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三百八十九章 關乎萬代的轉折
他講得很隨意，心裏卻忍不住有些打鼓，暗想死老太婆可別給我下絆子，重頭戲就在這兒。
老婦自不會在這等小事上難為他，想了想，從懷裡拿出一塊非金非石的令牌遞給他，問道：「是這個嗎？」
「偶像啊！」
今天，有人說出了這句話，不是用嘴去講，而是用劍斬出來！
牙木不願和她解釋，說道：「他身上有枚黑乎乎的令牌，在不在你們手裡？」
不客氣點說，他算哪根毛？
另一道柔和但帶有寒意的力量迎了上來，將燕不離所放的威壓抵消。老婦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眼裡看著燕不離，卻對著俠少爺說話。
而就眼下的情形講，無論靈修魔修還是兩族，都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魔修的情形牙木心知肚明，靈修那邊，別看大先生威武難敵，整體格局卻沒辦法改變，被燕尾族與獵妖使先後突襲的靈修損失慘重，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
怒喝聲打斷了牙木的意淫，視線中，燕不離雙眼布滿血絲，手臂顫抖如一條被火焰烘烤的蛇，蓬勃的威壓轟然釋放，如山嶽壓在魔魂聖子頭頂，幾令他為之窒息。
現實是什麼？
兩族兩域聯合是大事，不可能以這般草率的方式促成，但雙方都明白，只要起了心，在獵妖使的重壓下，這個看起來荒誕的提議完全有可能成為現實。
牙木立時瞪大了眼睛，隨後發現無論神識還是目力，在這裏都顯得極為不暢，看不清內里情形。他知道，此前那兩人多半正被訊問，被封印乃至折磨均在所難免，也不知還管不管用。
「認識，
周圍一圈無辜的眼神，魔魂聖子的眼神比他們更無辜，說道：「別看我，少爺沒給解釋，意思自己想。」
看到這一幕，牙木愈發肯定這名年輕人的身份不簡單，壓下心頭的恐懼與后怕，微諷說道：「殺我？呵呵，殺了我就可以讓燕尾族拿起劍的話，儘管下手。」
燕尾無劍！
對燕尾族修士來講，又是何其的痛。
退一萬步講，殺不殺牙木，他說的根本不算，要看俠少爺的意思。
從長遠看，不得不說聯盟前景相當廣闊，首先四大星域實力遠超任何一方甚至幾方，無論眼下這一戰結局如何，他們都沒可能善罷甘休。換言之，這是將是一場堅持不懈的鬥爭，靈魔兩族之間交叉存在的仇怨，很有可能隨著時間與戰鬥慢慢消解，使得外域出現一種全新格局。
「什麼話？」俠少爺好奇問道。
仇恨得深了，招數自然無所不用其極，除了交戰廝殺，雙方不吝以最惡毒的言辭攻擊對方，以最帶有嘲諷意味的比喻羞辱對方。
最重要的，他們到底是不是十三郎所要找的人。
牙木說道：「牽引靈符是靈修準備的東西，萬里之內可以感應到彼此氣息，少爺怕你們找不到人，特意著我叫給你。」
老婦等人在一旁聽得直愣神，心想這傢伙說得可真輕巧，現在咔吧族還沒有決定讓出山谷，怎麼就成了靈修的定居點。
「不要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意。」
比如，靈修常常形容燕尾族人是「屁股上的種族」，燕尾修士反唇相譏，
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圖洺疑惑抬頭，看了半天沒認出眼前這個獨臂人是誰，不禁有些緊張。
……
「俠少爺，眼下當以大局為重。」
「聯盟之事若成了便罷，若是不成，燕尾族哪怕拼盡最後一人，也要將大先生留在這裏，絕不容許他平安返回。」
牙木接過令牌，輸入魔力感受一番，神情大悅說道：「還好，總算不負少爺之託。」
「住口！」
那是兩個男人。
俠少爺將目光從那截樹枝上收回，轉向牙木說道：「有朝一日，我族一定有人持劍向大先生討教，以雪今日之恥。」
魔魂聖子揉揉眼睛，心裏想這貨怎麼真他嗎慘，活像一條拔了毛的土狗。
俠少爺揚揚手裡的靈符，說道：「樹枝是信物，這個靈符有何用？」
「少爺重情至性，這事兒……反正暫時不要說，沒壞處。」
……
老婦眼裡閃過疑問，說道：「當然沒有，聖子此言何意？」
「聖子認識他們？」老婦在一旁問道，輕輕揮手化解了兩人身上的封印。
「這是一枚追蹤令牌，雷少爺要追誰？」俠少爺的眼光不錯，一眼便看出令牌用途，好奇問道。
不論哪個社會，現實都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忘記過去，立足現在，展望未來。
周圍人聽得莫名其妙，心想這貨從哪兒冒出來這麼一句雅詞兒，不像啊！
大先生受傷是不假，可他足足殺了燕尾組百多名修士，其中有十人以上是大修士，假如四方聯盟形成
「不可如此！」
「蠢貨，你當然不敢。」
「你以為本座不敢！」燕不離怒喝道。
具體如何，燕不離難以說得太清楚，估計倖存的修士不足原有數量的一半，活下來的人帶有輕重不同的傷患，大先生本人被重創，很可能不良與行。
對他的顧慮，兩位領導人明顯嗤之以鼻，他們都不相信，一個機謀狠斷，連靈魔萬年仇恨都可放下的人，會對大先生所受的一點點傷勢斤斤計較。
牙木的目光落到兩人身上，嘆了口氣。
……
咆哮的聲浪在洞府內席捲，左右沒有還手之力，牙木乾脆將顏面與修為一起放下，以唾沫為武器，以尊嚴為彈藥，肆意朝燕不離潑灑。
俠少爺面色微寒，說道：「燕尾族再如何落魄，只要有心，總不至於在自己的領地上找不到他們，可我聽你的意思，雷少爺並未與大先生有過聯絡，合議之事，如何當得真？」
死在燕尾族修士劍下的靈修，數量以十萬計，這樣的前提下說別人「無劍」，不是讓對方屈辱，而是打自己人的臉。
「少爺早就考慮過，讓你們給大先生帶句話，說是只要他聽到這句話，一定會贊同這件事。」牙木回答道。
……
牙木也豁出去了，粗著脖子反朝燕不離怒吼：「殺了我，首先你家少爺逃不出去，其次咔吧神師遇難，然後你還得罪了魔修，憑空為燕尾族增加一名大敵，將來燕尾族面臨滅絕的時候，可別再說燕尾無劍是羞辱，那是事實，鐵一樣的事實！」
「圖洺？」
看模樣，燕不離恨不得拔劍殺人
魔魂聖子內心萬分感慨，發癔症般喃喃自語，他彷彿看到一介書生孤身行走于敵酋，白衣飄飄，冷劍森森，一步殺一人，橫行百萬里，彈指……
「這樣的情形下你敢殺我，你他嗎敢殺我！」
……
「追媳婦兒。」牙木如實回應道。
然而，歷史上從來沒有哪個人，敢說出「燕尾無劍」這樣的話，不光是因為膽量，還有無數把劍堆出來的事實。
幾名護衛答應著，從洞府深處不知什麼地方壓上來兩個衣衫襤褸的魔修，看樣子，這兩位沒少吃苦頭。
「驅虎吞狼、狐假虎威，獵狗咬狐狸，人養著獵狗，最後被狼吃掉。」
何其彪悍，何其凌厲，何其霸道，與痛快淋漓。
聽了這個消息，牙木心裏打了個突，不禁要提醒兩名燕尾族人，最好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十三郎，也就是他們口中的雷鋒。
「理當如此。」
老婦說道：「之前你我敵對，老身無法預料有現在的事情，對他們自然談不上禮遇，請聖子包涵。」
「少爺，我……」
話說回來，就算十三郎要計較，又能怎麼樣？
靈魔與兩族糾纏萬年，慘烈之戰時有發生，彼此皆有許多高手喪生。其中最大的慘案莫過於那次滅絕之戰，化神以上的修士隕落不知幾許，可謂慘到極致。
俠少爺的面孔莫名一紅，神情有些不自然，說道：「比不了那位雷少爺，足智多謀，果敢善斷，狡詐陰險……算了，不說了。」
這貨其實很有數，咔吧神婆明顯動了意，怎麼會任由燕不離殺死他？而
大事有了著落，話題自然而然轉到眼前，牙木沒有忘記十三郎的囑託，說道：「現在是不是把你們抓住的俘虜放出來，我好與他們聊一聊。」
仔細看看兩人模樣，牙木神情頓時有些奇怪，既顯得失望，又有些慶幸。
嘲諷謾罵聲中，燕不離的面孔不停抽搐，眼神卻漸漸變得清明，並浮現出幾抹羞愧悲哀的味道。他想不到，也想不通，自己一名大修時竟然奈何不了眼前這隻螻蟻，而這個之前還巧言吝色一副小人嘴臉的魔修，又為何能變得如此剛烈。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為自己忘記了少爺的安危而羞愧，那才是他的最高天職，應時刻牢記才對。
「隨便吧，一幫蠢貨。」
燕尾與靈修，咔吧與魔修之間，出現什麼樣的故事都不算稀奇，越是惡毒的詛咒越是讓同族人高興，越是刻薄的話流傳得越快，誰都不給對方一點好臉色。
牙木連連點頭，嚴肅說道：「那樣最好了，他們以後定居在這裏，你們不用擔心找不到人。」
牙木心裏這樣想著，臉上堆起欽佩讚歎的笑容，說道：「燕尾男兒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顏，佩服，佩服！」
老婦絲毫沒有刁難的意思，揮手吩咐道：「帶他們來。」
牙木再次嘆息，說道：「沒有別人了？」
這是燕不離的原話，俠少爺沒有表露反對的意思，基本可以代表燕尾族的態度。
俠少爺面色慘白，失魂落魄地望著那截普普通通、卻彷彿從他心裏拽出來的樹枝，半響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