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三十九章 箭鋒下明欺

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三十九章 箭鋒下明欺

「道友可能不知道,本……我也是靈魔異體。」
更重要的是,那人此時距離自己足夠近,已在千米內。
念頭一閃而過,黑衣人不再理會這件無聊事情,開口道:「我知道道友是和我一樣的人,你我應該好好談談。」
身後之人大約是想通了,很快說道:「轉身,不要亂動。」
言罷他便揮手,揮手便將弓箭收入囊中,動作是乾脆,神情之爽快,讓黑衣人有些發愣。
他聽從對方的吩咐,沒做任何動作。
青年茫然望著他,似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黑衣人不會被一句話嚇倒。他喜歡看到對手絕望的目光,享受敵人無奈時候的怒與哀嚎;就像剛才他對羽公子所做的、還有準備對其所愛做的那樣。比較氣勢,上古殘靈的咆哮遠比此刻趕過來的那名青年更足,聽著也更可怕;但他一點都不在乎,相反只覺得快意,並衍生出更加邪惡殘忍的慾望。
「小畜生!」
「把人交過來。」看他發愣,青年很不耐煩。
死亡曾如此接近,黑衣人真切地感受到那種無盡寂滅所包含的大恐懼;恐懼讓他憤怒,心底早就難以按捺的慾望因此而爆發,進而產生更多憤怒,與更多力量。
很有道理的一條建議,很快得到對方回應。
「真巧,我也準備好了。」
「你不知道我是誰?」
現在情況不一樣。首先黑衣人受了傷,極嚴重的傷;那支羽毛將他的面孔扎穿,撕開的豁口卻像杯子那麼大,羽毛內放射出來的力量正如毒蛇一樣在體內亂竄,甚至鑽進腦海。黑衣人毫不懷疑,假如被它刺進額頭,哪怕只刺入一點點,自己必死無疑。
說著話,黑衣人仔細地、極細緻地控制著手上的力量,小心不讓上官馨雅多受半點傷害,轉過身,同時也將上官馨雅轉個身。
黑衣人哭笑不得,有心罵他覺得不到時機,訕訕回應道:「道友難道不覺得,你應該稍稍表示一下誠意?」
距離如此之遠,氣機如此之強,黑衣人因此知道,那是一支箭!
弓箭無眼,越強大的弓箭越是無法控制,黑衣人與上官馨雅如此接近,最不濟也能拿她當盾牌使用。
耳邊突聞稚子之聲,黑衣人茫然想不出自己何時有個女兒,對面青年已伸手扯出一把七丈長刀,隔千米,跨三步,當頭砍落。
青年疑惑望著他,彷彿對面站著一頭豬。
內心又有聲音吶喊,黑衣人綻開容顏,朝對面笑了笑。
如此一來情況變了,黑衣人正面望著那名持弓搭箭的白衣青年,中間隔著上官馨雅的身體。
不知是不是看了黑衣人的臉,白衣青年擔心自己的鼻子也如他那樣,說話之前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要這樣做,他就必須讓自己的手離開弓弦,離開那個讓黑衣人膽寒的死亡線條。
青年的鼻子當然沒有事,摸過鼻子的他放了心,同時還放下另一重擔心。
他笑得很難看,真的難看,難看到讓對方看了後為之皺眉,目光流露出厭憎。
「不用動怒,不要讓他動怒,不要……」
凡間管這叫酒糟鼻,黑衣人不喝酒,但他的功法有問題,不能不忍受著人們歧視的目光。此時此刻他臉上的傷口仍未愈合,雙頰各有一個窟窿,說話便會裂開並有血水流出,與那隻鼻、那張嘴組合起來,鮮血淋漓就好像三隻惡犬爭搶腐肉,顯得凶獰,也很可笑。
他要表現自己的恐懼,藉機試探對方底線;他不在乎上官馨雅發現自己的機密,甚至希望她看破。
「你若動,我不一定死,她一定會死。」
貪念再起,黑衣人的心挑得更劇烈了,他用舌頭舔了舔唇,隨即發現自己的舌頭居然短了一截,好生懊惱。
黑衣人默默在心裏發著誓,身體顫抖的幅度稍稍加大,緩緩沉沉對身後說道。
黑衣人心裏罵著,三口齊開認真說道:「很明顯,我手中有道友想要的東西;很明顯,道友擁有足夠威脅到我性命的東西;既然如此,再談到進一步合作之前,你我是否應該商量一下,如何先將這個問題解決?」
「賤人,等下在讓你知道本尊的好!」
「很好。你把她交給我,我收弓,如何?」
說這個做什麼?對方明顯有些疑惑,稍後做出回應。
黑衣人長吁一口氣。
青年恍然大悟,想了想,點點頭,說道:「有道理。」
是這樣嗎?應該是的。靈魔異體不光在魔域受到通緝,在靈域的日子同樣不好過;區別在於黑衣人修鍊已有千年,修為大成,只是近百年才不敢輕易露面。不管怎麼講,同為異體之人,彼此間應有不少共同、共通之處,很應該好好談一談。
那人沉默不語,飈射的速度稍稍減慢,似在思索這條建議是否含有多餘的意味。感受到這種變化的黑衣人頓時緊張起來,千般思索瞬間完成,遂放出另一條籌碼。
那麼,他是誰?
他如願以償,上官馨雅神智仍在,很快明白了黑衣人的意思;但讓黑衣人失望的是,她眼中並未因此流露出驚恐悲哀,相反原本冷漠的表情變得鬆動,似在嘲笑他的無知。
不待黑衣人開口,他又道:「為什麼還不放人?」
「既然要談,我想我們應該面對面。」
看到那名青年冷硬、實則相當普通的面容,黑人知道自己又做對了,不禁有些自得。他封死了上官馨雅周圍的感應,沒讓對方看到她的臉,避免了對方因其臉上的神情而動怒。
「道友放心,我承認此前是因你而來,原本受命將你……現在不一樣,我得到……我的情況變了,道友也證明擁有與我合作的資格,所以……」
「你不是想反悔吧?」
他的表情有些失望,還有些得意,問黑衣人道:「你為什麼不趁機偷襲?」
不動不等於不能說話,他按照對方的吩咐,保持著狗一樣可笑的姿態;他將一切繁雜無用無聊稱謂拋棄,選擇最最直接、最堅定、最最簡單明了的方式,將自己籌碼拋出。
黑衣人如雕像般一動不動,額頭汗水滾滾而落,混著鮮血流黑衣人臉上的破洞,讓他顯得有些滑稽。生死瞬間,他的神智反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很快便找出關鍵。
「爹爹,好啦!」
黑衣人誠懇說道:「道友應先把那張弓收起來。」
黑衣人極醜陋地笑了笑,回答道:「既然誠心商談,怎會做那種事。」
來不及思索,黑衣人遏制不住狂涌而上的荒謬感覺,短促大笑一聲,右手猛地扣緊,左手同時探出。
但他仍不敢動,因為與聲音同時傳來的還有氣機,一股強大的、狂暴的、令他心膽皆寒的氣機將他牢牢鎖定,用盡全身的力量也無法擺脫。
……
「你想怎麼談。」
黑衣人在心裏提醒自己,壓下一切會帶來不利的情緒,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誠懇,再度開口道。
黑衣人嘆了口氣,說道:「道友弓箭在手,隨時能夠發出凌厲攻勢;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將弓箭收起,馬上放人。」
「本座不但反悔,還準備好了要你的命……咦……啊!」
……
「這些是我的,那張弓也是我的!」
一定要生效!黑衣人心裏在吶喊。他沒有把握在那支箭矢下活命,縱能活命,也沒有把握再與對方拚鬥。他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手,不讓它離開上官馨雅的脖子,但也絕不靠近半分。他害怕因此觸怒對方,害怕對方失控;他在內心祈禱,祈禱那個對自己來說極其可笑的條件對對方有效,讓他停下手,但不要停下腳步。
「談談?」
聽到那個聲音,黑衣人滿腔慾火頓熄,心神也由寶物美人身上收回,瞬間弄清局勢。
他聽出說話的人有著強大的實力,不容動搖的決心;他知道對方此時還在數十裡外,正以極高的速度朝這邊飈射。
青年點點頭,說道:「我相信你。」
不動是因為那句警告,但又不是。
黑衣人有些尷尬,同時生出憤怒,怒不可遏。他知道自己相貌生得丑,首當其衝是那隻怎麼都改變不了的超大鼻子,如一顆石榴頂在面孔中央,紅通通,滿是灰黑色的斑創。
對方有回應,黑衣人心中一陣狂喜,那雙正對著上官馨雅的眼睛里閃爍著幽幽的光,以無聲的方式告訴她:你,還是我的獵物。
與手握強弓的人戰鬥,唯一、也是最有效的辦法是拉近彼此間的距離。黑衣人奇怪對方手握如此利器為什麼還要靠近,速度還這麼快,他覺得對方太蠢了,或許……自己會有更大機會也不一定。
「我猜,她對你很重要。」
這句話黑衣人說得很誠懇,甚至還故意流露一些嫉妒;他毫不懷疑對方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誠意,同時也毫不懷疑另外一件事:只要沒有那張弓,自己便可戰而勝之。
一切都很完美。
怎麼會這麼說?黑衣人也覺得疑惑,心裏想難道我應該知道他是誰?
黑衣人目光閃了閃,沒有輕舉妄動。
「道友這麼年輕,實力竟這般強大,著實讓人佩服。」
「哈!」
上官馨雅一動不能動,黑衣人雖未扣死她的脖子,但卻封死了周圍的一切。她動不了手,開不了口,連眼神都沒辦法改變;她只能眼看著黑衣人的神情由驚恐中變得安定,身體與眼裡流露的表情截然相反,微微有些顫抖。
傷勢已復的手掌傳來劇痛,上官馨雅柔嫩的脖子上彷彿生出千萬把刀片,層層旋動將黑衣人的右手削飛,絞碎成大片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