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三百七十一章 火月狂潮（八）
「孽畜！孽畜！」
洪明已不再怒吼，而是帶著悲哀的聲音喃喃道：「本座上得天緣，不是送寶使者，不是啊！」
送寶使者？
天空的紫月如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的急，已逐漸迴轉為火紅，並向橙黃之色轉換。這是狂潮即將退去的標誌，大地萬靈或存活或死亡，都將有個定論的時候。而在此時，吸收了紫月之力的啞姑身形已經徹底凝固，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望下看。
它吞噬的不是元氣，不是靈氣不是魔氣也不是妖氣，而是一切靈體所能用、才能用的煞氣！
……
死亡后，她第一次開口說話。
靈體通常嗜食血肉，但那是其暴虐本性的體現，是因拒絕輪迴而遭受的天罰，並不能為其帶來什麼提升；非但如此，它還無法使用法器，雖然它有手有腳，還有腦子。
它們望空而跪，在叩首膜拜它們的王！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
轟！
十三郎聽到了他的話，心裏想了想，覺得這個稱呼還真是夠貼切，眼見那兩隻邪靈已式微，他不再等待忍耐下去，揚聲清叱。
萬千妖靈匍匐于地面，身體不停顫抖，原本無知無畏且無覺的眼中流露出畏懼，更有一股無法形容的遵從。
高處有人，一個火紅的人！
其來歷更加詭奇莫測，非洪明之流所能曉。
「不……」
令人意外的是，它們的表現遠沒有洪明形容的那樣強悍，也沒有體現出其氣息所表現的實力
倉惶無助，面臨絕境，他已經窮途末路。
沉睡九年，啞姑的身體無限接近凝實，身體外自動幻化出一套大紅勁裝，與頭頂那雙辮子想呼應，如同一團驕傲蓬勃的火焰，散發著無盡的生機。
……
他寧願自己不要醒過來。
一股磅礴的氣息從啞姑身上轟然散放，覆蓋之廣，威壓之濃烈邪異，無人不為之驚。
「定！」
洪明發出凄厲的慘嚎，神智為之猛醒，隨後再次愕然。
「不用了，他已經得到自由。」十三郎輕輕嘆息，語氣中帶有幾分感慨，多少還有幾分驚喜。
十三郎望著那團黑煙，神情微變。
紅霞射入身體，掃蕩一周，湮滅該湮滅的，帶走該帶走的，再回到啞姑的身體。那兩隻骷髏隨之失去一切生機，變成兩塊普通的枯骨。
充忙間，他將傷口略做處理，便拿出寶物加入到戰鬥之中，奈何周圍劍勢又成，數十道劍光交錯成網，連空間都封鎖得密不透風，豈容他插手……或者是逃脫？
神通不要命的揮灑，寶物一樣接一樣祭出，面對實力全復的十三郎，他拼盡全力。
「十三爺，啞姑回來了。」
它只有一項能力：吞噬！
洪明再次嘶吼，伸手朝那兩隻呆愣住的骷髏頭顱猛點，喝道：「吞了她
她的聲音依舊帶著沙啞，落入耳中不顯得粗野，反有種另類的魅惑之感。隨著聲音朝周圍擴散，無形波紋隨之回蕩，萬米以及更遠的範圍內，那種可以感觸卻無法真實觸摸的力量八方齊聚，通通湧入到她的口中。
「啊！」
望著那兩隻飛射上來但已沒有攻擊慾望急於想逃脫的邪靈，啞姑伸出手，隨意中透著凌冽的姿態虛空一抓。那種感覺，就好像收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極其自然。
……
……
誰說凡世不存仙！
「唉！」
沉眠九載，一朝風雲因我變。
按照洪明的說法，這兩隻骷髏極其強悍，十三郎自己的感受也證明了此點，單以氣息而論，吞噬了洪明大量精血的骷髏每一隻都不下於元嬰修士，堪稱強大而且恐怖。
火紅的身影飄駐在空中，沒有多少靈體特有的凶煞之氣，反帶著幾分飄渺，只有正面望著啞姑，才能從那雙火紅的眼眸深處察覺到一絲令人心悸的感覺。
她是真靈！
連哀鳴都來不及發出，邪靈的頭骨上出現道道裂紋，靈火如風中之燭，隨時處在潰滅邊緣。
靈體本就是最最純凈的靈力生命，似啞姑這樣的普通人化成靈體后，才算得上真正擺脫肉身枷鎖，成為似仙人一樣的存在。
……
「罪奴，給我現身！」
洪明望著這一幕，雙眼都幾乎為之瞪爆，他記不清自己今天喊了多少次不可能，每一次都顯得
「吼！」
世間靈體千萬，妖靈、凶靈、鬼靈、邪靈，無一不是凶煞之物所化，自身皆有其不平凡的地方。
劍光突至，血色乍現，他的一條手臂應聲而落，子午劍清嘯衝天，將那面小幡斬為兩斷。
女王！
怨氣是煞氣，邪氣是煞氣，本質上講，所謂僅能供靈體吸收的紫月之力，就是一種煞氣！
淡漠的表情終現柔和，啞姑屈膝，跪倒，躬身，恭順開口。
卑微螻蟻，因一腔執念生生抗拒了天道輪迴之力而不去，啞姑的來歷再平凡不過，卻是最最難得的、本不該存在的靈體。
微風吹過，枯骨變成了灰。
周圍的空間突為之一頓，兩隻邪靈身形微挫，旁邊波紋扭曲，無端出現兩隻拳頭。
兩隻骷髏聽到了他的話，回頭看了一眼，再彼此對視一眼，竟齊齊轉回身軀，猛撲到那截斷臂之上，撕咬連連。
比如眼前萬千妖靈，生前便不是凡物，連那些可變為妖靈的咔吧族人，也都擁有一樣普通人不具備的能力：顯靈術！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是一種修行。
啞姑明顯處在某個緊要關頭，十三郎怎能容忍這個時候有人打擾，冷哼中，他雙手連續打出法決，成百上千道禁環浪疊而出，身體外颶風火海齊齊湧現，配合子午劍陣與胖胖一起，將它們牢牢圈在其中。
「擋住他，本座還你自由！」洪明狂叫著。
諸般手段施展出來，骷髏也已將那截斷
一道紅霞自其鼻孔噴出，落入邪靈眼中如天罰之光一樣恐怖，嘶吼更加劇烈，且急促。
洪明再一次瞠目結舌，儼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嘴裏如夢囈般自語。
洪明狂叫著，獨臂在空中連續揮舞，一道道法決打在兩隻骷髏的體內，骷髏發出陣陣鬼哭般的嚎叫，冒起陣陣青煙。
「這……這不可能！」
十三郎沒有與邪靈戰鬥的經驗，便將自己所能使用的手段通通施展出來，務必滅殺或是拖住它們，為啞姑進階爭取到時間。在此之前，哪怕洪明因而逃脫帶來無窮後患，他也已來不及考慮。
只不過，她太弱了。
洪明瘋了，徹底瘋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自己倒了什麼霉，此時他唯一知道的是：逃！
啞姑不是，她就是一個最最普通的山寨村民，別說修道，煉體也只是初窺門徑，連二星的門檻都沒能踏入。
啞姑淡漠的目光看著它們，微微蹙起眉。
「這……這是什麼？這是極怨之靈？」
怒吼中，洪明伸手在眉心處一劃，彷彿撕開一個囚籠的口子。一道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氣息散發出來，隨之鑽出一團濃密如墨汁般的黑煙，伴隨著一聲聲凄厲不甘的咆哮與嘶嚎，出現在十三郎眼前。
啞姑不知為何發出一聲嘆息，目光看了看下方的戰場，最後落在十三郎身上。
只有靈體才能吸收紫月之力，啞姑便是靈體
畏懼的目光中蘊含著極度的貪婪，它們如人類那樣思索一番后，嘴裏噴吐著腥臭的黑煙與毒雲，悍然衝出。
不是邪靈不努力，實在今日背到家，子午劍本是佛器，十三郎的火焰中含有紅塵業力，雷霆含有天劫之力，哪一樣都將它克制到死。就連那個境界不足的蛤蟆也不好惹，不僅僅身懷上古血脈，還有金烏所贈的一絲魂源，哪裡是靈體所能輕辱的對象。
幾乎融為一聲的兩次碰撞，被火焰包裹的雙拳擊中邪靈，如同鎚子下的兩顆石頭，飆射到無盡之高處。
僅僅三次碰撞，洪明便已支撐不住，氣息如瘋牛一樣粗重，面色慘白中透出灰暗，彷彿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哼！」
無形的束縛之力憑空出現，兩隻虛弱到極致的邪靈想掙扎，卻怎麼都無法抗拒那股靈魂中傳來的威懾，乞憐哀求的嘶吼中，被啞姑托在手中。
靈體無法主動修行，至少在滄浪星所屬的層次內不能，它沒有肉身，無法將任何一種天地元素儲藏；它也不像妖獸，天生便能夠吸納元氣，還能藉助包含元氣的食物提升，並且進化。
連續的爆響之聲傳出，兩隻骷髏縱橫飛掠，與周圍潮水般的攻擊撞擊在一起。
「找死！」
……
有了她的威懾，子午劍陣不再受到妖靈的羈絆，加之十三郎收了那隻花籃，此刻終於展現出其應有的威力。
「牙木聖子，許久不見。」
「靈王！這是靈王！」
「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