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心，凡心，本心
第六百二十五章 誰比我狂妄！
周圍哄堂大笑，連不少雪盜都忍不住；貓貓女臉上的表情如何無從知曉，從其劇烈顫抖的身形看……不用看不用想，大夥都明白。
林如海獃獃不知身在何方，夫人已搶在前面清喝道：「從現在起，林家不再歡迎仙長，請自行離開。」
十三郎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認真說道：「此處沒你們什麼事，請離開。」
……
等不到回應，小少爺本就有些惴惴的臉孔略顯愧疚，問道：「學生是不是說錯了？」
如此攻勢，縱有千萬大軍能如何？憑此時坡上這些殘兵「敗」將……算上那名勇不可擋、嘴巴比拳頭更毒辣的書生……
什麼叫無賴？這就是。什麼叫不要臉？這便是。
十三郎誠懇說道：「其實我是想說，你若插手的話，我怕忍不住殺掉你。」
十三郎不忘向老者求證，高聲問：「是不是啊，仙長？」
問的是輕與重，答的是先與后；想與不想，看似答非所問，實則將小少爺的態度詮釋得更清楚更細微，著實出乎十三郎意料。
角蚩族與蠻族一樣步行，但他們不是靠自己打仗，而是驅動狼群，還有……千千萬萬毒物凶蟲。
「你笑什麼？」十三郎居然還很好奇。
估計是看透這一層，貓貓女反倒想開了，問道：「……你想殺我？」
屢次三番被人「驅趕」，貓貓女再如何不屑也要理會一下，遂問道：「不關我們的事？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
……
他不怕十三郎，但怕他的嘴。事情變成
十三郎仍沒有停下，說出來的話足以讓她七竅生煙，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
之後怎麼辦？
「貓貓女……這個名字好，說明你喜歡叫，挺合適……有這位仙長做證人，你叫得再凶，還是不敢出手。」
與雪盜半遮半掩的嬉笑不同，坡上的人們真心覺得愜意，一個個咧著嘴巴敞著懷，彷彿要將心都笑出來。與笑聲對應，天空老者肩膀不停抽動，活像一名十天不能出恭的病人；至於貓女……她已經不抖了，想抖都抖不起來。
不管是什麼，十三郎成功了，雪盜毫不猶豫滿足了他的願望。血狼一聲令下，天狼角蚩兩隊首領一聲令下，兩條長龍自坡下起步，以碾壓姿態呼嘯而來。
他們不在乎，十三郎更加不在乎，待眾人笑夠了，他回頭看向貓貓女，說道：「瞧瞧，都說了你不敢。」
一股股腥臭猛惡的氣息匯聚成團，目光所及，天地間所能想到的毒物通通出現，集中在這片不算太大的山坡之上。
「看打仗？」小少爺更迷糊。
戲弄仙人很開心？那是當然的。對這些人來講，一輩子都見不到這樣的場面，焉能不開心？
用力吁出一口濁氣，此時十三郎的表情就像是大病初愈的人一樣，清朗，乾淨，喜悅，不參半點雜質。
十三郎以為他不信，朝遠處示意道：「是不是啊，林大人？」
老者不知該如何回答，只
坡前兵潮洶湧，坡上人心黯黯，一如此時眾人所面臨的局面那樣，昏暗看不到光明何處；那名屢創造奇迹的書生留下來讓人覺得振奮，但于大局卻沒什麼改善。周圍一片沉寂，親衛們默默地準備迎接死亡，僕婦們或嘆息或哭號或迷茫，沒有多少人願意理會。
「……」
鳩鳥，假如血脈純正的話，比金烏鳳凰也只差半籌，哪裡是這些低級戰士所能擁有，不，連看都不配看一眼。然而話說回來，號稱一滴血便可屠城，一片羽可殺千萬人的鳩鳥，血脈再如何稀薄雜牌，也絕非尋常人、尋常修士所能伴。
誰管？誰他媽還有興趣在乎那個！
得理不饒人，十三郎再次喝道：「動不動本座本座，本座這個稱呼就那麼值錢？還是你們天生喜歡做椅子，被人坐在頭上？」
……
「不，是看打仗。」十三郎解釋道。
問出這句話，貓貓女準備了至少三種回復，每種都很有力，很強悍。心裏正為只能選擇一種而遺憾，卻見對方已經轉過頭去，根本沒有理睬的意思。
老者同樣不知該說什麼好。
全場一片安靜，一兩千人獃獃望著這滑稽可笑的一幕，無法開口。
「噗！」連黑袍老者都忍不住，低聲咒罵幾句，又趕緊閉上嘴。
「哈哈！貓女喜叫，說的對極了！」
她只想知道名字，大約是覺得此人值得日後談起時提一提，免得費
「沒有，回答得很好，真的很好。」十三郎醒過來，回頭望著夫人，誠懇說道：「夫人有個好兒子。」
十三郎恍然說道：「懂了，你是不相信自己的屬下會死？不對，是不相信這些雪盜會失敗，對不對？」
聽到這番話，十三郎為之愣住，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拉著小少爺的手站起身，十三郎說道：「跟我來，看打仗去。」
「本什麼座？本來是座位？」
小少爺依舊犯迷糊，但知道不用再和爹娘分開，遂變得高興起來。比小少爺更迷糊的是夫人，此時她獃獃望著十三郎帶著兒子遠去，腦海中渾渾噩噩，不停回想著之前那句話。
激將？狂妄？還是故作高深？
貓貓女想反擊，但又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夫人的表現沒什麼特別。與天下所有母親一樣，她臉上帶著驕傲，目光透著憐惜，心內忐忑等待下文。
「是擊敗。」十三郎糾正道；「這麼多人，殺光難度比較大。」
蛇、蝎、蛛、蛤、鉤蜈青蟒，甚至還有兩隻鳩鳥……血脈混雜不成氣候的那種。
「好吧，擊敗就擊敗……」貓貓女無力與之爭辯，說道：「我在這兒看著，看個仔細。」
老者貓女同時垂下目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時的山坡上，嘶嘶聲咔咔聲狼嚎聲交匯在一起，乍看去，眼前一片五彩斑斕鋪向山頂；數百角蚩人不緊不慢跟著，刺耳的呼哨聲此起彼伏，以此作為指揮。他們是戰士，不能向修士那
千萬毒物彼此相安，就憑此點，角蚩人運毒的本事冠絕天下，無人、無族可與之較。
夫人能不能替林大人做主？鬼知道……誰在乎啊！
貓貓女終於真正領會了十三郎的意思，冷笑開口，剛說了一個「你」字又被打斷，如吞下一塊石頭那麼難受。
……
「嗯，我們累了，讓別人打去。」十三郎語氣淡淡，似嘲諷似厭惡，給人印象更深的還是那一抹如怒鋒出鞘般的兇狠。
會死，會失敗，兩者有何區別？
十三郎不再看它，仰頭朝黑袍老者說道：「至於你，從現在起，林家不再歡迎，也走吧。」
「夫人回去吧，如有空閑，可命人做點飯食，稍後應用得到。」
本座可以如此解釋嗎？鬼知道……難不成和他爭一爭？辯一辯？
「……」貓貓女沒法回答。
貓貓女性子略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蠻有趣的。」
「嗯？」
十三郎很老實，回答道：「鄙人姓蕭，請兩位離開這裏，免得白白浪費功夫。」
這一次，兩人都聽得清楚明白，彼此對視，均能看到對方眼睛里的荒謬。
角蚩善毒，十三郎早有領教。他們玩毒不是天賦，但又何嘗輸給天賦？只要是角蚩人，三歲孩童便可與毒蛇戲耍，人人皆有本命。
又能如何？
三方約定，別說她，她上面的人都不敢違反；十三郎這樣講，不威風但足夠得意，格外噁心人。
十三郎勉強點頭，看其模樣，就好像貓貓
十三郎朝山下勾勾手指，喝道：「聽見沒有，你們的主子不要你們了，所以……」
「廢話，貓叫春嗎，誰不懂！」
貓貓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說道：「攻心？你成功了。他們死光都沒關係，本座絕不插手。」
十三郎指著山下，回答道：「因為他們就要敗了。他們敗，你不能出手，留在這裏做什麼？」
「做……飯？」
貓貓女來不及思考，抓緊機會回應道：「區區凡奴，好大的膽子，本座……」
「我不想爹娘死，不想姐姐死。」小少爺如此回應道：「還有他們，都不要死。」
「貓通常最喜歡在春天叫，知道為什麼不？」
「……」
貓貓女胸膛起伏，目光與山坡那些笑傻了的人一起牢牢盯著十三郎的臉，沉默良久……突然也笑起來。
「打仗？」小少爺不解。
「我笑我的，你管不著。」貓貓女居然還就應了，且不再以本座自居，回應道：「我要留在這兒，看你怎麼殺光這些人，看你……」
十三郎領著小少爺來到山前，目光向下看了看，抬起頭說道：「兩位，都請走吧。」
「上來領死！」（注：這句話有出處的，起點一位白金作家代表作里的經典台詞，誰記得？）
十三郎問道：「難道你們剛才說的不算？你敢親自朝林家、朝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