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心，凡心，本心
第六百二十六章 誰比我韜略！
「殺！」
何必呢？做賊是為了求一條活路，不是為了送死。
「嗬！」天上兩聲壓抑不住的驚呼，地下一聲惶恐到極致的斷喝，伴隨的是數百道慘嚎，與歡呼。
毒物厲害，但它們畢竟畏懼火焰，尤其是這些毒物已經瘋狂，眼中魂內被吞食慾望刺激到發瘋后，誰還願意放棄身後美食、朝火焰里沖？
「靠邊！後撤！」天狼首領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吼出來，極力約束著胯下雪狼的躁動，催促族人退向一邊，遠遠避開那片瘋掉的毒潮。
改換稱號沒能避免被嘲諷的命運，十三郎看似溫和的面孔下隱藏著一顆冰冷刻薄的心，生著一張永遠不知風度為何物、底線在哪裡的臉，還有一張比妓院老鴇更惡毒的嘴。
……
後果是：慘！
天狼戰士並不急於衝鋒，因為他們知道角蚩毒物行軍時或能被人所控，然而當與對手接觸，那些噁心的小東西很難再壓制體內凶性，極可能對友軍發動攻擊。此外以天狼首領的眼光估計，這一戰已將走向終結，自己的族人與兄弟雖然上了場，結果卻只能做做樣子，走走過場罷了。
貓貓女完全傻掉了，心裏生不出憤怒，只有冰冷與再也無法掩飾的殺機。此刻的她生出一種想法，這名青年該不會是覺得走投無路又不肯服輸，索性破罐子破摔、死也要拖自己下水？
所有的血。
首領沉默，良久才回答道：「……你……先生有何見教？」
自開始爭鬥時起，僅僅二十息，五百雪狼死亡殆盡，徹底淹沒在千萬毒潮內。毒物之間的攻擊並未停止，而是以更激烈的姿態朝周
馴化有序的毒蟲徹底瘋狂，如浪潮疊加涌往同一個方向，以最最貪婪最最瘋狂姿態爭食血液，同時與身邊的一切廝殺。
沒等人們醒悟過來，二十隻皮袋被拋到空中，隨後便是數十支利箭，射的不是角蚩也不是天狼，而是那些高拋空中遠達百米的血袋。
令如山倒，百名狂狼戰士衝出本陣，揮刀砍向自己的同僚，砍向那批逃過來的角蚩人。
更嚴重的後果即將發生，血狼來不及思索這一切如何發生，瞪著比他的披風還要紅的雙眼，咆哮著傳出指令。
什麼狗屁血殺打陣，這是毒！是天下最強的毒！
……
代價很沉重，親衛死傷慘重，疤臉身亡，坡上一片狼藉，連大灰都受了傷。
毒物掉頭，反撲自己的主人。
坡上其它人不值一提，唯一的顧慮是那名書生，可殺人厲害不等於殺毒蟲也厲害，千萬毒蟲一擁而上，他長几只手……
……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以十三郎睚眥必報且又錙銖必較的性格，所謀自然不會小。
帶著這種想法，天狼首領壓著隊伍的速度緩緩而行；其座下雪狼姿態兇猛，表情卻像綿羊那麼乖順，動作如百戰之兵一樣精準，行走千米，不錯一絲。
除了這些，貓貓女看不出還有何變化，心情比剛才好上不少。望著十三郎淡漠的表情，貓貓女突然覺得，這樣一個人如果死在毒物之口著實可惜，遂驕傲開口道：「你沒有機會了。」
血狼的命令及時而又明智，他看到了之前的那一幕，也看
當然了，完全沒有傷亡不可能，那算得了什麼？
天狼不愧是天狼，只要是狼，都咬服從其意願；戰場亂到如此程度，天狼戰士仍能控制群狼退向側后，雖軍容不整，卻及時避開了那場天災。
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激動？還有什麼比這個結果更讓人興奮？此時此刻，人們心裏憂慮盡去，唯剩下不敗信心，與對某人的……崇拜！
看起來有效的辦法，實則沒有半點用處。野獸畏火是沒錯，但那要看是什麼獸什麼火；有角蚩催動的毒物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可以比，經過馴化的雪狼可噴塗冰氣，一口便可滅一片，哪在乎這點火焰。
「一把年紀自稱姑娘，你可真不要臉。」
血殺大陣？那是什麼？
「很不錯。」十三郎望著天狼軍的陣容，朝首領點點頭。
理論上講，應該餘下一隻最強毒蟲，眼下這種情形太亂太荒謬，血狼無法判斷結局。
狼，本來就是一種紀律性極強的野獸；妖獸生靈，再有與之心神想通如獸親的人類指揮，雪狼戰力提升何止一倍！
接下來的一幕解除了大家的疑問，也嚇破了所有人的膽。
二十隻傷狼二十袋血，受傷的雪狼不堪一戰，十三郎隨即改變策略，將浸泡過喪魂丹的水灌入雪狼的身體，再從他們的身體內取血。
……
「好！你很好，你……」貓貓女暗下決心，只要此間事情有了了斷，這名書生再不能以林家身份
嗯？包括天狼首領在內的所有人都在發懵，搞不懂十三郎這是鬧哪出。
……
嗖！
山坡沸騰了，如在燒開的滾油中倒入一桶水那樣熱烈，不少人大笑，更多人卻在哭，一些人抱在一起，還有人伏地哀嚎，流出狂喜的淚。
一群，一片，一塊……結果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千萬毒物，一隻都不剩。
第一聲人類的哀嚎在戰場上響起，彷彿一記驚雷炸響在人們心裏；緊跟著是下一聲，下一片，下一群。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雖然他的表情看上去怎麼都不像準備領死，貓貓女還是不停警告自己，不要上當，千萬不要被他激怒。對面那個老鬼冷眼旁觀，樂得等機會抓自己的把柄，貓貓女毫不懷疑，假如自己按不住出手的話，黑老頭會毫不猶豫救下十三郎，以他作為鐵證。
蛇吞了蝎，鞋蟄了狼，狼咬了蛤蟆，蛤蟆吞了蜈蚣，蜈蚣又咬了蛇；一切都亂了套，一切都沒了秩序，千千萬萬毒蟲與數百雪狼混合在一起，與呼哨聲中彼此爭奪相互吞食，再看向兩側與周圍。
首領愕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或者想做什麼。
十三郎微微一笑，說道：「爾等可有種族？可有家人？可有父母姐妹？可還記得自己的祖宗？爾等想不想……」
天狼首領並不覺得遺憾，他看出十三郎的實力，知道假如與之面對的話，自己，還有自己身邊的族人會死掉很多，很多很多……
「投降吧？投降的話，本……本姑娘不殺你。」
聲音陡然轉厲，如一聲雷霆炸響在首
當然！
與角蚩的猛惡猙獰相比，天狼族顯得中規中矩；他們排著整齊的軍列，一人為鋒十人為排，一步一步，安安靜靜地「走」向山坡。
那是雪狼的血。
「土雞瓦狗。」
打起來怎樣不知道，只從行軍看，天狼軍便是精銳中的精銳。對天狼族的戰士來說，座狼就像他們的手一樣靈便，腳一樣可靠，父母親兄那樣忠誠。這樣的隊伍殺上戰場，誰能擋得住？
毒潮反撲，毒潮兇猛，驅趕著角蚩戰士亡命奔逃，沖向狂狼本陣。
慘！慘！慘！
第一隻火箭飛出，第一捆澆了油的柴被拋出，第一堆火焰燃起，很快連成一片，封住了山頂。
毒潮漫卷，很快便將涌到壕溝前，坡山不知何時堆起不少乾柴，似乎打算以火阻擋毒物。
僅余的喪魂丹用在這裏，十三郎捨不得，角蚩族也不配；他本打算用之對付蠻族，或者那最最強悍的五百狂狼。但在知道雪盜內有天狼與角蚩兩族戰士后，因明知道這種方法只能用一次，十三郎改變了想法與安排。
轟！
極普通的袋子，裏面裝的全是鮮血，剛剛取出、熱乎乎香噴噴、帶著無窮誘惑的鮮血。
靜謐，壓抑，如鐵一般堅固。
……
……
與周圍人相比，十三郎的表情輕鬆而又平淡，彷彿眼前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與自己無關一樣。更讓人驚恐的是，那幾隻未被波及的鳩鳥衝上了山坡，面對那名書生竟如面對天敵一樣哀鳴，聲音好似在哭泣……
效果減去大半的喪魂丹，有用嗎？
耳畔只聽唰的一聲，狼瘋掉，蛇瘋掉
十三郎絕對是那種氣死人不償命、同時不顧自己死活的東西，冷冷應了一句，他轉過頭清喝：「天狼首領，你給我看好了！」
結果很快來到，正如血狼所預料的那樣，毒物首先攻擊毒物，毒潮席捲的勢頭固然兇猛，其數量卻以看得見的速度在減少。在將那些殘餘逃竄的角蚩戰士砍殺殆盡后，毒物之間的戰鬥更加慘惡，縮減的程度更加劇烈。
與毒為伴，焉能沒有後患。最最無知的人也知道，飼養的毒物可以死，甚至可以死絕，但不能反噬，絕對不能。
「這是……這難道是……」
一人倒下，雙手死命在胸口上抓撓，撕爛自己的肉，扯斷自己的骨，挖出自己的胃，從裏面拉出一條蛇。另一人倒下，翻滾，突然伸手扣住自己的眼珠，塞進嘴裏大嚼。
崇拜盲目，但他們願意。
「啊！」
……
貓貓女的目光收縮到極致，看向十三郎的目光充滿驚恐與疑惑。她似乎猜到了結果，但又寧可自己不要猜到，永遠都不要知道原因。
「返宗歸祖，為皇室軍列！」
「誰理你！」
十三郎隨手彈出幾顆石塊將那些鳩鳥打穿擊殺，淡淡開口道：「我有一問，請天狼首領作答。」
「……」
「血殺大陣，放！」
一條巨蛇成為最後的勝利者，然後它從自己的尾巴開始，吃掉了自己……
妖獸毒蟲的直覺永遠比人類更敏銳，也更具有災難性；鮮血潑灑的那一刻，戰場上昂起無數顆頭，無數雙眼睛死死盯住那些鮮血，然後……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又損失了一支強悍隊伍，而且是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