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四百三十四章 劍之榮耀！
不同的是，此時雙劍所吐的劍芒不再是銀色如電，而是泛出血紅的色澤，好似剛剛斬落敵酋，剛剛飲下仇敵之血，透出一股妖異嗜殺的氣息。
……
當然是！
他的髮髻無風自散，滿頭白髮如千萬條絲線在空中狂舞，臉色蒼白而毫無血色，氣息漲落不定，沒有一刻安寧。
劍劍相觸，雌雄雙劍齊齊斷折，鬼道彷彿被重鎚夯在胸口，蹬蹬蹬連退數步，張口噴出一股心血，遭受重創。
雌雄有如陰陽兩面，怎麼能隨便朝一起湊。這次融合，成則雌雄相通，鬼道觸摸到大道之緣，也就是他所孜孜以求的機緣；若是失敗，則劍魂消散，鬼道寄托在劍中的元神也隨之潰散，幾相當於重修，幾等於死亡！
鬼道眼裡有片刻遲疑，隨後便化做決然，怒吼聲中，雙掌朝中央一拍。
「百年索驥，虛劍之法雖沒有大成，卻已初窺門徑，這一劍，老夫融虛形劍意五千八百六十四道，當世之修，已罕有人能及。」
周圍不斷發出咔咔脆響，雙劍經過的軌跡布滿一顆顆灰黑色的塵埃灰粒，散射向八方。
鬼道哈哈一笑，說道：「臨死悟道，亦屬我之幸事，乃無上之榮耀，何來的可惜。還請前輩不要容情，放手施為便是！」
少有大志，鬼道最大的心愿是重拾先祖遺風，持天絕嘯傲四方，不負古劍門之威名。自元嬰后，他在劍塔中選劍而不得，遂按照典籍中天絕劍的樣，以無數珍惜材料煉製出雌
普通的屋普通的瓦，普通的桌椅普通的人，但它既然是劍閣，便有千萬劍意守護，容不得任何人、有一絲冒犯。
小小光劍閃爍前行，無聲無息，電光火石之間，與那兩把凌厲無匹、聲勢驚人的大劍分別觸碰，發出兩聲清脆的響。
……
隨著吼聲，鬼道張口再噴一口殷紅的血，兩把斷劍上光芒再次大放，就像兩頭受傷反挫的凶獸，又一次吐出劍芒。
話音即落，重新散放光華的劍芒呼嘯而至，周圍一絲絲黑氣繚繞盤旋，紅黑相映，宛如一柄剛剛從地獄撈出來的魔劍。
毛刷並不圓潤，而是朝兩側蔓延展開，光芒閃爍髮絲前伸，就成了一把劍。
「如此執于勝負，不知珍惜機緣……可惜了。」
又或是無數聲。
就像當初天絕遇見強敵時所做的那樣，雌雄雙劍的最強形態，本就是合攏成一劍。只不過，天絕自有靈性，分分合合皆可自主，鬼道則完全不同，乃是憑著無數年的精研，加上此時感受到的那一絲明悟，生生將兩把屬性完全不同、甚至是相剋的劍，融合！
無匹的壓力從劍身傳來，那一刻，鬼道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落入泥藻的魚，周圍八方四面通通混沌，難於呼吸難以借用，粘稠且難以消除。雌雄雙劍感受到無處不在的侵蝕之力，劍身竟像度過無數歲月的凡鐵一樣，出現鏽蝕的痕迹。
見過伐木嗎？
不要以為燕山這樣做對鬼道不公平，需知那根髮絲並不是什麼寶物，而是他隨手拈下的一根鬍鬚，何其柔弱易折。別說融入五千多道劍氣，便是一道、半道，也不是尋常人能夠達成。
「嗷！」
「百年之前，老夫初悟劍之本意，遂閉死關，琢研化實為虛，藏萬劍於一劍之法！」
偏偏在這個時候，戰場之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但他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雙眼如同兩盞燃燒的火球，反爆發出此生最強的怒吼。
「好！」鬼道一聲暴喝，隨即雙掌合攏如拜佛童子，用力向下一劈。
古劍門大長老鬼道，一生寄情與劍道，歷時千年痴心不改，元神乃至魂魄都與那兩把劍融合在一起，難分彼此。
大道難求，鬼道沒能踏入天人境，以赴死的心態踏足外域，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尋緣于燕尾之劍道。眼下機會來了，他非但來到燕尾郡，還得以進入燕尾族聖地劍閣，有幸感受歷代燕尾祖師餘下的劍意，並與燕山交手。
兩聲清脆的響，又或是無數聲。
……
化實為虛，顧名思義，所用的劍不再是實體，而是純由劍氣構成的劍。之所以需要以髮絲為載，一來是燕山境界未至，尚不能進入轉虛劍為實體；再則他只用元嬰級的法力，無法憑一道劍氣將鬼道擊潰。
接連兩聲輕響，雌雄雙劍不分先後斷成四截，丈余長的劍芒驟然暗淡，前端悲嘶中落
……
但他還是做了。
結合心中的那一抹亮光，鬼道全身精氣融入殘劍之軀，不惜玉石俱焚，也要將這一劍斬出，斬向那根讓他蒙羞的髮絲。
「殺！」
……
雄劍寬闊豪壯，雌劍堅韌圓融，兩把劍好似騰空化龍的狂蛟，嘶鳴聲貫嘯天地，直出而上，幾欲破閣而出。
燕山老祖輕輕嘆息，說道：「雖然我用的是元嬰法力，也沒有納入劍閣規則，然而畢竟你我境界不同，且劍閣之中必存阻礙，終是佔了便宜。」
「這一劍，對道友不公，你既能斷我三百道劍絲，便是平手。」
雄劍嗜殺猛惡，雌劍詭異飄忽，兩把血劍完全換了一副模樣，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絕對不會認為這一劍與之前那一劍，會是同一個人所為。
一道是彷彿要劈開山幕的劍芒，一道是蘊含有天道規則星星火燭，一大一小兩道劍芒各自閃爍著，便要交匯在一起。
穿透一間屋子，看起來算不了什麼大事，然而不要忘記，這裡是劍閣！
每一回，都是一條細紋，一道缺口，一絲裂縫，一處傷痕。
劍嘯驟然凌厲，兩把血劍轟鳴聲聲，彷彿撲向燭火的飛蛾，赴死般撞擊在一起。
歷經滄桑的老人如初出茅廬的少年那樣狂嘯，雙劍劍身靈光大放，兩隻明晃晃的火炬在撕裂聲中前進，一往無前。
說是試劍，終涉及燕尾劍修顏面，燕山或許不在乎勝負，卻不能不考慮門下感受
……
燕山老祖微微嘆息，說道：「若此時能夠放下，耐心調理身體，未嘗不能有所明悟，便是得開天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何苦？」
劍是劍，髮絲也是劍。
「劍雖斷，劍意未絕，此戰，未絕！」
這是劍嗎？
……
千萬道劍意千萬條繩，這些劍意沒有實質，無法對鬼道本人造成威脅，卻可以通過削弱捆縛他的劍，進而構築成一片立體的絲網，困死一切外敵。
……
「鬼老是蕭十三郎授業恩師！」夜蓮用此生最大的氣力喊道。
「好個臨死悟道，本座成全你！」燕山眼裡首次流露出敬重的神情，抬手輕輕一點。
便是這樣的聲勢，這樣的雙劍笑傲前行中，與那支小小的光劍相遇在一起，輕輕觸碰了兩下。
瞬時間，那根髮絲竟燃燒起來，火焰雖小，卻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其上劍氣縱橫瀰漫，竟再次有所突破，達到七千之數。
……
叮咚！
累加起來，劍身隕，劍身蝕，劍為之折斷。
不考慮劍本身的差別，他所用的劍，就是天絕。
然間髮絲畢竟是髮絲，與雙劍的那次碰撞，損傷的固然是劍氣，髮絲本身不可能一點影響都沒有。鬼道所要做的，不過是讓燕山無法兼顧，哪怕讓它輕輕震動一下，只要髮絲斷了，則劍氣自然潰散，這一戰就不能算輸。
它就好像一條陷入
千年希望凝聚在一時，凝聚在這場有些意外的試劍之約，鬼道全身的修為轟然釋放，精、氣、神毫無保留地催逼而出，誓將燃出最最絢麗的芳華。
小小光劍幾乎完好，僅僅是光絲稀疏了一些，彷彿被手指捻斷的髮絲，消散於無形。
得燕山老祖親自出劍，這是一種榮耀，哪怕他所用的僅僅是一根髮絲。
見過無數把鋸刀貼在一切伐木嗎？
小小的，筆直的，有著柔滑邊緣的光劍。
極細的髮絲上閃爍著更細的光線，卻不是延著筆直的方向朝外射，而是如同輕柔的絲線在風中擺動，無數光線揉合在一起，便像是一把精巧柔軟的毛刷，彷彿要拂去桌面上的灰塵。
剎那間，平靜的劍閣隱現風雷，千千萬萬道看不見摸不著的劍意呼嘯而出，自桌面，自大地，自屋檐，自花叢，自每一個留有足跡的角落紛沓而出，飛掠而來。
股股死滅的氣息釋放出來，中年夫婦神情大變，不約而同雙手朝身前疾點，布下一層層封鎖。
這樣比較，燕山所說的對鬼道不公，聽起來非但沒讓他覺得安慰，反倒覺得格外刺耳，豈能就此甘心。
燕山說道：「這是老夫以元嬰法力所能發出的最強一擊，含有劍之本心，能不能撐得過，且看你的造化！」
「不行！」
僅僅是接觸的那個瞬間，小小光劍上無數光絲來回抽動，以顫抖的方式，在兩把劍的劍身抽刷了無數回。
「劍魂一體，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