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心，凡心，本心
第六百六十三章 奪信第一戰（下）
十三郎認真說道：「世界從來都是公平的，抱怨或認為世界不公的人最懦弱，其實是因為他希望這個世界不公平。」
齊爺喜歡笑，有事沒事總喜歡笑兩聲；高興的時候笑，不高興也要笑；好事笑，壞事更要笑。能讓愛笑的齊爺笑不出來，可想他的煩惱有多大，多麼難以解決。
這話更像自嘲，說完藍瓶兒自己都覺得沒什麼意思，悻悻皺眉；十三郎微笑說道：「有善事當然有善語。惡魔勸人休作惡，用心或許叵測，話語本身沒有錯。」
「有你的丹藥幫忙，應該差不多吧。」
十三郎說道：「關於善惡，實話講我不覺得妙音門沒有討論這個話題的資格；既然你問起來，我只能說善與惡凝結在一件件具體的事情上。比如掃雪方便人行走，剪花令人愉悅；種糧養人，琴賦娛人，治病救人，皆可為善行。」
……
藍瓶兒不甘就此退讓，譏諷道：「說得輕巧，誰能做得到那樣，難道是你？」
「這樣的人封聽閉視，輕者枉負親疏，重則走火入魔，必成極禍。」
「不信您瞧，肚腩都沒了三圈。」一面走，齊爺抱著肚皮內心哼哼，暗想手都能扣上了，得多久才能補回來。
十三郎大感無奈，說道：「隨你怎麼想，我還是我。」
藍瓶兒無法再繼續，沉默片刻后說道：「就算你說的真心話，但是讓每個人做選擇，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這個資格？」
藍瓶兒憤怒中楞在原地，幾次張口欲言，然而
齊爺認識到這一點，摧靈門大佬也認識到這一點，於是給他下達指令，讓領地亂起來。
「沒什麼意思。」
「幫……什麼忙？」
藍瓶兒一愣，說道：「走不走都沒有關係，信念之力，宇宙蒼穹難以隔阻。」
藍瓶兒哧的一聲笑，譏諷道：「剛剛還說妙音門沒有討論善惡的資格，難不成你比我們救人多？」
藍瓶兒說道：「選擇必有目的，還有善惡。」
世事變幻，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齊爺風光一世，此刻終於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好生艱難，好生為難。
「別生氣了，這件事需要你幫忙。」十三郎說道。
十三郎沒有否認，說道：「我覺得你剛才的話有道理，應該試著把局勢收一收，或許可以少死些人。」
藍瓶兒不明白這句話，忽然說道：「朝五狼山去的人很多。」
齊爺很煩，煩得不行，煩得沒有來由，煩到焦頭爛額，滿臉陰雲。
內心惴惴，藍瓶兒試探道：「一定要親自動手？」
藍瓶兒說道：「當然有意思，假如兩千萬人以你為信，對成道大有幫助。」
十三郎說道：「我當然有我的目的，但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
「你才是惡魔……」藍瓶兒羞怒欲狂。
良久，她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藍瓶兒不知該說什麼好。
無緣無故殺人的人畢竟不多，喪心病狂的通常不會是強
選擇來選擇去，藍瓶兒到底沒能弄清自己要選擇什麼，怒道：「我不聽這些狡辯，繞來繞去，繞再遠也改不了一個事實：沒有你，亂舞城不會變成這樣。」
十三郎回答道：「裝滿也不過幾十萬。」
十三郎說道：「你還是沒有真正明白，這不是有沒有資格的問題。過去、現在、將來，亂舞城和城裡的人都不是沒有選擇的機會，今天發生的事過去一直在發生，只不過此時變得更劇烈，推動的人裏面多了我一個而已。」
藍瓶兒目光微凜，說道：「還有什麼辦法？」
「行為善行，人非善人，這種事情多了。」
十三郎望著藍瓶兒的眼睛說道：「我從來、永遠都不會把自己歸結在善人一類，不是標榜，而是為了讓自己心安。」
可惜今日不同往日，摘履區來了正牌主人，改了名叫城主府。更可惡的是妙音門明顯插了手，無論齊爺如何努力，楞是沒能讓周圍亂起來。
藍瓶兒撇嘴，跟上去說道：「很明顯，你又打算搞鬼。」
齊爺不怕這個，除自身實力出眾外，他最大的依仗是仇家少；呃，或許應該換個說法，有能力向他復讎的仇家少。
藍瓶兒冷笑說道：「我看你不是不想讓官府做那個什麼救世主，而是想自己做。」
放在平時，即便是幫派也不希望領地內寸土難安，只要大家聽話
不算那幫沒腦子的蠻人，三宗事變給亂舞城帶來巨變，晨暮間時刻都有可能聽到慘叫，隨處都能見到橫死的人；有普通百姓也有大富商賈，還有尋常幫徒乃至隱居強者，甚至各幫派的高級執事，局勢之亂超乎想象，誰都感受不到安全。
做到這件事情原本很容易，齊爺只要放個眼色，只有附庸幫門搶著生事，死幾個人放幾把火，最後由摧靈門出面收拾亂局，得利得力又得名，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有幾回鬧的比較大，齊爺曾親自出面過問，事後非但為民眾廣為傳頌，名下還多出幾套房產，三室美妾。
「這不為難人么，太過分了！」
「七宗凶名在外，妙音門與之並稱八虎，藍丫頭你來解釋一下，原因難道來自於治病救人？」
十三郎轉過身說道：「我要回去了，此時七宗多半在商量如何解決這件事，或許，已經有了辦法。」
藍瓶兒譏諷說道：「世界不可能公平，你這樣的想法，是真是假都是夢。」
藍瓶兒大感意外，譏諷道：「難得難得，你也有贊同我的時候。」
五千大軍中擊殺陳山，十三郎顯得輕鬆之極；此刻不知要做什麼，竟不顧雙方間隙提出要她護法？重任在肩，藍瓶兒沒由來
這番話有些刺耳，藍瓶兒卻沒有如剛才那樣生氣，默默地聽，默默地想。
「什麼蝴蝶？什……什麼意思？」
摘履是林朝本族，亂舞城雖然官道衰微，可不管怎麼講，摘履族的地位縱究有些不一樣。六宗可以無視官家，但不能也不敢生出種族之念。換言之，摧靈門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官府，成為最具影響力的一宗。
藍瓶兒冷笑，目光不屑。
假如門內大佬痛下決心，事猶可為。然而那幫高高在上的老爺要麼瞎了眼無視狀況，要麼就是做婊子還想立牌坊，死活不肯拋頭露面，只顧催促齊爺幹活，一次比一次緊。
藍瓶兒又是一愣，說道：「護法？不怕我害你？」
十三郎內心暗凜，臉上神情絲毫不變，說道：「你知道我根本不信這個，而且我是會走的，將來你會知道。」
……
……
「此外提醒一下，假如你想據此來打擊我，結果不單單要失望，還會信心受挫。」
……
這叫什麼話？藍瓶兒有些暈，問道：「很難嗎？是不是很危險？把握大不大？」
十三郎頭也不回，說道：「你為什麼要害我？」
十三郎洒然說道：「我是一隻蝴蝶，掀起驚世之風。如果這就是你所指的資格，那我的確具備。」
……
十三郎說道：「要做善人，先把心定下來；什麼都不圖什麼都別想，踏踏實實為身邊周圍做點事，小事大事細微事，巧事妙事無
十三郎攤手說道：「這種話有意思么？」
「這種事情怎麼談得上把握。」十三郎苦笑，隨後變得釋然。
「幫我護法。」
十三郎想了想，決定回答這個問題，說道：「我希望改變人心，但不是希望人心倒向林大人或者皇朝；若不然，你真以為我不能把局勢重新控制下來？」
十三郎搖搖頭，誠懇問道：「資格是資格，做事是做事。藥師救人的行為是善，並不代表藥師、或控製藥師的門派是善人。」
答案讓人發笑，最讓齊爺難受、無法忍受的原因居然是：亂舞城無處不亂的今天，摘履領地、也就是城主府區域居然沒有亂，居然不肯亂！
必須亂，哪怕做做樣子也可以；眾矢之的絕對不是好事，很簡單的道理。
十三郎不答，說道：「亂世求生，妙音門無能為力，官府又不出面；人們絕望的時候會明白，他們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這才是他們應該具有且亘古長存的選擇，也是一種精神。只要具備這種選擇的精神，無論誰主持亂舞，都不能再向七宗這樣橫行無忌，包括林如海。」
……
十三郎肯定點頭，老實回答道：「不過不用露面。」
……
一問一答，揭示出一個簡單事實，五狼山再好也無法拯救亂舞城，桃源再美，終不能代替整個世界。
「隨便把一批枉死的人定性為無辜，指天罵地吼幾聲仁義大道就認為自己站上道德高點，這不是善，而是愚蠢，是自私，還是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