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你懂個屁！
「花兒自己樂意……」
鬼道抬頭看看遠處，恰好遇到霞公主朝這邊張望，趕緊縮回脖子，說道：「別說老夫沒有提醒，燕山還把你當……」
「你懂個屁！」
沒有道盟的靈域，還能算靈域嗎？反過來講，在把樂洪濤的事情弄明白之前，道盟又怎麼能代表靈域？
未亡人，守活寡，這樣的話用來形容男子，只有鬼道才能做得出。
鬼道回答道：「留下來肯定不行，花兒如果樂意，摘下來帶走也未嘗不可……這個比喻不恰當，花兒不會傷心，人會。」
所有這一切，其源頭均在於十三郎身上，偏偏他躲在斜谷「修身養心」，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不管不問。這種做派，鬼道實在無法理解，若不然，他又怎會如此急匆匆趕來。
阿古王全身似墨，十三郎一身白衫，黑與白之間乍分乍合，難以分清彼此。
隨口回應，阿古王眼裡凶光乍現，十指指尖微微泛紅。
不知該怎麼和他解釋，十三郎站起身來掉頭而去，嘴裏罵道。
「……罵老夫是庸人，豈有此理！」
「你懂個屁！」
鬼道一愣。
……
「老糊塗，胡說什麼呢？」
阿古王說道：「聽說這裏正在打仗，那就更方便了，隨便安排讓他們送死，你能怎麼樣？」
鬼道痛罵之後放低身段，苦心勸說道：「退一步說，修真世界不是凡間，雙休道侶壽元相差千年不計其數，難道因為這個就要守活寡？」
十三郎哭笑不得，說道：「同樣的話，老師、老老師都和我講過……這件事很
十三郎抬頭望著遠方，憐惜說道：「這些年她被管得緊了，已不像當初那麼野，因此不好、也不敢對你們明說。」
「男女事，天下沒有人比我更懂。」
破空之聲如爆豆般密集，明明有著極嚴格的先後次序，有時竟因共鳴形成巨響，好似雷霆炸于當頭。
十三郎內心嘆息，歉疚解釋道：「霞姑娘聰慧靈秀，早就不是當初模樣；你們這些老傢伙，都把她看輕了。」
當然不是。這場戰鬥的勝負不能用眼睛看，而是用耳朵隨便聽。
十三郎輕輕挑眉，說道：「我沒想找誰撐腰……雷尊受了傷？」
鬼道憤怒叫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你……大胆！」
「蓬！」
誰說修道就是玩。無論身在何方，無論身處何種情形，十三郎每日都會送上門「挨揍」。只要時辰到了，縱然來的是鬼道，哪怕正在商談著與自己息息相關的生死大事，也不會因此有絲毫鬆懈。
十三郎明白鬼道的意思，沒有馬上開口回應。
鬼道抬頭望著遠方，茫然說道：「可她都在玩。」
鬼道領會了他的意思，反駁道：「談現實，老夫覺得現實是公主痴心與你，現實是聯姻對靈族、對燕尾、對你還有霞公主都有好處。」
……
這句話實在混賬，十三郎剛生出的同情心瞬間消散，憤而開罵。
休看斜谷一片祥和，外部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劇變，隨時有可能像火山一樣爆發。假如那種情形出現，這個寧靜山谷
「七十幾年前的陳年舊案，線索本就不太好找，中間最怕被掐斷。你這樣做，幾等於當面告訴對方：我來了，你趕緊準備吧……咦？」
「戰鬥，就是不擇手段！」
攻與防之間瞬息萬變，縱然生著鷹隼利目，也難看明白具體，自也不能分辨孰優孰劣。兩人以這樣的方式演繹戰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激烈、但有些無聊，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此時此刻，幾方勢力、連靈域內部勢力都正忙著向道盟詰問，同時派出大量人手追查樂洪濤下落，既無精力、且不具備展開和談的條件。
「高調宣告之後坐而待變，這種方式省心，但不夠高明。」
鬼道愕然說道：「什麼意思？霞公主嫌棄你是未亡人，不樂意？」
鬼道苦思半響，問道：「想得開，想得遠、想得透徹……指什麼？」
「呵呵……」
「什麼麻煩，庸人自擾罷了。」
碰撞，分開，追逐，反擊，再次碰撞……像是某種過程不斷重複。
「氣死老夫！算了算了，夜蓮先放著，霞公主這邊，你打算怎麼辦？」
十三郎神情轉冷，說道：「花兒離了根莖，會死。」
十三郎乾脆閉上嘴，任憑鬼道如何吹鬍子瞪眼，再不肯開口。
十三郎拿他沒辦法，無奈嘲諷說道：「登山的時候，發覺路邊的花兒長得好看，是應該留下來陪它，還是摘下來帶走？」
鬼道不知問題出在何處，說道：「別的我不知道，雷尊與夜蓮又師徒
這番話，顯然含有怨氣。
「老夫的意思是……你說公主聰慧，啥意思？」
「亂妖瀑已經亂了套，幾大勢力爭吵不休，道盟更是一團油鍋，不知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這邊說話極其從容，十三郎回復起來完全不同，辛苦甚至掙扎說道：「怎，么……掐斷。」
鬼道一旁察言觀色，猶豫說道：「以往我聽說，你與雷尊之間有些誤會？」
十三郎誠懇說道：「不談感情，只擺現實。您且公正評估一下，我如果能活著修鍊下去，是不是會比霞姑娘先走出那一步？」
拳影縱橫，拳腳撕裂空氣；不大的密室內，兩條身影彼此追逐，快如閃電。
略頓片刻，十三郎說道：「我現在也要考慮飛升，如今正在為身邊幾大妖獸發愁。正常來講，它們恐怕跟不上進度……妖獸還好了，受天地限制不像人那麼嚴重，實在不行只有留下來。可是人怎麼辦？裝在獸環帶走，之後慢慢看著其等死？」
小雞肚腸？
鬼道回答道：「戰報上說，雷尊此戰一味強突，不小心被幾名獵妖使圍攻，險些就回不來。後來才知道，雷尊此前修鍊出了差錯，導致性情生亂。」
十三郎趕緊叫停，有些無奈說道：「夜蓮的事情比雷尊更複雜，我與她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鬼道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句話，無奈說道：「老夫的意思，如果事情是你做的，就要提前做準備。或許你還不知道，狼堡一戰，四方雖然大獲全
十三郎微諷說道：「大比時候那點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用得著聽說。」
「瞎操心。」十三郎冷漠嘲諷道：「你忘了塔山。」
「狗都明白的事情，偏你要裝正經扮純情。」
鬼道說道：「夜蓮這丫頭，老夫覺得還是不錯的，你是男人，不要那麼小雞肚腸行不行。」
十三郎習慣性地笑了笑，結果被阿古王一拳砸中後腦，險險當場暈倒。
十三郎說道：「您閉關閉久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再說什麼叫不識大體？雷尊受傷，我又沒辦法救治，難不成非得擺出一副沉痛模樣才算顧大局？」
六方會談是個宏大構想，但在沒有實現之前，它只是一個構想，對各方沒有實質約束。就事實而言，前局勢極其荒謬，比如十三郎，身為最主要的撮合者，他與各方真正能夠當家拍板的人尚未見過面；再比如夜蓮，明面上身為靈修代表，但其身邊戰道雙盟、道院、世外、散派聯盟的人一個都沒到，連飛殿下都已離去，幾等於是個空架子。
十三郎嘲諷道：「她將情感轉為動力，專心於道。燕山如能看破這一重，肯定高興得合不攏嘴。」
阿古王爆退之後疾進，身體在空中拉出兩條重疊在一起的殘影，好像人牆撞在十三郎身上，之後便是毫不留情的一番暴打。
鬼道的臉陡然僵硬，目光微黯。
鬼道表情漸漸沉肅
十三郎沒心思再陪鬼道胡扯，腳下步子不停，隨意朝身後揮手。
「你是前輩，能不能別這樣無恥。」
「修道本來就是玩，再說那是玩嗎？那是……」
「意思是霞姑娘早就看透了這一重，比你們想得開，想得遠，想得透徹。」
十三郎想了想，沒再就此事說什麼。
鬼道羞怒說道：「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老夫的意思是，你不能因此一直記恨，應以大局為重。」
身體以不合常理的方式扭動幾次，雙拳如倒折般拐到身後，阿古王封堵幾次攻擊，說道：「這幾手還不錯，可惜……假如本王是那個主謀，要麼當機立斷將你抹去，若實在不能出手，便將當年行事之人切斷，讓你沒有辦法繼續追查。」
「打住。」
將局勢粗略介紹一番，鬼道凜然說道：「老老實實告訴老夫，玄機子的兒子是不是被你殺了？」
「就你懂！哎哎哎，不要著急走，那些麻煩怎麼辦？大先生的事情到底怎麼弄，沒談好呢！」
鬼道拉下臉來便想回罵，十三郎及時說道：「是不是想我一直留在滄浪，不圖飛升事？」
不提樂洪濤的名字，鬼道著意提醒十三郎辨明輕重，提前做些準備。可惜結果不如人意，十三郎顯然沒有那麼高的覺悟，淡淡嘲諷道：「樂洪濤失蹤，道盟要麼找不到他，要麼就是找到了不敢讓其露面，好意思扯到我身上。」
迎面被十三郎目光相撞，鬼道突覺心驚肉跳，臨時換了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