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五百六十二章 你之愁，我之苦，同承共勉
「十年武尊？我……」
話說，十三郎雖然著急，卻藏在心裏從不流露；表面上看，他這一年過的可著實很滋潤，時刻保持著溫和的表情，開口必帶著微笑，出言必定先道一聲兄台，彬彬有禮，可謂謙謙君子。只有偶然的幾次，在遇到兩名硬骨頭蠻荒修士不肯「招供」的時候，其壓抑到無可承受的戾氣才一次爆發出來，嚇破無數人的膽。
難不難，太難太難！其難不在於功法，也不在於缺少魔力，功法現成的，十三郎身邊有八千萬魔晶，足夠她慢慢消耗。至於煉體所必須經歷的碎骨淬筋之痛，沒有人懷疑冷玉的性情毅力，沒有任何問題。
好在這一年大家過得比較安穩，雖偶有艱難，但因這條船上的實力強悍到不像話，實在談不上險惡；慢慢地，大家都適應了這種節奏，變得不在關注。
不可能嗎？十三郎不這樣想，或是不願意這樣想。一邊催冷玉抓緊時間，一面著手為她整理功法並調配藥物，固本培元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提高修鍊速度，儘可能的快，越快越好！
「蠢貨！」黃花女頻頻點頭。
連黃花女都不能，她倒是試過，因為害怕妹妹被魔女哄騙；結果是，以心狠手辣自詡的鳳女過不了一會兒就眼淚汪汪退出來，嘴裏不停念著「無聊、沒意思、傻丫頭、瘋女人」等字眼，望風而逃。
「風大，風大！」大灰去的次數比較多，每次都會半路逃跑，險些沒把眼睛揉瞎掉。
「你沒傻吧，霸體丹這麼吃，嫌她死的不夠快！」美帥沉聲怒喝，左臉寫著痛心，右臉畫著疾首。
十年！從失去修為的那一刻起，冷玉的理論壽命值，最佳狀況。
「瘋子！」望著十三郎一本正經的模樣，所有人都這樣想，唯殤女和冷玉除外。
單從原理上講，十三郎的想法沒有任何問題，煉體同樣是修行，同樣可以提升境界提高壽元。至於吸納元氣採集天地之力等項，冷玉本就輕車熟路，只是因為靈根不在，無法儲存淬鍊而已。換句話講，她要做的還是如以往那樣修行，只
聽到這個結果，美帥當場就想吐出來，沒敢。看得出，假如有人在這件事情上潑冷水，一定會承受十三郎的怒火，無法想象的怒火。
煉體能夠提升壽元不假，但其比例卻差上很多，若不然誰還樂意修道，通通改為煉體了。
說這些的時候，黃花女故意把殤帶在身邊，用意是為了讓她知道，姐姐真真是盡了力，傻妮子可不能再瞎想。
說到聊天，其實多半是殤一個人自說自話，冷玉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聽著她那種單調到極致的經歷，偶爾穿插幾句，詢問一下細節。
「羞愧啊！」倖存魔衛不時感嘆，深為這名遺棄之修的鑽研精神所折服。
包括美帥。
「我操！」美帥怒翻白眼。
十三郎的心事藏在心裏，冷玉自己可有可無，一如往常那樣修鍊，一如往常那樣聽殤女說話，彷彿這不是她的事，與之完全無關一樣。這一年裡，冷玉的精、氣、神都比當初強上太多，身體更是早已複原，面容卻老了至少十歲！
只有巨魔族才會有這種煉體聖葯，只有巨魔族才能想出這麼粗鄙的名字，美帥來頭不小，在族中的地位卻很尷尬，滿打滿算帶下來十顆，僅余其六。
此外，冷玉由魔宮長老撫育長大，體內種下無數禁制，因其修為喪失，那些禁制隨之失效是沒錯，對身體的傷害卻難以盡去；換言之，因為本命精元的損耗，其衰竭的速度會更快。
不到一年，第三顆星紋隱現，速度驚人的快！然而對比她恢復所需要的程度，依舊顯得太慢。可以想象，即便十三郎用盡手段，不惜血本為其續命，充其量再提高十年八年，遠遠無法滿足要求。這還是假設她修鍊一帆風順，完全沒有瓶頸障礙的情況；任誰都知道，煉體修鍊到了後期，絲毫不比修道容易，十三郎自己都不過剛跨過武靈，只是因為修鍊煉骨決、且融合了多種珍惜不可求的寶物才顯得格外強悍。如今冷玉只求境界不求實力，速度看起來
誰會關心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猜測死亡的真相？誰會理解一個小女孩初學陣法時的忐忑？黃花女知道生機流失的痛苦與恐懼，可她不知道，殤女曾動過以陣法禁錮其姐強行奪魄的念頭；十三郎兩世為人，知道殤女最需要「心理輔導」，可他沒那個時間。
於是乎，黃花女遭了罪。
「我家娘子生具慧眼，看出你出生不凡。」十三郎微笑著安慰美帥，嚇得他險些摔個跟頭。
那一夜，凄厲不似人聲的慘嚎驚天動地，戰艦周圍百里範圍內，妖靈退避，妖物蹤影全無，偌大水域，竟好似一片幽冥死地。美帥因此憤憤難平，認為十三郎這樣虐俘有失體統，且易引來禍患，遂親自出馬試圖阻止，結果召來大灰幾聲狂笑，與毫不留情的嘲諷。
對冷玉的關注，殤女一點不比十三郎少，甚至過之。對殤而言，塑靈女雖然很少說話，在其心中的位置卻如火箭般飆升，漸漸變得不可替代，不可分離。
望著妹妹平靜的背影，黃花女突覺一陣心寒。
「怎麼會變成這樣，豈有此理！」
有了這種感覺，殤女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冷玉的修鍊進度，擁有近乎天算之力的陣法師掰著手指仔細計算后，最終得出一個讓她心碎的結論，冷玉決然無法成功。
那也不夠，遠遠不夠。
冷玉是這樣想嗎？鬼才知道。
於是乎，美帥的部分底細被揭露出來。
神情上看，她依舊那麼平靜，甚至顯得淡漠；她很少說話，沒有再干涉過十三郎的行動，只是默默地看，默默地聽，默默地修鍊，以及思索。只有極少數人曾注意到，冷玉看著十三郎的目光流露過掙扎，不經意的時候會出現一抹傷感，幾許擔憂，又或是別的什麼。
美帥倒了霉，開始很大方，餘下六顆丹藥送出兩顆，叮囑十三郎此丹霸道，且忌不可操之過急。
你要做，就讓你做，不勸阻，不抗拒，不放棄，更不會埋怨與嘲諷
很難形容眾人聽到這條消息時的心情，倒不是認為它絕對不可行，而是為十三郎的雄心壯志所震驚。
有些時候，讓親近的人為自己勞碌奔波並不是壞事，而是一種極致的體諒。冷玉所能做的，不是表現無視生死的堅強，而是以最強大的決心修鍊，並適當表現一些軟弱。
難點在何處？在於速度！
善的惡的，好的壞的，可笑的荒謬的，歡樂的悲酸的，只有這個冰冷的女子知道，只有她才是真正用心與之交流。
「那就是沒得救？明白了。」殤女不願給姐姐添太多麻煩，默默點頭，默默轉過身。
當然了，這是他的說法，許是察覺到十三郎過於黑心，有所隱瞞也不定。
殤女不知愁滋味，也不知道怎麼地，經過幾次「艱難」相處后，她居然和冷玉相處甚歡，大有超姐越哥之勢。相應的，當所有人對這條拯救大計不屑一顧的時候，殤女成為十三郎之外最堅定的支持者，非但親手為冷玉設計一套聚魔法陣，還極力攛掇姐姐出謀劃策，想辦法弄出仙丹妙藥。至於冷玉，自從重逢時的那次深談后，她再沒有違拗過十三狼的意願，讓她吃藥就吃藥，讓她煉體就煉體，認真且專註，除偶爾與殤女聊天外，竟是一副閉關不問身外事的模樣。
一句話便可表明其珍貴：美帥身邊四名魔衛，之所以能有今日境界，霸體丸居功至偉。
這些十三郎不知道，否則更無奈。
「有那種丹藥的話，我也改修鍊體了啊。」
叱詫猶聞口舌香，再強悍的女人，終究也還是女人。
消息是黃花女泄露出來，年前為冷玉籌思救治方案，因其雪山盡毀，道基無法重塑，在確認找不出辦法恢復后，十三郎忽發奇想，極力動員、甚至強逼著冷玉煉體。
相依為命這麼多年，誰能比她更了解殤的性情，冷玉若死，怕是要多連累一條命。
除了巨魔一族，誰會這般重視身體？
有人不這樣想。
終生嗎？無所謂了，反正就這麼幾年，不終生也要終生。
自那次后，黃花女對冷玉徹底
確實傻，也確實夠蠢，美帥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害怕血腥的一天，在親眼目睹十三郎所為後、以及他的表情目光后，自詡堅狠的美帥腿筋一個勁兒抽，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
「到底咋回事兒？讓我也試試唄！」異狀太多，美帥不可能察覺不到，多次提出請求旁聽真道，總被拒之門外。冷玉對這名紅髮帥哥有著天生的警惕，每每用一種歷輪迴而不改的冷漠目光警告他：休懷鬼胎！大灰更是輕蔑到極致，冷笑著說了一句令美帥吐血的話：「小孩子不懂感情，一邊去！」
發覺這種情形，其它人難免好奇，紛紛尋著由頭挨個兒嘗試，結果出乎意料的統一，無論好奇念舊如天心，痴蠢陌生如三卡，靈慧熟悉如鍾寒寒，甚至連新換了主人的莫姓老者都只是偷聽了一回便堅持不住，抱頭淚奔。
冷玉自己怎麼看不知道，十三郎反正這樣想；為了讓冷玉修鍊提速，他一路琢磨一路搜刮，無論狼族還是蠻荒，每抓住一人必問與煉體有關之事，鬧得一眾俘虜大惑不解，幾以為自己到了巨魔領地。
簡單不簡單？太簡單了！
「你忙著，我走了。」他這樣說道，掉頭狂奔。
「仙丹？妙藥！直接拔高境界！」望著妹妹渴求的眼神，黃花女愁腸百結，不知該說點什麼才好。她最能體會殤的心情，肯定是因為見人思己，由冷玉想到過去數百年時刻為生存掙扎的那段經歷，恨不得馬上把她治好。
很可笑的理由，然而對殤來說，這才是最最珍貴處，哪怕十三郎都無法比擬的親近，與存在感。
簡單或者枯燥，平靜或者無聊，二人樂在其中。奇怪的是，就是這樣普普通通的對話，準確說是一個人講一個人聽的過程，竟沒有什麼人敢在一旁聆聽。
只有冷玉和她聊天，不是耐心，沒有勉強，更沒有屈就，是真真切切，帶著興趣與之聊天。
「傻逼！」
「說什麼混話，她才不會死。」十三郎很不高興，說道：「這不是給她用，我、大灰還有胖胖，都靠身體吃飯。」
稀里糊塗一通忙，不管怎麼說，冷玉的恢復之路算是開始了；煉體與修道也有相似的地方，開始容易後面難，加之她的身體本就被魔力滋養近兩百年，正所謂不修也是修，進度著實不慢。在度過最開始的適應階段后，冷玉順利凝結出第一、第二顆星紋，成為名副其實的戰靈。
「出生不凡？看得確實准！」美帥知道他意有所指，乾脆掉頭而去，再不肯接這個話茬。
這才幾天？又要！最讓美帥無法接受的是，眼下談的是什麼，正說到關鍵時候，十三郎竟然開口敲詐，實不能忍。
冷玉全身修為盡失，意味著因修鍊得到的壽元損失殆盡，不代表她馬上就會死，而是以比凡人快得多的速度衰老。假設冷玉原本中期元嬰的壽元是一千年，正常凡人的壽命是百年的話，現在的她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以十倍的速度快速衰竭。
要改變命運，首先當然是恢復修為，若不能，她便需要在有生之年煉體到與之前修為相匹配的程度，也就是意味著，冷玉要在十年內修鍊到武尊境界，對應修士的化神。
黃花女暴怒，但她即不忍也不敢再找冷玉的麻煩，她自己也明白，因這件事情怪罪冷玉實在沒有道理；難不成人家做錯了什麼，不該與殤做朋友？
不用想也知道，因為從小就要照顧「病號」，黃花女對丹石之術極為精通，實為御用醫師的不二人選。事實上，在為冷玉續命這件事情上，黃花女出力一點不比十三郎少，就說那個「綜合性丹藥」的配置，便是她經過無數次苦研后才得出的方案。虧了十三郎手上的材料夠多，加上一路擄掠一路盤剝，還真作出一番成就來。
「霸體丹，據說含有巨魔族老祖之血的聖葯，生死人肉白骨，提升境界易如反掌。」她對十三郎說道。
完全就是胡吹，她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
修道本是逆天行事，纂天不成，便要承受天道反噬，以看得見、體會得到的速度等死，此為天罰！
霸體丸，名字俗到極致，煉製難到極致，效用強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