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三千里追殺（五）
最後一縷紅芒射入灰蝶的身軀，黃衣青年眼中射著凶光，朝遠方身影疾點。
「少主……」
「好，好好好！本少倒要看一看，你還能堅持到幾時！」
「又是山洞，賤人，這個賤人！」
……
即便如此，追擊與被追擊者之間距離拉近的速度也相當慢，三萬米變成兩萬米，竟然耗費近一個時辰，飛出足足千余里。
生怕忘記什麼，霞姑娘心裏默默念著，用力分辨著下方的山巒與霧瘴，眼中漸有狠色。
言罷，他身形展動，速度陡然增加數倍，如流星朝前方數萬米之外的身影疾撲。其它人紛紛跟上，各施手段提高遁術，緊隨其左右。
再上天空，黃衣青年掃目四望，很快發現前方三萬米外，霞公主腳踏一隻燕子尾巴模樣的法器，以不可想象的速度飛馳。
以她的魂配上霞公主的身體，少婦有信心，在最短的時間內重獲珍寵，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左右失了恩寵，少婦乾脆不再幻想，連說話都變得生硬起來。她心裏萌生出一個念頭，假如能夠將燕明霞生擒，自己何不幹脆奪舍了她，重新換一副軀體。
他要生擒對方，一定要把她握在手心，好好把玩折磨一番才肯罷休。
那樣肯定會帶來許多麻煩，但對她而言，重新擁有一具青春富有活力的軀體比什麼都重要，損失一點點修為，算得了什麼。
……
「無論如何，本少不能進去。」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效果是，前方那條
黃衣青年知道此刻不是與她爭論的時候，只要過了今日，自己乾脆尋個借口將她調離身邊，另外尋幾名美妾也就是了。
身後呼嘯陣陣，好似勾魂之使發出的呼號，身體內有一張看不見的巨口，時刻吞噬著她的生機，因為精血流失，她心裏傳來陣陣虛弱的感覺，眼前的景物彷彿在晃動，難以看得清晰。
極其短促的一次戰鬥，受傷的不止一人。
「不行！妾身無論如何要追下去，請少主恩准。」
「媚娘，過來！」
「賤人，這個賤人！」
他的神念再強，也無法穿透千丈高的山崖，他的神通再厲害，也斷然沒有轟垮整座山的可能。
其它戰場未決生死之前，燕明霞必須吸引住他們，一個都不能少。
最後的疑點消除，黃衣青年肯定了自己的預感，此次三方同現敵蹤，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陰謀。
在其背部，三根銀色細針散發著幽光，還不停顫動，如同三根吸食靈魂的利刺。以天心蛤蟆毒到不能再毒的體質，竟拿它們無可奈何，只能苦苦忍受著煎熬。
關山有渡，絲雲如梭，霞公主全速疾馳。
就算他有，也不會那麼做。
萬米距離，別說元嬰修士，便是大修士，甚至是化神，也絕不可能發動攻擊。
「當然是追下去！」
片刻后，五道流光先後抵達，黃衣青年放開神
「咒起！」
身形展動，他將法力催到極致，于風雷呼嘯中疾馳。在其身旁，紅衣少婦神情萎頓，目光望著前方劃出弧形軌跡的身影，心裏懊喪絕望，又一次出現不妙的感覺。
她的神情堅決，眼裡的稚嫩逐漸消散，化作決絕與堅韌。
「咒轉！」
臉上流著淚，嘴裏說著話，霞姑娘壓低身軀，利箭般竄進叢林，鑽進一個高聳入雲的絕壁下方。
少婦慘嚎聲中，血霧瀰漫在空中，內有絲絲銀芒閃爍，與大片血霧一起，被灰蝶張口吞入腹中，尖鳴更甚。
……
不知不覺，她又有眼淚溢出，不夠清澈不再透明，而是帶著灰。
身後，發過一場地震的葫蘆澗慢慢沉寂下來，泥土翻動，胖胖肥碩的身軀從亂石間鑽出，暗淡無神的目光四下看了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灰蝶虛影轉過身，如同背負著千斤重擔一樣，冰冷死寂的目光盯著霞公主的背影，徐徐張開了嘴。
三名殺衛沒有意見，形如厲鬼的少婦沒有意見，她比任何人都想抓住燕明霞，以最惡毒的酷刑折磨對方，解心頭苦恨之萬一。
與此同時，媚娘再次發出慘嚎，傷勢加重三分；其散發的氣息忽高忽低，已有跌落境界之徵兆。黃衣青年的雙眼布滿血絲，雙手微微顫抖，負荷也不輕。
比如眼下。
絕壁高有千丈，寬不過千米，雜草掩映著一處不算隱秘的洞府，不知通往何方。
黃衣青年咆哮著發出命令，心裏默默地想。
青年又一次怒吼，臉上條條青筋畢露，兩手不停打出法決；灰蝶氣焰暴增數倍，一道更加虛幻的形體自身外浮現，隱有振翅飛翔之態。
從任何角度講，他的決定堪稱果斷且明智，十三郎謀划的時候曾經說過，換成他處在此時青年的位置，也只能做這樣的選擇。
不同的是，她的身體外隱隱有一層灰色的氣流，閃爍不定朝體內流轉，白玉般的鼻樑上出現一顆灰斑，唇邊溢出鮮血。
紅衣少婦意識到什麼，失聲驚呼。
吐出那口氣，灰蝶的目光陡然暗淡，數丈大的身軀劇烈收縮，瞬間便縮小几圈，僅餘一丈。
……
修道之人神通廣大，大能之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幾有移山填海之力。然而對多數修士來講，無論是攻擊還是防禦，都有一定限制，比如時間，比如空間，都是他們永遠都難以邁過的坎。
然而道法神奇，在某些極端情形下，也會有例外。
她做到了。
以霞公主擊傷媚娘的劍氣為引，以母蝶為載體，以媚娘的精血怨氣作為媒介，配合青年自身秘法，生生讓他的攻擊越過萬米虛空，落在目標的身體上。
然後，它輕輕吐出一口氣，一口灰色卻帶著金屬色澤的氣。
青年再次怒喝，另一隻手掌凌空朝紅衣少婦胸口虛抓，少婦的身體陡然間顫抖，神情扭曲痛苦不堪，卻不敢掙動抗拒。莫名的吸扯之力從身體中傳出，下一
「毒龍潭，兩道手段，三千里……」
「咒合，燃魂印！」
他抬手點向自己眉心，隨著一聲尖銳嘶鳴，其頭頂霍然出現一隻數長大的灰蝶，嘴裏不停噴吐著霧氣，散發出陰厲死寂的味道。
……
然後消失。
「母蝶，給我分體追擊，三衛也去，媚娘與我在上方監控，以防那個賤人從別處溜走！」
……
三千里追殺，她走到大半，難以為繼。
不用問，其它方向正面臨敵人伏擊，假如最糟糕的情形出現，很可能有人抄上自己的老家，也就是雕巢！
黃衣青年不待她說下去，臉上帶著一絲痛惜，指尖點向灰蝶；一個符文隨之出現，閃爍中印入灰蝶身體，其氣焰陡然升騰，仰天嘶鳴。
「我必須做到，我不能讓他看不起！」
流雲飛逝，霞公主目光恍惚，精神漸趨萎靡。
「賤人，賤人！」
葫蘆澗的變故不能改變雙方態勢，也不會令敵人怯足，相反，這場變故加劇了對手追擊的決心，同時也讓他們無法輕易改換策略，不敢因獵物弱小而分兵回援。
「我正在做正確的事，對我對族人有用的事。」
……
……
時間一點點流逝，望著前方那條依舊疾速飛馳的身影，望著下方如一排排向身後疾馳的群山，黃衣青年再度變得焦躁，幾乎要發狂。
「疾！」
「媚娘，你是否……」
咆哮不能讓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短，黃衣青年幾番猶豫，眼中漸
確定要追下去，那麼，怎麼追？
黃衣青年一眼便看破霞公主所用的手段，驚訝后發出狂笑，狀極快慰。
怎麼辦？
「咒承！」
明白歸明白，關鍵是要決定怎麼做。
黃衣青年不願意回頭，強掩心頭厭憎，只以言語試問少婦的想法。從內心講，他更願意少婦回歸雕巢，因為他基本可確認此方只有燕明霞一人，至少不會有大修士隨行；換言之，自己帶著三衛都有些多餘，更不要說少婦身體上無時無刻不散發著惡臭，平白讓他增加不少淤堵。
燕子是一種輕靈的鳥，敢以燕尾為名的種族笨也笨不到哪裡去；霞公主身份尊貴，所使用的法器自然差不了，假如不是修為所限，且之前與媚娘交手承受不少反噬，黃衣青年想要追上她，怕不是三五日便可奏功。
「她已燃燒精血提速，為何不儘快脫離我們的視線，反倒轉著彎……」
對於下屬與少婦的詢問，黃衣青年斷然給出答案，咬牙怒吼道：「偷襲之事未定，就算有，回援也未必來得及。與其兩頭都可能落空，不如死拼一路，無論如何，務必抓住那個賤人，方能搬回這一局！」
「高明的陰謀並不在於隱秘，而是對方明知道如此，也不得不按照划好的路徑去走。」
「燃燒精血！」
在她的臉上……鼻子上，那可灰斑緩慢而堅決地朝四周蔓延，逐漸麻木失去感覺。
「好吧，那就一起追，儘快將事情解決。」
「我做得到，我一定做得到！」
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