」
紫依笑了笑，說道：「你忘記了我說的話，融魂成功，我是最有可能的人。」
待得久了，胖胖漸漸適應了利爪上的凶厲氣息，貪婪本性開始佔據上風，長舌一個勁兒伸吐不停，大約是在想這東西看起來挺結實，不知道能不能吃。
十三郎嗯了聲，算是回答她的話。
「知道你沒事，還進了道院，我很高興；陪我說這麼多話，我很高興；嚴格算起來，我並沒有教
事情很簡單，紫依融魂應該算是成功了，與金烏意志難以再分開，她沒有力量帶著它離開利爪，也就回不到自己本體。
十三郎望著她按在利爪上的手，若有所思。
紫依打破沉默說道：「夜蓮的事情不用擔心，我雖無法完全操控金烏主魂，卻能通過意念施加影響，不管她做了多少準備，都不可能成功。」
聽了她的話，十三郎啞然一笑，說道：「老師多慮了，無論夜蓮能否成功，我敢說，紫雲城都不會再有奪院危機。」
紫依嘲笑嘆息說道：「現在知道了吧，再說搶走也沒有用，這根爪子本身質地不談，裏面含有金烏意志與神魂烙印，哪裡是說煉化就能煉化。假如不能煉化，它除了鋒利些堅硬些，又能有多大用場。」
十三郎望著她的臉，沒有半點遵從之意。
十三郎沒有催促，默默等候著。
話里也帶有警醒的意味，十三郎明白她的意思，沒有反駁什麼。
「因為它根本帶不走。」
他說道：「融魂不能成為一家？」
他說道：「怎樣才能讓老師離開？」
十三郎默默點頭，事實上他早已有所猜測，只差從紫依嘴裏得到驗證。
「不能平等？」
「問題就在這裏。」
「情形就是這樣，哪天我能夠完全佔據這座房子，自可安然離去，且修為大漲。」
紫依認為自己聽錯，驚呼道：「你沒說錯吧？」
意志的可怕，十三郎早有感受，當初天絕與那人的意念相鬥，他被迫體味了一把被鳩佔
「為什麼？」
連續三個高興，紫依淡淡說道：「回去吧。」
此時的紫依就像一位好脾氣的老人，面對孩童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
「這個虧吃得好，警醒不小，損失卻很少。夜蓮的師尊多半與山君有些關聯，那頭驢的安全應該無礙。」
紫依失笑，說道：「你說的對，但是弄錯了次序，我在沒有降服它之前，哪有辦法回到本體。」
十三郎目光微閃，問道：「您成功了？」
紫依嘆息著說道：「我現在知道了，一人一獸根本沒辦法完全相融；想成為一家人，便需分個主次；修士融魂的目的是吸收，自然不想屈從或者失去本性意志，因此在融魂的時候，是以意念探入這根利爪，試圖把金烏引入自己體內。若成功，自身因為是主場，才可以慢慢消化融合。」
十三郎頓時沉默，暗想融魂若是個騙局，所為何來。
「用處大了！」
心裏這樣想著，十三郎忍不住說道：「老師魯莽了。」
「怎麼會說錯呢。」
十三郎神情有些訕訕，尷尬說道：「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這麼好的寶物沒人搶。」
……
紫依說道：「一座房子，能不能住兩家人？」
紫依沉默，不做任何回應。
心裏斟酌一番言辭，十三郎說道：「照我看，帶走這根爪子的關鍵不在於別的，而是金烏自己。」
十三郎無語中瞥見這一幕，目光漸趨明亮。
「今時
眼中閃過一抹狠色，他說道：「我把它一點一點煉化，看它出不出來！」
……
「……」紫依心想這孩子怕是真病了，還不輕。
她嚴肅說道：「我明白的意思，融魂之後金烏暫時衰弱，可以趁虛而入。可你有沒有想過，假如夜蓮融魂成功，道院怎麼辦？」
「首先我要問你，你還當不當自己是紫雲學子？」
「好吧，左右困在這裏無事，你願意參詳，我就陪你參詳參詳。」
紫依微慍說道：「怎麼不知道安慰一下。」
現在說這些自然沒什麼用，十三郎打斷她的話，抱著萬一的希望問道：「不能退出來？」
「廢話！」紫依不想再聽下去。
停頓了一下，他說道：「老實講我認為五雷奪院本身就是幌子，目的是為了替夜蓮爭取登山的機會，當然奪院能成是最好，不成也沒什麼。真要是逼著院長動手，沒準他被滅掉也說不定。」
「您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解決問題的途徑並不難找，一是吞了它，二是被它吞，再無第三種可能。
十三郎笑了笑，站起身平靜回答道：「不能單獨離去，就把這根爪子帶走。」
紫依終與十三郎三觀有別，緩緩說道：「它畢竟是山君弟子，丟就丟了。」
紫依微頓后說道：「祖父失蹤多半與此有關，所以我需要力量。」
十三郎說道：「那就對了呀，只要它同意我這麼做，配合我這麼做，一切必然OK。」
「不要再想了，這件事你插不上手，回去吧。」
「什麼？！
「理由太多，怕你沒有勇氣聽。」紫依的回答有氣無力，純粹是體諒他一片孝心，不得不應付差事。
十三郎最清楚「堅硬」與「鋒利」代表著什麼，接過話頭說道：「老師，您說的這些，對我來講都不是問題。」
不理會紫依震驚到何種表情，十三郎認真說道：「一筆它沒有辦法拒絕的交易。」
紫依有些好笑但沒有笑出聲，認真想了想之後說道：「即便如此，也沒辦法帶走金烏本體。」
十三郎頭回聽說這個事情，不禁有些驚訝，說道：「它現在不是已經被逼進去了嗎，難道還不能動這根爪子？」
「傻孩子，病得不輕啊！」紫依感慨萬千，難得幽了他一默。
十三郎沒有回答她的話，目光在利爪與胖胖之間游移，彷彿在比較兩者的體重大小。
「我的意思是說，我要和金烏好好談筆生意。」
十三郎回過神，問道：「若能回到本體，您應該能夠降服它，對吧？」
紫依問道：「不甘心？」
紫依說道：「五釘三鏈一祭台，就是為了將其魂魄從本體逼入九宮，慢說你沒本事把它們取出來，就算有這個能力，豈不是變相幫助了金烏，讓它提前破禁出山？」
十三郎淡淡說道：「大比中我本來是贏了，院長若是宣布結果，沒有人能說出什麼。退一步講，就算夜蓮融魂成功，可我把金烏本體帶回去，怎麼計算輸贏？」
金烏何其強大，哪怕只是一根爪子，也不是尋常修士有資格覬覦。十三郎知道，若非金烏經過數萬年封印早已疲憊衰弱，紫依盲目將元神送入它的身體里，純粹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