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三百九十章 帶一群小鳥，行千里！
「我操！」老者看清了年輕人的模樣，怒聲道。
十三郎隱匿在某個角落，身形略有狼狽，眼神微顯凝重。
天空響起聲聲雕鳴，幾朵黑雲般的身影在樹冠地面投下濃重的黑影，妖獸們恍然驚醒，狼奔而去，竟不敢回頭看上一眼。它們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被帶入到禁區內，正面對此地霸主的憤怒。
利爪比飛劍更堅硬，也更加鋒利，撲擊的時候，它們將提前量計算得極其精準，連妖獸躲避的本能都能考慮在內，出則必中，中則必殺！
那個在叢林內狂奔，狂亂，又狂叫的年輕人。
斜掠起飛時，一顆等腰粗的「小樹」擋在身前，巨雕似點頭般晃了晃，小樹轟然而倒，竟連劈斷的聲音都被颶風鼓盪的聲音所遮蓋。
四名元嬰正於妖獵森林外圍來回巡視，時刻防範那些不知藏身何處的敵人，壓力自然不會小；然而正如老者此時所想的那樣，他們不需要枯守在一地，不用面對一成不變的景物，也不用面對這種心與魂的煎熬。
周圍的一切都很正常，妖靈再沒有發生變故，洞府里的人仍在死守，然而不知道什麼緣故，老者心裏始終壓著一塊石頭，怎麼都放不下來。
隨後它打了個滾，消失在叢林內，消失在那群逐鹿而來妖獸視線外。
「滾開！」
「心境空明，道法自然，不為外物所幻！」
心裏這般想著，老者精神一陣恍惚，彷彿又聽到了什麼聲音。
這便是焦慮
峭壁周圍，幾隻翼展僅兩米的幼雕正學習飛行，周圍有成年巨雕監視，這便意味著，十三郎縱有雞鳴狗盜之心，也很難尋到機會。
隔著山巒樹梢，十三郎的目光投送到那座孤雲般聳立的峭壁上，有些犯愁。
猜想即刻變成現實，可怕的事情隨之發生，那名年輕人調轉方向朝他們撲過來，嘴裏大喊著。
從空中往下看，大地如一面綠色的帳篷，此時正有幾把剪刀，不，是幾根撞城車在以蠻橫的姿態推進，生生犁出幾條壕溝。
「前輩，救命啊！」
利箭般的黑影從空中撲下，高大蓬鬆的樹冠擋不住它們的銳目，更無法阻止它們的身體。雙翅好似兩把利刃，每一根羽翅都可輕鬆割斷腕粗的樹枝，一路殘木落葉的軌跡延伸到終點，便是一聲慘嚎與嘶鳴。
「總好過自己。」
望著沒有半點變化的水簾，老者自嘲地笑了笑，心裏想自己真是無聊。
解脫沒有尋到，但他看到了一些東西，還聽到一些聲音，準確地說，是他之前就隱約聽到的那些聲音。
類似的舉動，前幾天他做過很多次，每次結果都一樣，妖靈到不了洞口便被滅殺。
「保證安全的前提下，要把它們全部引出來，奔襲三千里……」
最先發現異狀的老者艱難回頭，枯唇顫抖著，徐徐吐出兩個音節。
如一條渴死的魚。
彪蠻如颶風，輕柔似春風，如微風般無形，
三千里山河轉瞬，五日夜星辰斗轉，妖獵森林某地某時，一縷風，停了下來。
雷鳴追著一個人，朝山谷方向狂奔。
低喝聲響起，身邊人影晃動，燕恢恢與中年男子同時出現在空中，隨即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太荒謬了，太惡毒了，也太……沒有人性了！
自那次妖靈異變，已經過去了十天，守在房舍前的老者神情寧靜，內心卻漸漸變得不安起來。
……
當樹木不能成為羈絆，當地面妖獸在地面不能與之抗衡，還有誰能挑戰這種巨雕的統治地位？還有誰敢觸犯其威嚴！
尖銳的嘶鳴聲與嘶吼聲交錯，鮮血飛濺出生命昭華的美，慘烈的搏殺僅僅持續了半柱香功夫，戰鬥便為之終結。
耳邊不時響起聲音，來自無數年以前；眼前彷彿有畫面閃動，來自無數年以前；腦海中竟回憶起兒時的故事，來自無數年以前……
這是一個過程，一個發生得太快、讓人幾乎無法做出反應的過程。老者望著那一幕浮光掠影般出現、轉眼就化做無法改變的現實出現在身前的雕影，幾乎想哭出來。
……
……
十幾隻碩大的身影從密林內飛出，密集如蓬蓋的森林被豁開十幾個大洞，下方一片狼藉，竟好似被千軍萬馬趟過一樣。
「發生了何事！」
天邊一條線，天邊一片雲，天邊無數金絲帶，天邊有雷鳴
無法忍受這些幻像與幻聲，老者嘶聲怒喝，騰空而起。
只一眼，老者就無法移開目光，只一聽，他的表情便瞬間凝固，大張著嘴巴，再也合不到一起。
正在思索該不該讓大灰「捨生犯險」，十三郎神色突為之一變。
一圈圈金環在陽光下閃耀，如獲勝后的獎章，宣告著此次狩獵的輝煌。群雕返巢，遠處孤峭絕壁，更多雕鳴聲與這方呼應，如召喚。
辦法不是沒有，比如十三郎找上門和它們打一架，殺上一隻兩隻，以金絲雕記仇的天性來看，多半不會輕易放過他。然而十三郎的目的是帶著它們去打別人，怎麼能在自己身上澆那麼大的火，話說回來，若將金絲雕激怒到頂點，他又憑什麼有把握活著逃走。
其中一頭妖獸尚未咽下最後一口氣，正以哀怨悲憤且又無神的目光看向某處，彷彿在質問。
他覺得情勢似乎顛倒了過來，自己等人才是被困的囚徒，正想盡辦法尋求解脫。隨著時間的持續，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促使他不斷用妖靈試探，在窒息中尋找喘息，將精神略做舒緩。
周圍群雕應和，嘶鳴聲撕裂空氣傳到極遠處，嚇壞了不知多少無辜生靈。
螳臂擋車！
亂妖瀑山谷，如雷濤聲依舊，周圍景緻彷彿被定格在某個時間點上，任憑白晝與黑夜交替，人心在煎熬中徘徊，不肯發生一點變化。
……
目標一致，均指向前方的那個人。
「青師弟他們不
周圍的妖獸深知金絲雕的可怕，根本不敢接近到其巢穴三百里以內，十三郎費盡心力引來數十隻膽大的妖獸，才這麼點功夫便被清理得乾乾淨淨，該如何繼續。
妖獸也有反抗，強悍的妖獸朝空中躍起，露出尖牙，揮舞利爪，施展天賦神通，以種種手段為自己的生存搏殺。
生機勃勃的山谷在他眼裡一片死寂，心裏如同被一團黑雲所籠罩，亟需找些變化。
他以禪心叱虛妄，以道念逐魔念，身在空中目看高遠，尋大解脫。
足有數百隻巨雕在空中急掠，還有幾隻竟然撲到森林里，如蠻荒巨獸一樣橫衝直撞，摧毀不知多少根古木，壓爛多少株花草。
識海中突然傳來波動，經過蟻后「翻譯」，十三郎知道了遠處正在發生的事情，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唇角漸露出幾分笑意，眼睛變得明亮起來。
年輕人發現了空中的三人，臉上頓時顯出狂喜的神情，落入燕恢恢等人眼裡，則是可惡到不能再可惡，噁心到不能更噁心的神情。
巨雕在天空盤旋一周，以威武的姿態巡視著自己的領地，確認再無人挑釁后瀟洒轉身，劃出幾條黑色的軌跡，消失在雲端之中。
幾聲失望憤怒的低吼，妖獸四散搜索之前那道激怒它們的氣息，徒勞多時無功后漸趨失望，仇恨也隨之降低。
「背板種族？算得了什麼！世間一切都是假，唯有長生不死才是真道，為
每隻雕的爪子都抓有妖獸的屍體，當頭那隻翼展達到十幾丈的巨雕最為恐怖，兩隻爪子各有一頭重量需以噸計算的妖獸，目光如電般掃視周圍，傲然嘶鳴。
「獵妖使……終於找過來了嗎？」
看得久了，老者忍不住發出指令，一隻低階妖靈閃動身形鑽入水簾，尚未來得及報回所見，便在嗚咽聲中消失。
痛罵著自己的軟弱，老者強迫自己進行空明境，擺脫那種如噩夢難醒的感覺，但……
恍惚中，他好似聽到什麼聲音，夾在瀑布的轟鳴中，若有若無。抬頭看過去，那條銀龍懸挂在空中，竟給他一種如「靜止」般的感覺，裏面的人也像死了一樣，沒有半點聲息。
「雕群……」
「好厲害的雕！」
「太沒有雕的氣質了，群居不說，還護崽子。」
巨雕嘶鳴的聲音，樹木折斷的聲音，山石碎裂的聲音，利爪破空的聲音，各種各樣的聲音交匯在一起，竟連亂妖瀑的咆哮也蓋下去，就彷彿全世界陷入暴亂，整個森林都在狂怒，在顫抖。
無法成功……
殘酷的現實告訴他，金絲雕實力值得信賴，然而不知道什麼緣故，這些兇狠霸道的雕極為護家，很難被引得太遠。
修行多年，閉關數年乃至十數年的日子不曾少歷，老者自然明白這種情形的危險。他在心裏警告自己，對自己說無論情況如何演變，自己的路都不可更改，唯有按照既定的方向走下去，直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