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四百七十四章 可愛的人
「為什麼不可以？」
將火蝠留在陣內，一炷香！
「好什麼好，弱小的金烏遲早會死，被妖獸殺掉倒也罷了，若落在人類手中，下場你可知道？」
一具連人都算不上、卻釋放著比十三郎本體還濃烈的、與他一模一樣氣息的替身出現在陣法內，毫無疑問，在距離相當的前提下，靈智不足的火蝠依照氣息強弱分辨首要與次要目標，首先撲向那具替身。趁著那個瞬間即逝的空檔，十三郎抽身陣法之外，然後適時激發劍陣，及隱藏其中的連環殺著。
碧落沉默下來，不是沒有問題，而是問題太多，實在不知從何問起。
「任何生物，對待同類都是最狠、也是最兇殘的；捕獵的時候，只要分辨出它們不屬自己所在的族群，都會殺之而後快。幻象的效果能這麼好，原因還出在火蝠缺少靈智上，對付智商低的生物，總歸能想出辦法。」
十三郎好生奇怪，說道：「吃飯的時候可以看報，看報的時候可以思考，思考的時候還可以意淫，這就像你睡覺的時候可以做夢，做夢過了頭還可以夢遊，夢遊的時候你可能會走會跑會大叫甚至殺人，可實際上還是在睡覺，有什麼不對。」
注：幼鷹孵出后首先會啄死自己的兄弟姐妹，只有最強大的那一隻才能活下來，這個過程中，鷹的父母不會幹涉，還會吃掉那些被啄死的幼鷹。這種現象有個學名，具體叫什麼忘記了，只好空在這裏。
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小石頭，小鐵片，小紙人，小……
轉過念一想，碧落突生明悟，對十三郎的看法頓時有所不同，憑空多出幾分震撼。
十三郎似有了好心情，調侃說道：「修道之士啊，除了法力就是神通，好像離了它們就不
十三郎察覺到她的變化，取笑或是寬慰道：「金烏不用擔憂這個，全世界都找不出幾隻，肯定熱乎。」
「凡是獨居的猛禽，都有這種習性。沒有靈性的飛禽如此，妖禽同樣如此，真靈也不能免俗。」
碧落磕巴半天才崩出一句完整的話，還是病句。
十三郎口氣不小，那些破爛囊括了法寶、陣法、靈符、丹藥乃至神通等等系列效果，不怕把金山吹上天。碧落能夠看出來的是，這些東西並非隨意擺放就可生效，而是需要將距離、組合甚至高低與角度都校準到合適才可用。某種角度講，布置這些「工具」真不比布置一個陣法容易，而且容易受到環境影響，堪稱艱難。
十三郎知道碧落想什麼，手上忙著，嘴裏為她做解釋，說道：「對修士來講，合適的時候合適的地方，能夠發揮作用的東西，就是法器。實在想不通，你可以把它們叫工具。」
「它其實是一種簡單的靈符，但不是正宗的靈符，用一種擁有記憶的皮，先畫好大致符文，將需要模擬的妖獸形狀留到用時勾勒出來，就可因衝擊爆發出純粹的幻象。」
「所以，做個壞人也無妨。」
雖不知科學是啥名堂，碧落還是能分辨出那是個好詞兒，帶著不甘問道：「區區幻象，為什麼讓火蝠那麼痛恨？」
正如十三郎預料、碧落也有些信服的那樣，四足要麼神智有些迷糊，要麼處在某種奇異的狀態力有不逮。十三郎的試探攻擊引動了雕像上的火蝠，卻不是三座同時爆發，而是老老實實地一座接一座的來，依次追逐著十三郎的身體，飛入
十三郎默默念叨著，將劍陣等一般物事收拾起來，走向下一處。
碧落苦澀地笑了笑，說道：「事實證明，不經歷那個過程的子嗣雖能存活，卻註定成不了大器，只能羞辱金烏這個名號。」
爆炸帶來的自然是殺傷，但不僅僅是殺傷，還有凌亂與無序；那些木片被炸得粉碎，碎掉的殘渣釋放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碧落因為藏身於十三郎體內，難以分辨到底是什麼，卻可通過火蝠的反應判斷出，它們的感觸能力受到某種干擾，就好像嗅覺敏銳的獵犬鼻子里突然吸入一罐辣椒粉，如沒頭蒼蠅亂竄一氣，好一會兒不能恢復。
「你……好吧，我看你精神不大好，是不是先做做準備，調理一下法力？」
「從動物世界里得到的靈感，其實人也一樣。」
令碧落無語的一幕出現，本有些迷亂的火蝠好似清醒過來，宛如見到生死仇敵一樣朝那些「同類」猛撲，其勢頭之猛，姿態之狠毒，竟比面對十三郎還惡上幾分。
「生靈對同類最兇殘……」碧落默默念著這句話，高昂的情緒平淡下來，聲音有些低沉。
「那能叫幻覺？是中毒好不好！」
「首先火蝠有自身缺陷，這是你知道的。」
碧落獃獃地望著十三郎彈出一道道禁環封鎖空間，只留下一條通道供胖胖與啞姑使用，同時還不斷用指風點殺火蝠，望著胖胖的長舌不停的彈出又收回，望著啞姑的長尾在空中飛旋，怎麼都不相信這就是事情的原型。
法器，不是有法力就行，隨便拿塊材料就叫法器，那是對煉器師的褻瀆。碧落知道十三郎有一手不錯的煉器手藝，不然也不能煉出大先生都覺得震驚的子午劍
從碧落的聲音里，十三郎判斷她多半經歷過親子間相互廝殺的痛楚與無奈，有心就此打住又耐不住心中好奇，問道：「這個……你們與那些覓食艱難的飛禽不同，難道不可以分開撫養？」
「似乎有點道理。」
「很科學了，很科學了。」
引怪伏殺不算稀奇，稀奇的是效果與效率。自十三郎拓寬周圍空間的那一刻，碧落就明白了十三郎的計劃，但她想不到的是，僅僅憑著那些幾乎算不上法器的小東西，十三郎便將之前顯得艱難的戰鬥變成一場表演般的殺戮，險些瞪爆眼球。
……
談到這個，十三郎頗有幾分自得，說道：「事實證明，靈體同樣會產生幻覺，而且更難清醒。」
十三郎腳步不停，問道：「磨刀不誤砍柴工，聽過這句話沒有？」
帶著一肚子疑惑，碧落半是擔心半是期待地看著十三郎行動；一炷香之後，驕傲的真靈低下高貴的頭顱，惡狠狠說道：「你行，你真行！」
之後的一切，純粹是表演。
火蝠所剩無幾，十三郎任由胖胖與啞姑交替表演，自己一面觀察一面總結，自語道：「幻象持續的時間比較短，可能是因為符文沒設計好，不夠科學。」
「這就好了？」碧落驚呼道。
十三郎羞愧地笑了笑，老實回答道：「不懂，這是一個朋友教的，我就把它們混一塊兒，不算煉丹。」
視覺？那些爛布條專為此準備，爆炸中，最柔弱的它們反倒沒受到多少波及，化成一塊塊、或者說一隻只火蝠的幻像，但有著與之完全不同的氣息，在亂成一團的火蝠中高速穿梭。
「別傻了，這場戰鬥不公平到極點，不會有下回的。」
她能感受到那些東西上的法力波動，可無論哪一
碧落終於感受到真靈威嚴被冒犯的羞辱，憤然怒罵道。她心想真有意思，原來那些爛布條破木塊都不是外物，是你身上長出來的東西。
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擔心十三郎的狀態，心想小傢伙不是氣糊塗了吧，病的可不輕。
「拿是降龍木，其實是吹牛，但我在裏面加了龍陽花和醉心草，有很強的迷幻作用。」
「怎麼會沒功夫，同時做不就行了？」
十三郎回答道：「殺敵、困敵、惑敵、亂敵，還有……等等吧，反正用處挺多。」
「……」
……
「法……法什麼器！」
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碧落澀聲問：「你說你修行刻苦，怎麼有功夫琢磨這些？」
這麼長時間，加上爆炸與劍陣自身的威力，十三郎如果還不能將那些攻擊兇猛但不怎麼經打的火蝠滅殺乾淨，不如打包回家。
「那也比死了好呀！」
碧落氣憤不已，說道：「你還懂煉丹？」
「然後？」
堂堂真靈變成這幅模樣，十三郎有些不忍心，一邊屠戮，還有功夫現場解說。
假如她有的話。
碧落已經不知該說點什麼好，有氣無力地問：「布條呢？」
「夢遊去吧你！」碧落聽得一頭霧水，只能從十三郎描述的情形判斷夢遊不是什麼好現象，立即罵回去。
十三郎頓時沒了話講，因為無論什麼壞事惡事，只要與人類聯繫到一起，其壞其惡都會平添數倍，連真靈都為之恐懼。
「天啊，讓我醒過來吧！」
聽到十三郎提到鷹，金烏明白他明白了自己意思，嘆息說道：「你說的很對，生靈對待同類的確最兇殘。」
首先是爆炸，一聲接一聲、足足
……
十三郎微愣，心裏陡然生出一個念頭，聲音微顫說道：「不會吧，你們又不是鷹？」（注）
「嗯，好了。」十三郎坦然回答道。
經過這麼多年修行，十三郎最得意的地方不是修為也不是神通，而是當初在落靈就打造出來的「好手藝」，每每想到此點，他都會情不自禁地想到紫依，內心好生感慨。
「滾！」
十三郎覺得她好沒風度，聳聳肩膀站起身，調整幾次呼吸，舉步走向陣壇。
「木片咋回事兒？」
「費這麼多功夫，流那麼多血，如果連一點法力都代替不了，不是白做了。」
碧落琢磨著十三郎的話，很虛心地問：「這些工具……法器有啥用？」
所有的東西都沾了一個小字，作用卻巨大到無法想象，最終目的極為統一。
碧落明智地閉上嘴巴，心想我還是別和他扯了，愛咋咋地。
碧落涼笑，說道：「呵呵，你知道金烏孵化出來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
「人啊人，果然不是好鳥。」
「替身是我早就製作好的，裏面有我的血，只要用合適的手段，將它一次釋放出來就好。這些炸彈是我的最新作品，含有雷霆之力，無論什麼東西沾上，總得抽幾下，火蝠本質是靈體，受到的影響更大。」
「同時做！修行怎可如此荒唐，同時做幾件事？」
「我對法器的看法與別人不同。」
這是關鍵，事實上，十三郎所用的諸般手段里，成本最低的布條發揮的作用最大，遲滯火蝠行動的時間最長。
「難道我在夢遊？」傻乎乎的碧落忙於賣弄新學到的詞彙，虛心向十三郎請教。
「如果把它們看成身體的一部分，或許……真的可以一心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