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心，凡心，本心
第七百三十七章 山君門下，辱之畏何！
「你……」
凡人不是傻子，現在不明白不等於回去之後想不到，只有把事情串起來，八指先生用心可誅。當然事情要分兩面講，假如妙音門真的脫不開干係，此舉無疑是真心替其考慮，至少讓藍瓶兒能下台。
學煉丹但不煉丹，對別人來說註定是煎熬，或許不耐或許生疑或許乾脆放棄，十三郎不會；他早已習慣了這一切，曾數次體會到好處，甘之如飴。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山君弟子？」
辱山君，畏之何！
山君門下，可殺不可辱。這是鐵律，是禁令；是絕大多數人所不知，知道的人就一定會遵守的戒律天條。
十三郎說道：「如你所言，這的確證明不了什麼。妙音門可以宣稱把藥材賣給了某個人，還可以找一百個人出來證明。」
「其實我知道，山君門下不可能有這麼弱的弟子。」
八指先生修行向來另類，極少真正閉關不出。與藍瓶兒「決裂」兩月有餘，十三郎修行沒有耽擱，但若論起投入精力最多的部分，毫無疑問是研究藥物，或者說煉丹。
「現在讓我看一看，打狗要打到什麼程度，才能讓它的主人忍不住！」
呼啦一聲，人群倉皇散開，如退潮版湧向四面八方。奇妙的是，幾萬人這樣奔跑居然不怎麼亂，排隊雖然做不到，卻沒有因擁堵發生踐踏。一些人被前面的人擋住去路，能繞則繞，繞不過便在焦慮中等待，竟不敢用手去推。
土蚌長老此刻已蓄勢待發，生恐藍瓶兒暴起殺人，聞言不禁為之一呆，臉上流露出幾分鄙夷的神情。
一團火焰自掌中升起，那滴
藍瓶兒傳授煉丹的方式比較特意，不涉成丹，只問基礎；不談其有沒有特別居心，對十三郎來講卻是最合適、也是最最習慣的路。當初道院修習禁術，十三郎對著台階一蹲半年，楞是在沒有人指引的前提下破進關隘；再退三十年，他用三年時間學習打鐵，何嘗不是另一種夯基。
十三郎沒有回頭，目光淡淡似將每個人的反應印在心裏，問道：「那他是誰的弟子？」
氣霧繼續在掌心飄舞，逐漸變成各不相干的幾縷，彷彿那顆血珠被分解還原，重新變為構成它的本來成分，一絲不亂。
「……」
「山君門下」從十三郎口中說出，藍瓶兒為之一愣，台下一片茫然，小宮主的面色猛的一白，本能的轉過身找奶奶。
……
「暫時動不得。」
土蚌長老的反應最怪，先一呆，再一驚，踉蹌一下，最後猛的張開嘴，大大打了個噴嚏。
冥冥中自有天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冒出來，讓自認為天衣無縫的人的為之驚訝，為之緊張，亦為之惶惶不安。
藍瓶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嘲諷道：「該說的已經說了，何不說個透徹？」
十三郎平靜說道：「剛才你還說，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叫囂也需要資格的。強者不屑於凌辱殘弱，山君門下也不會見誰都與之鬥氣。可殺不
「分析藥性必需實驗，我身上的東西多數來自外域；上次和你叫喚定嬰丹，芝馬璞便是其中一種，於是順手就拿出來練手。」
「不用說了。」
藍瓶兒沉默不語。
藍瓶兒一愣。
藍瓶兒微澀說道：「不知大人可還記得，生滅道是何人所授。」
「這是什麼？」土蚌長老沒見過，有些疑惑。
發覺自己上了當，藍瓶兒淡淡說道：「若真是那樣，大人已經死了。」
「我學到的東西不多，只算分解藥性，稱得上熟手的不過三四種；如被人知道兩個月只學這麼點東西，不知該怎麼笑話我。」
藍瓶兒憐憫說道：「他不是山君弟子，大人弄錯了。」
藍瓶兒紅唇微抿，想要說點什麼，十三郎已經轉過身，背對著她開口道：「不論你打算怎麼做，替我轉告一句話。」
十三郎打斷長老的話，淡淡揮手朝藍瓶兒說道：「你走吧。」
「他是……我怎麼知道。」
兩道綠霧從十三郎的掌心飄出，如有無形之力牽引，徐徐飛向藍瓶兒和土蚌長老面前。尚未接近，微酸的氣息撲面而來，不刺鼻但讓人印象深刻，嗅一次便難以再忘掉。
「有些事，不需要證據也可做，必須做，只能做。」
一個人唱戲無趣，十三郎轉了兩圈發覺沒什麼意思，朝台下揮手道：「今日仙訊出了很多事，眼下無法繼續，都散了吧。」
「我還知道，打狗打得狠了，主人或許忍不住要跳出
鮮血容易讓人瘋狂，同時也最能讓人冷靜，一百多顆人頭擺在地上，足以釘住眾人的腳。
之前十三郎宣稱妙音門與此事有關，且不論事情真相如何，無疑在民眾心裏扎了一根釘；此刻命令平民散去，表面看是維護藍瓶兒的顏面，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如此？藍瓶兒既然沒有阻止，是不是表明她心虛，又或別的什麼？
真相到底如何？
四個有魔力的字，一個為人所忌言的稱號，修為越是高深，忌諱便越是沉重。
片刻之間，偌大的場地真正變得空曠，現場的天狼戰士們傻傻看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呆笑幾聲走向內圈，準備收檢屍體。
「可我知道，他是山君弟子的狗！」
經此一變，蕭大人的威嚴再上一樓，僅僅因為命令中有排隊兩個字，便足以震懾全場。
自上台後，十三郎給她的震驚實在太多太多，似乎無論什麼神通，稍稍琢磨幾天就能掌握，怎不令藍瓶兒為之感慨，直到有些麻木。
周圍空蕩，氣氛壓抑，藍瓶兒沉默良久，說道：「這證明不了什麼。」
「有點。」土蚌長老想了想，問道：「先生如何知道？」
巧嗎？的確很巧。外域混了好些年，十三郎收集到的材料不下數百種，稱得上珍稀者也有數十。這麼多材料中偏偏選中芝馬璞，偏偏大漢用了、但又未能將其完全煉化吸收，不能不說是一樁巧事。
十三郎毫不自慚說道：「一向如此。」
「瞧瞧這個，認識不？」
丹道浩瀚高深，靈藥材料何止千千萬，兩個月只學會分解幾種藥材成分，毫無疑問
沒有人懂，沒有人明白，所有人都不知道十三郎為什麼斷定此事為山君所為，又為何主動稍上這個比妙音門可怕一萬倍的大敵！
「……什麼話？」
沉默茫然中，八指先生略感不耐，喝道：「所有平民排隊回家，違令者……」
十三郎再發一令，目光從那些屍體上方收回，緩緩說道：「這是我替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藍瓶兒神情微變，眼裡首次流露出慌亂。
「……無聊！」
十三郎笑了笑，揮揮手抬抬腳，扭扭脖子轉轉腰，盡情展示自己的活力。
十三郎說道：「走吧，剛才所講為你做最後一件事，指的便是這個。」
「生滅道！」藍瓶兒失聲驚呼；有驚，有嫉，卻沒有疑。
「鐵證如山……」
「芝馬璞，怎麼樣，名字是不是很怪？」十三郎回答道。
幾萬頭霧水，台下人群東看西看互相看，死活想不起這句話什麼意思。
十三郎隨手將那團氣霧掐滅，感慨說道：「怎麼這麼巧呢？」
幾萬人傻乎乎望著台上，如幾萬隻失去方向的獃頭鵝；不同的是，再沒有人大喊大叫，沒有人再像剛才那樣出頭。
小小十三郎，修為不過元嬰，出道僅僅數十載，今日臨風高台，堂而皇之含出口號。
「……」藍瓶兒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回答了藍瓶兒，十三郎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
十三郎說道：「這不是生滅道……你說是就是吧，無所謂。」
沒資格，於是便沒回應，十三郎的嗓門不小，氣勢也很足，可惜連呼三聲無人理會，神情雖平靜堅毅，仍難免有些可笑。
「先前和你說，煉製此僚的葯只有妙音門才有。」
結果呢？妙音門怎麼辦？他們到底和這件事有沒有關聯，有關聯的話怎麼處理？還有仙訊，明天到底還開不開？
十三郎輕輕笑了笑，笑容有些酸澀，有些無奈，還有幾分想隱藏但隱藏不住的失望感慨；目光對著藍瓶兒，緩緩說道：「因為它產自外域，只有我才有。」
……
「活的好好的，沒死。」
兩個多月時間，對尋常修士來講不過片刻；元嬰以上的修士，打坐一次或許都不止兩個月，若是為了閉關沖竅，十年八年，甚至數十年枯渡也不稀奇。
藍瓶兒誠懇讚歎道：「大人好悟性。」
藍瓶兒不知該說點什麼好，懶得再看他的嘴臉。旁邊土蚌長老吐出舌頭難以收回，心裏想別玩了好不好，不是時候啊！
這個說法不對，嚴格來說山君沒有敵人；靈魔兩域，道盟魔宮，沒有人願意拿山君當敵人看待。至於十三郎……他哪有那個資格。
十三郎一種丹都不會煉，比較起來更加不堪，偏偏能認出芝馬璞；除因他專註一門外，也是一個巧合。
都散了？就這麼散了？
神乎其技。
左手虛握「元嬰」，十三郎右手自大漢身上召來一滴血，說道：「可知道我為何這般肯定？」
從這個角度講，八指先生是不是在試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