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心，凡心，本心
第六百六十五章 細雨（二）
「老子是大！大爺、大人、大老爺，都是大！」
其實不奇怪，沼澤蛇人本就兇惡難纏，個個成年都有三級魔獸水平，若不然，葵陽水怎麼會那般珍貴；姬女既然返祖八成，變成蛇算什麼稀奇。
「低等的種族，去死吧！」狂狼心裏罵著，手臂突然一麻再一疼，橫刀脫手而出。
他知道壞了，狂狼一死，今天的事不管怎麼收場，自己這些人恐怕都沒有好果子。更要命的是，此刻四周的灰民正朝中央聚攏起來，其眼裡的光芒讓他覺得……比那條蛇還可怕。
「螞蟻……啊！」
泥土翻飛，雪浪翻湧至十數丈高空，一條長達數丈的鐵鉛大蛇將他舉到空中，人面冰冷口吐人言，陰沉沉的聲音說道：「你們在找我？」
眾人心頭疑惑恐懼，七手八腳衝上去幫忙，驚呼尖叫亂成一團，均沒有留意到此時那數十名蛇人正悄悄交換目光，還有周圍其它種族的灰民，也都蠢蠢欲動。
作為各族通婚而出、偶與獸類也有媾和的人族，灰民多數有些畸形、或帶有獸類特徵。在亂舞城，他們地位最為底下，是連普通民眾都有資格凌駕其頭上的對象。
比如現在。
前提是，先要逃出這裏！
狂狼不知道這些，他已經快要瘋掉，快要因驚恐嚇破了膽；那幾隻飛蟻如此恐怖，撕咬起來如此兇猛而又致命；以狂狼的實力，全力一抓居然捏不死一隻螞蟻，其身體強悍到讓人絕望！
慘嚎聲驚天動地，周圍幫眾意識到情形不對，連忙圍上去試圖給予幫助；眼尖的人發現真相，約七八顆指頭長的飛蟲正趴在狂狼身體上狠咬，紛紛驚叫出來。
這句話引來眾怒，蛇人也是人，雖有尾巴但沒有筋；換個方式理解，狂狼是在嘲笑他們不配做人類，應該每日在地上爬。
「老子是狂狼，頂著這個狂字，怎能不狂！好意思不狂？」
這裏的灰民何止千人，真要死命相搏的話，哪裡是區區百余名幫徒所能比；然而有狂狼這樣的高手，灰民知道但有一人逃出，等待他們的就是血腥十倍甚至百倍的報復，因此無論受到什麼樣的羞辱都死死忍著，不肯輕舉妄動。
生路就在前方，大漢臉上閃過獰笑，還有一絲淡淡得意。事情和他預料的一樣，只有自己活著逃出來，意味著什麼都由自己說，再無對證之人。
發現老傢伙居然沒有喪命，狂狼一陣羞臊，積鬱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揮刀便砍。
「啊！」數十名蛇人齊聲驚呼，聲音帶著蛇族才有的特質，嘶嘶如群蛇吐信。
約五十個體型奇特的灰民被圍在當中，多數生有無法褪去的長尾；遠些地方，更多形狀各異的灰民圍繞成更大的圈，但都不肯做聲，更不敢上前勸阻。
這些特質狂狼都具備，之所
一條蛇尾不知何時出現，直接從地面刺入大漢下腹，再狠狠一掀，將他的身體拋到空中，遠離了那個代表生機的街口。
沼澤蛇女價比天高，她們的膽是煉製葵陽水的主材，能夠省卻十年苦功的煉體聖葯！返祖八分，姬女極有可能入葯。狂狼有機會接觸到仙人，對此早有所聞，因此在聽到消息后興駕灰區，提出買下那個取了人類名字的蛇。
灰民皆有獸性，獸性是什麼？就是殺戮，就是看準時機便要落井下石。
身前一縷血花，身後想起慘呼，那些看似懦弱的蛇人終於暴露獸族本性，正紛紛如毒蛇一樣撲入人群展開廝殺。大漢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怒吼咆哮揮刀猛砍，將辛苦錘鍊的本領發揮到極致。
「怎麼回事！」
灰民生活在各大種族的中間夾縫地帶，被稱為灰區，其作用是緩衝也是調和，可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七族之間發生大規模火拚，避免出現難以控制的局面。
「不……」
身後慘嚎聲漸漸遠去，腳步與嘶吼卻步步逼近；大漢知道那不是同伴的聲音，他們已經完了，眼下只看自己能否及時逃出，傳回信息后帶人重新回到這裏，為那些同生但不共死的同僚復讎。
狂狼突然大喝，腳下用力身體橫飛，左手成爪朝右臂狠抓，頭顱卻猛地偏到一邊。
灰民所居環境惡劣，腥臭骯髒不說
那名報信給狂狼的大漢最機靈，眼瞅著頭領在飛蟲叮咬下漸漸失去聲息，恐懼中腦海靈光大放，嘴裏喊著「我去叫人幫忙」，轉身就跑。
……
「吼！」
周圍的蛇人驚恐地望著這一幕，幾名年老蛇人伸出手似想說點什麼，但都不敢開口。
蛇人懦弱，敢怒但不敢言，被踩的老人通體漆黑，一面扭動著身軀，天生陰寒的目光掙扎著投向狂狼身邊，掙扎嘶喊道：「老爺……小……」
唯一的辦法是趕緊走，把消息及時傳回宗門，藉此功勞撈回一條命。當然，假如同來的人全部死掉，他還可以把之前的事情推到某個倒霉鬼頭上，憑著發現姬女的功勞，或許還能因禍得福。
「我……是……救……」
「把姬女……那條蛇給老子交出來！」
強悍的灰民通常被各族雇傭充當戰士，最底層的那種；還有些出城干起雪盜，比如此時正為林大人衝鋒陷陣的那批敢死隊，其兇殘足以令任何對手膽寒。留下的多為老弱病殘，比如眼前這個有著沼澤蛇族血脈的小家族，一個壯年都沒有。
狼性兼狡詐與兇殘為一體，見怯者逞強，遇強者示怯又不忘時刻覬覦
一名低級首領代替他行駛指揮權，呼喊同伴後撤到安全距離；正在驚慌失措的時候，腰間一緊，身體猛地飛到空中，失聲高呼。
「啊！幫我……幫我！」
面對這樣的人，狂狼還有什麼顧忌。
「別和老子耍心眼，別跟我說她跑了，不要說什麼找不到。」
狂狼大怒，抬腿惡狠狠踩下去，老蛇人一聲慘嚎，沒講完的話被迫咽了回去。所幸他帶有蛇類特質，身體雖老卻依舊柔軟，方沒被當場踩斷脊椎。
兩大頭領接連出事，幫徒們徹底亂作一團，有人呼喚狂狼快點清醒大展神威，有人呼喊同伴朝那條巨蛇進攻，還有人戰戰兢兢不知所謂，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眼前黑影一閃，大漢突然一愣神。他不想這樣，但又不得不如此，強壯有力的雙腿彷彿被繩子捆住一樣，動彈不得。
「救我！」
「嘶！後退，後退……啊！」
劇痛鑽心，酥麻的感覺迅速將劇痛覆蓋，狂狼的恐懼非但沒有消失，反倒更加絕望。他拚命吼著、叫著，扑打著，一名幫眾拚命想要按住他查看情形，結果被狂狼一把扭斷了脖子，捧著他的頭顱大吼。
原以為手到擒來的小事，沒想到這個奄奄一息的家族居然把美姬藏起來不肯賣，豈不令他怒發如狂。
狂狼實力不俗，至少不比那頭血狼弱，區區幾隻飛蟲，就能讓他痛苦如斯？
絕望的呼喊在空中劃過，隨即淹沒在人群中。此時，距離此處數百米的事發地，那名被踩得趔趄難行的老者趴在狂狼身邊，對著他腫脹如豬頭一樣的腦袋喃喃，神情哀憫。
「好……嗯？」周圍幫眾本已準備好高喝一聲彩，驟然看到如此奇異的一幕，禁不住紛紛瞪圓了眼，心裏想頭領這是做什麼，示範仙法？
對著一群瑟瑟發抖的灰民，狂狼眼裡滿是厭憎與兇惡，大聲咆哮。周圍呼喝聲聲，屬下們揮舞刀槍為頭狼喝彩助威，氣焰熏天。
除非有要緊事，否則狂狼身處「高」位，還不至於跌份兒到拿灰民出氣尋找滿足感。所謂姬女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而是一條名副其實的蛇。之所以興師動眾，是因為此次搜集線索中，一名幫眾無意中探知，這個小家族內居然誕生一名返祖達八成以上的蛇女。
「小你祖宗！」
狂狼不是天狼族，但他很像狼，且以之為榮。
「殺光他們！一定要殺光他們！」
大漢心裏想著，果斷拔出橫刀一路猛衝，不管擋在眼前的是同伴還是灰民，一律揮刀砍殺；只要衝出灰民地帶，灰民絕不敢追入別族領地，就意味著掏出生天。
他的腰被死死勒住，臉孔瞬間紅漲如血，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從嘴裏吐出來，哪裡說得出話。千想萬想，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姬女並不僅僅是一個蛇人，還是一條兇猛如斯的巨蛇！
「我是想提醒大人、大爺、大老爺……讓您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