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心，凡心，本心
第六百六十四章 細雨（一）
「趕明兒自己開一家。」
乾脆女子冷哼一聲，不願說多餘的話。
牌頭看出齊爺有去意，端茶嬌笑貼上來說些讓人無法生出反感的調戲話，聲音從頭頂一直膩到腳趾。齊爺最喜她這點，是以才每次著其伺候，雖已不眷戀那副身體，卻是愛極了那張嘴。
幾句寒暄，安排好幾名屬下，齊爺對一切輕車熟路；不同的是今天齊爺心情不好，講話行事難免不如以往那樣客氣，好在老闆知道輕重，姑娘們更是刻意奉承，倒也沒生什麼事；不多時，他就被相熟的牌頭安頓到寬大的浴桶內，好一番溫軟柔腸。
本來么，摘履區開紅樓，沒有摧靈門罩著怎麼行。
沙啞女子大怒，說道：「誰敢在這裏動手！」
十年之期未至，意味著潮汐連小通道都未打開，蕭十三郎既然去了外域，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
乾脆女子說道：「畜生馬上就會變成死貨，還有什麼用。」
「掌控我們，不就是掌控天下。」
「啊……救命！」齊爺嚎叫著，身體翻倒在地上不停打滾，雙手撕開衣物拚命拍打，兩腿四處亂蹬。
壓下心頭震驚，沙啞女子說道：「假如引動事態的也是他的人，我們豈不是很被動。」
齊爺笑著，伸出手試著招惹它們，沒想到那些飛蟲極具靈性，盤旋觀察一番后，竟真的有一隻在其手心駐足。
「叫你生得……嘶！」
乾脆女子說道：「一對一強殺，以力破力，連神通都沒怎麼用。」
將軍未老，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開
這裏的老闆與齊爺很熟，每次齊爺經過，不管有沒有尋歡的慾望，都會按照習慣準備好雅間，專供其享受清幽，當然還有別的。此次也一樣，打從齊爺出現在街口老闆便已知道消息，早已備好一切。
撲撲撲！彷彿蚊蟲撞擊紙窗的聲音，數十隻飛蟻從各種嬌嫩處入口，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痛，一次比一次更猛惡。
一想到出門便是煩心事，齊爺忽生出這般念頭，暗想老子有錢有人有地有閑，何苦每次趕巧才能享受到這般快意。亂舞城的亂像令人感慨，想著那些死去的人，齊爺生平第一次生出苦短珍惜當下的念頭。
飛蟲撲閃著翅膀左右搖擺，空氣漆黑的身體上幾點銀光閃爍，險些晃花了齊爺的眼。
心有惡念，凶獰的性子瞬間發作，齊爺暗暗運力，突然間握緊了拳頭。
乾脆女子知道她擔心什麼，說道：「無妨，殺死陳山固然了不起，但還不放在本座眼裡。只不過亂舞大變在即，妙音門已有倒向城主的趨勢，本座需要決定接下去應取何種態度。」
沙啞女子倒吸一口寒氣，驚呼道：「怎麼可能！」
……
「啊！」齊爺突然大叫起來，聲音帶上驚恐。
「這麼快就走，齊爺這是要留著興兒，趕著給哪位狐狸妹子交差呢。」
「那個人……難道不是在道院？」說話乾脆的女人居然知道這件事，聽起
齊爺看清飛蟲模樣，內心有些失望。他暗想大爺就招不到蝴蝶，來個蜻蜓啥的也行……這些螞蟻的樣子實在太丑，怎能配得上自己？
「是，主要是名字；據說二十年前的那個人，也叫蕭八指。」
花枝凌亂，雪地染紅，還有一些莫名汁液。
「同名而已。」乾脆聲音做出結論。
「不好，有毒！」心裏閃過念頭，齊爺用力甩手……動作尚未作出，脖子上又是倆股劇痛。
乾脆女子罕見有些猶豫，片刻后說道：「七宗事小，七族才是大患，稍不留神就是滅頂之災。本座不知他能否成功，暫時還不能涉入太深。」
穿廊走徑，一路上花枝碧翠，蟲鳴鳥唱，薄雪掩不住濃濃春意，哪有半點寒冬苦意。齊爺一路走一路看，不時發出幾聲嘆息與感慨，大嘆人生之奇妙。他頭一次發現，自己以往竟是完全沒有留意到此處美景，著實有些庸俗。
乾脆女子吩咐著，忽然問：「此子最近動作頗多，你怎麼看？」
沙啞女子心想那還不是一樣，問道：「不知他們會怎麼做。」
飛蟲收起翅膀，兩條前肢交錯摩了幾下，如刀般的螯鉗開合不定，竟有細微金鐵之音發出。齊爺內心微動，渾沒有留意到周圍又有十余只同樣的飛蟲自四面八方飛來，圍繞著他肥碩的身體盤旋不定，似乎找尋常什麼。
乾脆女子說道：「陳山被他殺了。」
「北方回了訊，依舊找不到其與天狼族的關聯；但有另外
「不止，他還去了外域。」沙啞聲音有些羞愧，似也覺得此事太荒謬，不如不提。
「是，可是……是不是求證一下？」
「齊爺，勞碌一天了，進去樂樂？」見齊爺止步，識趣的手下提出建議。
沙啞女子沒有說什麼，默認了這種看法。
「此舉……是為了走在前面。」
沙啞女子從未見過她如此，忍不住問道：「為何？」
「樂一樂也好，醒醒腦子。」雙手扣著肚皮，齊爺臉上勉強堆出幾分微笑，昂首進入夢舞軒。
「沒錯，自己開一家出來；地方得好好想想，可惜了城主府那塊地……」
「嗯？」
「不過……」
……
香湯美食，清音訴唱，享受完嫵媚與妖嬈，齊爺被告知今日主菜是一名素女，煩悶稍解，遂安心蓄養精神，準備投入大戰之中。
又想了想，她說道：「平定亂舞多半與此有關，稍做接觸也無妨。」
「這麼大地方，單單把積雪清理乾淨就不容易，夢舞軒養了很多人啊。」齊爺莫名想到這個問題，有些失笑。
「真冷啊！」感慨中，齊爺吞下最後一口氣。
「不能那樣做。」乾脆女子一口否決，說道：「魔宮表面不插手，但若上門請了來，難保不會順手牽羊。不論他是不是那個人，與我們並無太大關聯，犯不著多生事端。」
「……」
「自己開一家，嗯，就是這個主意。」
夢舞軒，聽上去頗有幾分書香氣，實際上是亂舞
從雅間里走出外間，齊爺洗去一身疲憊，神清氣爽，腳步飄飄好不歡愉。
動作漸漸衰弱，慘嚎漸漸停歇，身體漸漸發黑，隨著兩聲水泡被戳破的悶想，齊爺的雙眼突然間爆裂，世界一片漆黑。
沙啞女子一愣，說道：「陳山剛愎自用，自視又太高，被他害死並不奇怪。」
沙啞女子忽道：「姓齊的畜生還在，要不要安排一下？」
「直接說。」另一個也是女人，聲音乾脆利落，隱有殺伐意。
「可惡的小東西。」
「咦！」齊爺暗想只聽說蝴蝶喜歡與美人相伴，這些願意和自己為伍的小傢伙是什麼品種，得好好看一看。
走過一條條走慣了的街道上，齊爺覺得眼前的一切那般陌生，那般不真實，彷如做夢。
「螞蟻？這麼大！怎麼有這樣的螞蟻？」
接過香茗一飲而盡，齊爺順手擰了一把牌頭的粉臀，聽兩聲埋怨看幾波媚眼，感受著下腹隱隱傳來的衝動，忍不住哈哈大笑。
……
秋獵過去二十年，蕭八指這個名字不知還有幾個人記得；亂舞城本就偏遠閉塞，知道的人自然更少。最要緊的是，知道他的人多隻識其真名，哪會記得天狼族、準確說是天狼聖女曾與一名叫著蕭八指的人有過交往。
齊爺哈哈大笑，很為自己的真知灼見感到得意，以致沒有留意到牌頭神情與往日略有不同，暗含幾分譏諷。
「也好……不用了。」
乾脆女子沒有回答，一字一頓喃喃中思索，若有所悟。
乾脆女子說道：「涉及根本，不
牌頭目光微閃，媚笑道：「不要啦！什麼掌控天下，齊爺取消人家。」
商鋪照樣營業，行人依舊如織，甚至比往常還要多一些；摘履人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情，望著那些不時出現的三宗三族，指指點點。
「就是那個魔宮異常重視的靈魔雙修：蕭十三郎！」沙啞女聲說道。
沙啞女子試探道：「可是要再與之接觸？」
準確地說，是不經意間提到他一次。
妓院的生意也比往常好。亂世嘛，臨死臨死，當然要醉生夢死。齊爺邊走邊看一邊想到底要不要讓屬下親自動手製造亂局，不知不覺就來到一座紅樓前。
當鋪的生意比平時好。因亂舞城打亂，別區不敢露白的苦主們冒死闖入摘履領地，出乎意料地沒有被為難，個個如願以償。要問為什麼？人家送錢來啊！這樣都找麻煩，傻了么！
此時的齊爺不知道，夢舞軒內某個安靜的靜室內，正有人談到他。
「繼續查，另外把蕭十三郎的事迹收集一些來，本座看后再做結論。」
調戲幾句，整理衣衫，拒絕牌頭苦苦挽留，齊爺心裏警告自己不要留戀花叢，邁開略顯虛浮的腿，大步走出。
腦子裡轉著念頭，齊爺發現有幾隻大胆的飛蟲在身邊繚繞不去，突然間童心大起，問了句：「你們也這麼看？」
沙啞女子暗暗苦笑，回答道：「機詐陰險，卑劣殘毒，更兼膽大包天，非尋常人物可比。」
彷彿被釘子扎了一下，又好像被燒紅的刀子割進骨頭，劇烈的疼痛自掌心傳來，隨後便是一陣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