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三百七十二章 火月狂潮（九）
「龍氣？」
魔魂聖子不存在的淚如泉湧，聲音就像溺水的人得到救助后嗆水哀嚎，酸楚苦澀懊悔慶幸等等情緒一次一起朝外湧出來，竟是堵塞到不能自語。
「我在聽。」十三郎回應道。
十三郎神情肅然，雙手如輪，片刻間便打出上千道禁環，將那團血霧牢牢鎖死。
洪明接過去說道：「我沒有傷害到你分毫，還帶了不少好處，況且我是四大星域的人……好吧不說這個……關鍵是我對你有用！有大用！」
「少爺！十三少爺！您怎麼在這兒啊！」
元嬰身形微頓，萬劍合而為一，在洪明驚駭的目光注視下，自其頭頂輕掠而過。一道細紋在眉心處出現，隨後如蛛網般散開，布滿其全身。
「瞬移，我不比你懂得少，劍陣加上雷霆風暴，談不上破空，略加影響還是能做到，若你全盛狀態或許逃得掉，現在么……」
「一。」
「您……可算來了啊，您要是再不來……」
轟！
「噗！」
有心人已經看出來，經過這場惡仗，兩部落恐會走向聯合甚至融合，成為一個全新的集體。
散不盡的血色終於散盡，嘶吼不斷的草原漸漸平息，隨著東方的天際升起第一縷朝霞，經歷整夜殺戮的無名山谷，變得安靜下來。
「沒興趣。」
「好！」
「二。」
凄厲的慘嚎聲中，一個暗淡的綠色小人在虛空中浮現，神情驚恐到難以置信。
十三郎明顯已經失望，淡淡回答道：「沒興趣。」
「你是罪奴，敢殺四域修士，令主不會放過
萬萬沒有想到，絕境中乍現曙光，救星不但出現了，還是最最讓他放心且安心的人。遇到十三郎，牙木認為比遇到魔宮的人還要妥當，不論是救人還是滅敵，均不做第二人想。
「不要！」
周圍劍光忽聚，卻沒有馬上發動絕殺，子午大劍懸空停在洪明頭頂，森冷寒氣在他面孔上激起一層層堆疊般顆粒，彷彿麻子的臉。
「少爺啊……我……差點就見不著……」
妖靈死亡化成妖氣，只有晶核才能留下，除了少數幾名妖將，戰場上的屍體全部是咔吧族人，如今已被集中在一處舉行天葬，也就是火化。一場生死與共的戰鬥后，兩個部落之間的隔閡減弱到最小，因戰士們的死狀凄慘甚至難以分辨，經兩名族長商議，決定不分彼此葬在一處，並立碑作為紀念。
「沒興趣。」十三郎冷漠搖頭。
「我可以告訴你罪孽之地的很多機密，尋找各種寶物，還有龍氣。」
十三郎神色平靜抬手輕點，隨即如環抱般併攏，清叱道：「合！」
洪明認真仔細地想了想，說道：「我本可以殺了他。」
牙木惡狠狠咬著牙，心想報仇這種事情果然是少爺最擅長，簡直是鈍刀子割肉。
洪明微楞，又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四大星域的秘密，我還能替你引見……」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我不來，你可怎麼好。」
洪明結結巴巴
「融入元神？」
洪明看看周圍如狼似虎的群敵，再看看衣衫襤褸斷了一臂且用盡手段的自己，又看看正極力控制情緒的牙木，哆嗦半天才說道：「你認識他？」
洪明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既因傷，又為恨，還有窩心與憤怒。
十三郎點點頭，說道：「是我朋友。」
「這麼快？」大灰吃驚地問。
十三郎好奇地望著他，問道：「為何？」
牙木肉身已毀，只餘下元神埋在魔氣中不停顫抖，其身體上有密集不知多少條綠色的絲線纏繞，應該是某種禁錮手段。
「你……你答應不殺我？」洪明問道。
「我和你拼了！」
劍光呼嘯，化網成結，以子午劍為首瞬間斬出千萬劍，別說一個殘破的元嬰，就算他肉身尚在，修為無損，也斷然輕視不得。
「三個條件。」
妖靈一戰，兩部落損失慘重，人口銳減三層，且多是壯年戰士，可謂元氣大傷。然而與周圍其它部落比較，他們恐怕是保存最為完整的一處，僅從這點考慮，未來的日子並不是太艱難。
「獵妖令！」恢復自由的牙木大喊。
「不要啊！我需要時間考慮，我……」
「我……」
十三郎沒有像他們想得那麼多，開完條件后根本不待洪明講價，說道：「三息之內，給我一個答覆。」
生死一瞬，洪明再顧不得多想，嘶聲尖叫道：「你不能殺我！」
伸手指向大劍，他作勢
「這不可能！」
部落族人在忙碌，男女老少都有做不完的事，十三郎帶著大灰坐在谷口，手裡把玩著那枚令牌，聽著以族長為首的咔吧族人為亡靈超度誦念聲，望著那一張張悲戚中透著希望的臉，略有失神。
……
「少爺！」牙木焦急大叫。
十三郎鄭重點頭，說道：「有道理。」
某種意義上講，這是滅亡，同時也是新生，每天都在世界上演。
「對，就是龍氣，真龍之氣！」
「三……」
「是啊是啊，聽聽又不要緊。」
「已經太晚了……」
……
「……」
十三郎為之恍然，說道：「難怪我會露餡。」
「我答應了！」洪明哭喊著大叫，隨後朝牙木猙獰大吼：「魂殺！」
洪明咬著牙，說道：「我可以認你為主，這樣總可以了吧！」
可憐的魔魂聖子終於從混沌中清醒，在意識到眼前的一切是真實后，神情立馬變得猙獰猛惡，眼裡的怨毒堆疊如山，足以將無盡之海都填滿。
「少爺不要相信他，他要把我煉成妖將，才一直沒有下殺手……」
十三郎一句話便阻止了牙木的哀泣，抬手指著洪明，說道：「還有什麼手段，拿出來。」
「定！」
眾所周知的是，活躍狂潮過後，妖靈會有一段沉寂期，時間多為十數年不等，有這麼久緩衝，加之環境遠比苦寒之地優越，咔吧部落必能東山再起。
洪明瘋狂大叫，獨臂朝胸口疾點數次，身軀如吹氣般膨脹數倍，同時連續噴
「沒興趣？你怎麼能沒興趣……你你你……你不能沒興趣！」
隨後的一幕證實了十三郎的話，洶湧魔氣包裹中，牙木先是一愣，隨後便如被拐賣的孩子回到父母懷抱一樣，嚎啕大哭。
「你……你不如殺了我！」洪明嘶聲怒吼。
魔氣中，密密麻麻的綠線顫動了幾次，而後歸於靜止，再無任何反應。
「沒興趣。」
十三郎依舊沒有理會他，平靜的聲音說道：「第三，把你剛才說的那些事都記下來，留在玉簡上交給我，然後就可以走人。」
「不能啊，我還可以拚命，他會因此而受傷，我還可以自爆，你也會有損失……」
空中出現道道扭曲波動，隱約可看到黑色的風，透出一股異層空間才有的寂滅氣息。
「……我可以贖身，只要你將我……」
「沒興趣。」
「你可以死，肉身要留下。」
十三郎指著牙木，說道：「第一，你先解除在他身上設下的手段。」
「啊！」
霧氣中，隱約出現藍芒，其中有個小人兩手掐訣，迅速念出幾道咒語，一閃而逝。
「我可以教你煉製妖將，統帥億萬妖靈。」
十三郎示意洪明看看啞姑，說道：「自己瞧瞧。」
耀眼的靈光閃過，洪明魂飛魄散，一塊小小的綠色令牌自空中飄落。
「少爺，其實沒什麼必要……」牙木感激涕零，差點又想哭。
「太晚了。」
十三郎搖搖頭，說道：「鎖天鎖地我做不到，鎖個人還沒什麼問題，更何況，還有他的主動配合。
絕望過後便是平靜，當情況壞到不能再壞，洪明反倒為之坦然，慢慢接受了現實。
「嗯，牙木好了就走。」
周圍妖靈匍匐而拜，哪裡還用得著妖將。
「轟！」
十三郎懶得再聽下去，說道：「我給你一條路。」
「什……什麼路？」洪明緊張地問。
「你放屁！」
「你不能這樣，我沒有肉身，在罪孽之地寸步難行！」
「少爺，咱們這麼快就要離開？」
自從落在洪明手裡，牙木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罪，絕望中無數次幻想被人救下來，又擔心出現的人比洪明更毒。從內心講，他已放棄了多餘念想，只想著撐一天算一天，尋到機會與轟鳴同歸於盡便可滿足。
劍光大盛，上萬道劍光織出密不透風的大網，網內網外風暴席捲，還有絲絲電弧不停跳躍，宛如一隻只歡快的精靈。
身形絲毫不能動彈、眼裡帶著無邊快意的牙木幸災樂禍大笑，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十三郎根本不接他的話，繼續說道：「第二，你自脫肉身，戒指留下，我放你元嬰離去。」
不是真不明白，而是不願意明白，他怎麼都無法相信，自己除了送寶送晶核送煞氣，還要送人。
「別哭了，先解決他。」
聽到十三郎的招呼，洪明一時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十三郎揮手道：「聽聽又不要緊。」
洪明說道：「這是終極秘密，只有四大星域的修士才能知曉。千年一次的獵妖之行，就是為了找出龍氣。」
十三郎眼中閃過一抹憂慮，回答道：「不知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