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四百九十九章 火漫金山之——唇槍
四足笑了笑，眼中雷霆萬道，說道：「妖類真靈之中，金烏最脾氣暴躁蠻橫著稱，殺戮也最重；它的武器就是爪子，不知沾染多少強者之血，你既然敢用它淬骨，難免會沾點桀驁性子，蘊含在其中的血煞之氣會慢慢侵蝕神魄，誰也阻止不了。」
碧落估計沒認真量過那隻真靈的眼睛大小，想了想才說道：「四足眼睛比較特殊，應該差不多吧，或許還大點？」
塊頭大實力自然強悍，這是簡單、且多數情況下有效的邏輯。那隻眼睛是假的，裏面的爪子可真得不能再真，且比十三郎所見的金烏真身更龐大。
只不過，想到有個生靈萬萬年歲月忙著找自己的頭……十三郎有些憐憫。
以四足的能力看出他鍛骨不奇怪，奇怪的是，骨頭和性情有啥聯繫？
煞氣？十三郎神情青紅不定，一時難以開口。
話一出口十三郎就有些後悔，心想這話真沒禮貌，好歹客氣點，看看能否善了啊。
嘴裏嘖嘖稱奇，四足好奇地問：「你應該修鍊過相關功夫，可以將煞氣壓制……甚至煉化，本尊說的可對？」
聲音很大但很溫和，明明眼睛里電閃雷鳴，十三郎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股和善之意，如舊友重逢，相知一笑、不屑淚灑衣襟的那種感覺。
自然而然的，來人必定是四足，是這半拉頭顱的真正主人。
剛剛還覺得自己得了天大好處，此時想起來，十三郎頓時覺得周圍火海更勝了幾分，凶焰滔滔，催促自己與之化成一團。
小鳥？
之前十三郎說悄
這就是徵兆，動輒想發怒，隨時可能失控。聯想到此前戰鬥中的表現，加上碧落做賊心虛的模樣，十三郎意識到四足說的是實話，自己惹了大麻煩。
碧落輕蔑說道：「此界根本容不下真靈，你當界律法則是玩的么？等有機會見識外面的世界，再看看本尊。」
「孩子，那是真靈啊！」
四足看得有趣，說道：「其實這隻小鳥也是一番好意，只要你意志堅定克服心魔，未必不是一樁造化。」
人之有性，有人豪俠有人奮烈有人幽怨有人孤憐，一開口便帶著自己獨有的味道。十三郎心性何其強大，行事說話均自有一番道理，然而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開口便覺得不合心意。就好像明明拿起筷子準備吃飯，結果手裡卻抓起一條蛇，渾身不自在。
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通道中無數次聽到火怪怒吼，十三郎漸漸失去多餘感覺，僅剩幾分感慨。
四足望著他，說道：「你算不錯的了，需知擊殺的對手越強，煞氣便越是濃重，以本尊看……你至少用去三枚金烏之鱗，竟沒有當場發瘋，著實難得。」
……
……
看到三足的頭，十三郎自然想過它與那道聲音間的聯繫，也就是說，他心裏已經有所準備，多半這就是那顆頭。
越想越生氣，越生氣越不
可惜那隻眼睛太大，一句話說完眼睛仍在合攏的過程中，雷霆亂閃，有點像發怒。
十三郎很著急，手裡比劃眼睛連眨，說道：「我的語氣……情緒，不大對。」
十三郎說道：「你想要這顆頭？咳咳……」
不管什麼聯繫，都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四足一點不嫌他煩，諄諄教誨說道：「小孩亂動大人東西，不好。」
偷偷瞥一眼天空，他說道：「那根爪子咋沒事兒？」
「本尊知道問題在哪裡。」
高空中，一團烏雲徐徐轉動，構成一個萬米眼眶，眼眶內雷霆涌動，映照出一隻背向利爪。
……
拿了人家的腦袋，還在上面戳了個洞，甚至讓一些低階妖獸舔食……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一關都不好過。心裏瞬間閃過無數道念頭，十三郎堆出最最謙恭最最溫和的笑臉，緩緩抬起頭。
十三郎不知該如何回答，疑惑的目光看向碧落。
「沒出關，想必不是本體。」
這正是四足的高明處，不說你會如何，只說有問題，而真靈嘴裏的問題放到普通人身上，放大萬倍不能算離譜。
十三郎似懂非懂，小聲問：「到底有多大？一隻眼睛一萬米？」
為什麼牙木等人聽不到？自己難道和那個發出聲音的……傢伙，有什麼聯繫？
「呃……這個嗎……」碧落的表情很奇怪，以往的豪爽蠻橫全然不見，反有幾分忸怩。
似覺得
「正是本尊。」四足慢慢睜開眼，打雷般的聲音不疾不徐。
十三郎低頭再看看手裡的那顆腦袋，心想這未免太不成比例，難怪胖胖那般淳樸。
十三郎急了，低喝道：「到底咋了，你早知道？」
本性全無，意味著什麼，不是什麼改改脾氣那麼簡單，而是有可能煞念沖頭，神智全失的下場。
對著十三郎震撼的目光，那隻眼睛刻意將聲音壓了壓，堪稱和藹的聲音說道：「假如沒猜錯，你是想估量本尊實力。」
「阿彌陀佛三清道祖……我心寧靜我意自然……明月大江清風山崗……」
四足長長嘆息，說道：「孩子，那是真靈啊！」
「不是本體，強也有限！」
她用的疑問句，顯得比肯定句式更可靠，十三郎心想那得是什麼狀況，這不是欺負人！
「罪民之地」，同樣的字句從四足嘴裏說出來，便有幾分別樣滋味，不容反駁。十三郎不是本土修士，自不會為罪奴操心，他所留意到的是另外幾個字：「現在應已出關。」
十三郎強忍著想痛罵的衝動，死死咬著牙。
不對勁的感覺更加明顯，十三郎忍不住，趕緊找碧落諮詢：「我這是咋了？」
……
四足倒爪！
……
十三郎楞了下，說道：「你是……四足？」
「把我的頭，還給我。」
假如被人知道十三郎此時的想法，無論是誰恐都會憤怒恐懼到抽他才覺解恨，真靈強也有限？什麼才
懊悔于失神，震撼于所見，十三郎第一反應是自己眼花，悄悄向碧落詢問：「話說，人家這才叫真靈范兒，你咋恁大點兒？」
可是話說回來，這事能怪碧落？幸虧十三郎沒這樣說出來，否則以金烏那種火爆性子，沒準一把火讓他化灰飛升。
十三郎聽出蘊含其中的輕蔑意味，回頭看著碧落。
明知道四足是挑唆，他也不能不上當。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十三郎感受到恐懼，只有恐懼。
十三郎越發茫然，憤怒自語道：「我……骨頭與神智也能扯到一塊兒，還有天理嗎！」
「什麼咋了？」碧落莫名其妙，反問道。
四足的話沒說太清楚，可十三郎再笨也明白，本性消磨殆盡意味著什麼。
法則壓制？
云為框，電為眸，爪為仁。
……
十三郎張了張嘴巴，心想真靈了不起，還不是被人家五馬分屍。
跨界嘶吼，響徹天地，怒比蒼穹，那是天降震怒，是人類無法面對的威嚴，與咆哮。
四足說道：「金烏擊殺的對手，就算不是真靈，總也差不到哪裡去。就好比此地數千修士，本尊隨手便可讓他們灰飛煙滅，但卻不會那樣做。你想一想，那樣的生靈被金烏斬殺后所產生的血煞，有那麼容易化解么？」
四足又一次搭上話，大有趣味說道：「你換了金烏骨，性情自要受些影響。」
他說道：「不信么？不信你問問她自己。」
「本尊尋頭無數歲月，幾欲跨界追索而不得，沒想到它……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
「呃……」
「搞不過？」
「這麼大
「急功近利，明顯是急功近利。若由你自己慢慢煉化，雖仍有些妨礙，關係也不會太大；行事這般毛躁，受教訓也是應該。」
十三郎眼睛為之一亮，趕緊說道：「沒錯，是不是就沒事了？」
碧落目光閃爍，說道：「別聽他吹，煞氣是有，可金烏之鱗自有凶威，足以將其鎮壓。」
第二次聽到，十三郎的畏懼略有降低，多了幾分疑惑與擔憂。
「本尊替你解答。」
十三郎愕然抬頭，不明白其所指。
人家一根睫毛比自己的腰……不，比自己的身高還粗，拔根頭髮可以當棍子，不，可以當山柱子使喚，那還怎麼玩？
又一個真靈！
幾百丈的爪子僅僅是眼仁，假如按照這個比例想象四足真身……
四足知道他能想明白道理，呵呵一笑說道：「凶威凶威，所以你才變得這麼凶，才覺得自己不像以前的自己。今後你會變得越來越像那隻鳥，假以時日，因躁意本性消磨殆盡也有可能。」
不管是誰，不管面對什麼，次數多了便會麻木；三貞九烈扔進青樓，要不了多少日子就會變成蕩婦，忠義之士為敵所虜，遲早「棄暗投明」；至於恐懼這種值錢又不太值錢的東西，最經不過時間消磨，慢慢就變得漠然。
碧落沒來得及開口，那隻眼睛忽然眨了眨，說道：「此爪不是本尊真身，納五行跳輪迴，不受天道轄制。」
那道聲音感慨萬千，自嘲自嘆說道：「早知如此，本尊現在應已出關，何至在此罪民之地苦熬。」
凶威？聽起來也不是好玩意兒，十三郎心裏琢磨著，表情越發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