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外域沙場
第五百九十六章 魔虐
「嗷！」
躍而不飛，因為那樣太慢。
冥火如濤，穿透美帥所施護盾，滲入十三郎體內；一時間，神輝、聖光、紅芒與黑焰一起在十三郎的身上渲染，但都阻止不了他的腳步，更無法隔絕那聲痛苦暴虐如哀嚎般的怒吼。
……
一聲龍鳴唱響天地，銀芒橫空掠閃，在大腦袋腰間按出最後一筆。
這話不公道，冥河倒掛，神輝大放，聖光衝天，都是大腦袋主動釋放，只不過目的有點尷尬……都是為了不死，而不是殺敵。
冥門裂紋如重疊般滋生，美帥一口噴出鮮血，身後虛影怒而狂吼，咆哮著撲向前，雙手如車輪般環抱。
血河尤在，神輝凋零，銀柱破空，更有黑光衝天，冥火肆虐，但都掩不住那條閃爍的身影，遮不住那股向前、向前，再向前的彪悍與猙獰。龍吟聲落下尾音的那一刻，大腦袋的鮮血自腰間彪出的那個瞬間，十三郎的雙手已如利刃般跟進，毫不遲疑探指如腹，分持兩端后惡狠狠一撕。
十三郎沒有哭，沒有迷茫；他沒有因大腦袋放出神輝而驚，沒有因那一道光柱而痴，甚至連一絲停頓都沒有。劍光尤在神輝中閃爍，十三郎已自黑雲自空中撲下，雙翅齊揮。
……
威勢依舊，僅形體小了點。
清影飄蕩，清影出現，叮噹沒有哭，清澈如水又如鏡的目光望著空中，神情庄穆。
霹靂般厲喝喚醒眾人，血雨漫空，那個奇形怪狀似人又不似人的身體被活生生
利刺不休，鋒芒不挫，直取幽冥，依舊向魔。
「冥河倒掛！」
血光與黃芒交錯，大腦袋的身體轟然碎裂，再爆！
就在這個時候，下方血雲轟然四方，一顆雷光跳躍的球自血雲中射出，沒入十三郎的身體。瞬息之間，十三郎身體里彷彿有千萬道雷霆轟擊，又似有千萬頭惡獸要衝出來，皮開血炸，羽翅凋零。
尺余后的煞氣徹底沸騰，如一層厚厚包裹而不散的雲，瘋狂著自己，震懾著對手，嚇壞周圍的花花草草……如果有的話。
……
這是戰鬥嗎？怎麼會有這樣的戰鬥，怎麼可以這樣戰鬥？
數萬年生命，大腦袋經歷了太多太多，很多感覺都已遲鈍，甚至忘記。比如，它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不知道恐懼為何物，因為它不是人，是靈，是魔，更是奪天地造化始能生的本源生命；這樣的生命只應該莊嚴高貴，只應以驕傲的目光俯瞰大地與世人，怎麼會害怕？
哭聲撕心裂肺，哭聲響徹周圍，震顫得石壁撲簌傾倒。
悲慘凄厲的尖銳嚎叫聲伴隨下，大腦袋不惜一切地閃、展、騰、挪，探手朝下頜狠狠一抓，扯斷四根須。
「吼！」
戰場沒有問題，設計沒有缺陷，絕殺也夠狠夠激烈，唯一的問
……
轟！
一擊必殺，殺的是浮魔，或許還不全。
天空血河重聚，其中一片綠點沉浮，因其太過渺小，更像是一顆綠油油的點。周圍的血浪紛紛朝綠點所在匯合，成為真正的一片。若仔細看，還有部分神輝參雜其中，如滲入大地的水一樣，為漸漸成為綠葉的那個點所吸收。
爆鳴聲聲，血氣漫卷，段段塊塊身軀碎散成河，橫掛當空。
「塑靈變，奪萬法為造！」
十三郎滿足了叮噹的意願，讓她看到那一幕。
神輝如波濤噴涌，聖潔中透著高貴，與周圍的氣息格格不入；三根光柱衝天而起，轉瞬間融為一體，如一把刺破蒼穹的白槍。與之對應的，銀芒如電，一尺尺一寸寸穿透，其勢終漸消解。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老夫……」
……
……
此戰從爆發到現在，充其量不過二十息，大腦袋甚至沒弄明白它的對手究竟是哪些人，甚至沒有施展出一記像樣的神通。
沒有多餘的念頭，只有殺戮與宣洩，此時若有人看透他的身體，會發現其丹田內，胸腹上，兩團晶瑩之光在不停跳躍，彈動如心，試圖彼此靠近。撕裂般的劇痛從每一分血肉中傳來，靈魂好似被小刀一點點割離，骨縫裡刺入千萬隻針，並且攪動。
破勢當頭。
那一刻，美帥茫然似不知身處何方；公子羽伏地頓首，磅礴淚雨；三卡手裡各抓著一截掙扎扭動的觸手，神情痴痴傻傻如失了魂；大灰身體猛的一頓，神情微楞又一呆，隨即如被夫家趕出家門的婆娘、洞府被占的穴狼一樣，嚎啕大哭。
冷玉和胖胖表現得最為平靜，只有平靜；似聽似看又似回味，沉浸在那一劍的芳華中不能醒。
旁觀者如此，可想而知浮魔感受如何，沒有猶豫，不敢耽擱，碎體成河以迎敵。
就在這個時候，無盡只高空上，不可見的虛無中隱隱有雷聲炸裂，隱隱傳來一聲驚咦，與一聲怒叱。
送一送。
對應的，冥火衝擊之勢漸緩，冥門上的裂紋徐徐彌合，又與前方之門相融合，漸漸融合為一體。美帥長長吁出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探手輕召。
……
劍意臨頭，美帥雙手急顫，目光陡縮，冥門險些當場崩潰。公子羽一頭栽倒，雙手伏地，久久不能站起身。
為了求生。
哭聲如雷鳴般回蕩，久久不絕。
打它一拳，踢它一腳，撓它一爪，咬它一口，哪怕撕破一片肉，扯斷一根發，燒滅一塊膚，喝下一口血，皆為攻擊。
劍意亦未決，大先生最後一劍，哪裡是這條接連受傷的殘軀所能抵消，哪怕它自爆，哪怕它化身冥河。撕開血簾的劍光更加光耀，如一把欲飲敵血、誓斬酋首的聖光之劍，破勢當空。
身形在閃爍中前進，身後黑雲呼嘯如悲泣似怒嚎，彷彿在埋怨
不光它們，連那些人，那兩頭獸，那隻惡鬼也都是如此，他們不但要殺死它，還要把它撕碎，把它吃到肚子里。
大腦袋依舊是大腦袋，之前連番暴擊皆被浮魔所承受，它雖應合體受到波及，但還不足以致命。
「不要！」
就在這個時候，黑雲崩潰，無數顆黑點化灰而去；一條褐黃如土的身影自血雲中彪射，嘶聲長嘯。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狂暴到無法形容的衝擊擴散四周，人影四射，獸身倒卷，鬼影撕裂成碎片又重新聚合，黯淡模糊似可消散。
大腦袋覺得自己要瘋了，不，是要死了，真正的死亡，沒有復生機會的死。
吼聲中虛影身軀陡變，于冥門之前再豎一道門，又像一隻饕餮闊口，用力猛吸。
絕唱……尾音繚繞，久久不絕。
「你們都要死……」
與當初渡口的那一戰相比，這種自爆式的發作不是分裂，不可逆轉，幾乎再沒有恢復之機；然而大腦袋沒有猶豫，浮魔沒有拒絕，齊心協力將全身的力量通通爆發出來，只為接下那一劍。
「大胆！」
就在這個時候，大腦袋的怒嚎響徹天地，那道聖光之柱氣勢陡盛，穿破不知多厚的石壁，直破九霄。
此時的十三郎已不能稱之為人，形狀上，他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五顏六色，狼狽不堪；精神上，他已沒有哪怕一丁點理智，從骨髓到靈魂都被殺意瀰漫，被煞氣所充盈。
非要說的話，十三郎引敵歸陣的
「啊！」
最先發作的不是浮魔也不是十三郎，黑光自泉井中沖霄而上，如生死仇敵一樣將神輝穿透，穿過十三郎來不及躲避也不想躲避的身體，穿過光柱，直射冥門。
……
二十息，浮魔沒了，自己的身體變成兩截，正在變成無數截；尤其讓它憤怒苦澀的是，原來敵人早就告訴它自己來過，那萬多隻飛蟻……它們要吃掉自己！
正因為這個原因，大先生所贈劍意才得施展，毫不猶豫。
「吼！」
「殺！」
神輝乍現！與叮噹無關。
血幔橫空，銀練直劈，如燒紅的烙鐵在清水中疾速畫出一條線，霧氣蒸騰。又像銀魚鑽出血海，爆發歡騰一呼。
……
只有殺！
被吸進去的不止冥火，還有一條踏步而走但來不及逃避的身影，矮小好似侏儒。
與清叱聲同時響起的，是一聲自靈魂中發出，絕望悲憤的哭號。
就在這個時候，旁側再響一聲清叱，冷冽如風，決然如劍，明麗婉轉如蕭瑟合鳴。
什麼是絕殺，這才是；什麼是集火，這便是！
遠遠不足！
無休止，無停頓，不顧一切地攻擊……
但他不管，不能管，不想管，也沒有辦法去管。十三郎面孔扭曲，攻勢暴烈但沒有任何章法，只余深埋在靈魂內的本能，還有慾望。
「噗！」
即不能留，便看一看。
現在它怕了，怕無可怕，怕而怒吼，怕而拚命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