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意沉沉，忙碌碌，即為人生
像質問，又像自言自語，無論是什麼，袁朝年都回答不了。
劍尊所留必涉大事，十三郎彼時遠走蠻荒，后在魔域兜圈子直到現在，根本沒有機會或知。
十三郎揮手阻止袁朝年講下去，冷漠說道：「換成我是當時的主事者，也不會馬上大動干戈。」
「你連事情都沒交代清楚，憑什麼說走就走？」
沒有了大灰阻擋，玲瓏姑娘像燃燒的火苗一樣、一蹦蹦到十三郎面前，高聳的胸因為氣憤而起伏，逼著他不得不後退。
「沒有了？」
最終結果怎樣？
十三郎淡淡說道：「無所謂是什麼，我只是不明白，我能想到的事情，道院沒理由想不到。」
十三朗點點說，說道：「應該的。老師怎麼說？」
轉過身，十三郎問道：「有沒有別人知道這句話？」
並未沉迷與思緒中太久，十三郎忽問道：「聽說你與道盟，戰盟之間都有關聯，道院怎麼放心把這樣的事情交給你？」
十三郎默默說道：「老師知道自己冤死，也知道我不是忍不住的人，怎麼會認為報仇是發瘋？」
「大先生說，仇恨這種東西，其實沒有什麼意思。本尊一生活得還算暢快，如今死便死了，雖有些許不甘，但不會因此怨氣衝天……話說回來，世間如有一人可替本尊報仇，非此子莫屬。」
十三郎說道：「這是在提醒我讓位？」
袁朝年堅定搖頭，說道：「不，我不會。」
十三郎明白了袁朝年的意思，衷心讚歎道：「佩服。」
……
「不夠……不夠什麼？」
聽了袁朝年的話，十三郎久久沒能做聲。
袁朝年為之恍然，澀聲說道：「轉述的時候，我不知不覺就把稱呼改掉……有區別？」
袁朝年留意到十三郎漏掉尊者，心裏想
袁朝年嘆息一聲，說道：「少爺能明白這些，再好不過。如今同樣大事當前，少爺是否先將此事放一放……」
「有人說真相往往最可怕，或許真的是……不過……」
「我明吧，大局為重。」
……
十三郎沒有追問什麼，再度陷入沉默。
十三郎問道：「老師在哪裡？」
十三郎說道：「老師是誰？」
因為這因為那，因為他因為她，最終人們的想法得到統一，六方會談之所以能夠成功，一半因素在於蕭十三郎。
十三郎不明白這句話。
十三郎笑起來，擺手說道：「辛苦這麼多年，區區一個供奉職位，原本就應該是你的。只不過，我還是想親口問一聲，你到底是誰的人？」
這個過程中，一些人千方百計阻撓破壞，一些人費盡心機斡旋維持，還有人圖謀合縱連橫，試圖將某一方、某兩方孤立、排除、甚至誅殺等等。如此種種不值得細表，比其一場死傷慘重的戰爭，亦絲毫不會遜色。
為什麼？憑什麼？
從查案角度，這番話話或許是最關鍵的一條線索，十三郎非知道不可。
……
袁朝年雙眉皺得更緊。
十三郎輕輕挑眉，說道：「什麼話？」
「沒有了……老師的話至少說明一點，他死得的確有些冤。」
袁朝年微微皺眉，先仔細回想一遍，才問道：「大先生的話，我一個字都沒有更改。」
搖頭甩開雜念，十三郎慢慢平靜，慢慢堅定。
袁朝年講述著當年發生的事，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有何起伏。或許是因為覺得這件事情太荒謬，或許是為了自辯
「沒有了。」
袁朝年坦然說道：「戰盟的事情，當年大先生曾與逍遙王當面挑明；道盟相信我沒有暴露身份，道院同樣相信我沒有暴露身份；如此一來，由我擔任道院代表，各方都會給幾分薄面。」
十三郎極認真仔細地聽著袁朝年講述，將每個字每次停頓牢牢記下來，之後才開始思索，並做簡單詢問。
十三郎淡淡說道：「不是老師，是雷尊。」
……
兩條因素決定著談判的整體走向，一是利益，二是威脅。有了這兩條，那些目光長遠的人們才能將各種反對之聲壓下，逐步佔據主流。
袁朝年說道：「所有這一切，都是少爺親手造成，我不過撿個現成便宜；再說，這不還沒撿到嘛？」
新紀九千八百七十九年，一場曠日持久的談判在斜谷展開，影響滄浪、妖靈大陸千萬年歷史，併為後人所銘記。
袁朝年想了想，說道：「我是老師的人。」
袁朝年笑著說道：「正因為這樣，道院才放心把差事交給我呵。」
十三郎沉默片刻，說道：「你去忙吧。談判如遇到什麼問題，再來找我。」
袁朝年說道：「在心中。」
從一開始，這場談判就顯進行得極其艱苦，其後更經歷無數波折，幾度險些夭折。
劍尊逝后，雷尊成為當之無愧的九尊之首，無論功績還是地位又或比較修為戰力，說其一言九鼎絕不為過。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沒有人可以不當真，沒有人敢於懷疑其決心；這便意味著對劍尊複查勢在必行，縱然十三郎現在收手，雷尊也會繼續做下去。
「大先生負傷將近一年
「不夠強大。」
「的確強大，到底是誰呢？」
事情有先後，時光不會一下子跳過十一年，要回答這兩個問題，需隨著時間的腳步慢慢暢遊，耐心尋索。
念著想著，十三郎苦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四周，神情有些無助，有些自嘲。
十三郎忽然笑起來，說道：「雷尊帶我的那句話，應該是這樣講：『卓兄之死確有疑點，蕭十三郎要查，那便查吧。』對不對？」
十三郎平靜說道：「我與別人不同，你不能像對別人那樣回答我。」
當這場談判剛剛開始的時候，遠在嶺南、水仙宗山門內，正有人憤怒質問。
「為什麼？憑什麼？」
袁朝年哈哈一笑，說道：「希望不需要那樣，免得被人說，道院除了仙子與先生，再無人可用。」
沒有人能預料。
除了這個，靈魔之間本屬水火，外患消除便該刀兵相向。但因為一個特殊的人存在，因為那場劇變被扼殺與無形，這種事情最終沒有發生。
無論血域還是升仙台，對妖靈大陸修士而言均非長久之策。四大星域千年一次降臨，所為的只是妖靈妖將，假如有辦法解決此事，妖靈大陸完全有機會與之展開對話，以此地取之不盡的妖靈換取建立逆向通道的權力，進而直接打開星空的大門。
「不能報？報不了？來不及？還是……報仇之後？」
袁朝年默默點頭，說道：「我也這樣想。」
「有件事情我弄不明白。」
稍頓，袁朝年繼續說道：「眼下，道盟內部風雨飄搖，道院同樣不得安寧，世外之
在一旁等了很久，袁朝年發覺十三郎仍沒有迴轉跡象，忍不住說道：「當時情形與現在不同，劍尊之事干係重大，站在雷尊角度……」
坡上一人風中矗立，彷彿一顆孤零零的樹。
「這是千秋萬代的事，是我們留給後輩的最好禮饋。此事若反過來，妖靈大陸需要時刻準備作戰，以四大星域之廣袤無盡，妖靈大陸遲早會有被攻陷的一天。」燕山老祖的話道出所有妖靈修士心聲，沒有人可以反駁。
袁朝年愕然說道：「少爺明明知道我會如何回答，為何還要問？」
袁朝年似乎早有所料、且早有準備，輕輕一笑說道：「少爺應該沒有聽誰說，是推斷才對。」
……
「大先生又說，少爺可能因為這件事發瘋，但他還是讓我告訴少爺實情，至於少爺會怎樣做，如何做，都不用管。」
前一句闡述，后一句叮囑，最後才是個人看法，袁朝年很仔細，也很謹慎。
「戰死沙場不記仇，那是大家的道理；我的道理是有仇必報，不報不行。」
這樣的六方聚集在一起，可想而知談判會多難；從一開始，這場談判就顯進行得極其艱苦，期間經歷無數波折，幾次險些夭折。然而，談判最終堅持下來，並在克服一個個難關后，在經過足足十一年艱苦磋商之後達成一致，並以書面形式保留。
……
袁朝年回答道：「先生遺言給少爺，原本不應該告知旁人，但……我不能瞞哄幾位尊者，與院長。」
袁朝年拱手說道：「全憑少爺做主。」
這是最基本結論，誰都能聽得出，
「放心，我知道輕重。」
十三郎再次打斷，說道：「不過，你弄錯了一件事，嗯，是一句話。」
講完后，袁朝年認真想了想，補充說道：「以我個人的看法，大先生是真的不希望少爺發瘋。」
袁朝年回答道：「老師就是老師。」
歷史上很少出現個人決定未來走向的事情，尤其那人彼時修為不高，且空頂個撮合者的名頭，實際根本沒有參与過這場談判。多年之後，當人們翻開典籍，回想當年那場「風波」的時候，不知多少人因此迷惑，苦思不得其解。
僅此一條，足以讓燕尾咔吧為之心動，哪怕明知道黃花女與左宮鳴根本代表不了兩族，兩族立場仍然堅定。
言罷，袁朝年拱手辭別，原地留下十三郎默默思量，很久沒有移動。
十三郎認真說道：「不夠強大。」
誠然，這種飛升到底可不可行，上去的修士如何度過淬體之劫等等，都有待後世驗證。然不管怎麼講，能夠擁有一條穩定的飛升通道，哪怕僅僅停留在紙面上，同樣值得億萬人為之期待、並且努力。
「還有，你為什麼又要去魔域！」
十三郎微微皺眉，說道：「這樣講話，你可能會後悔。」
這話問得太直接，也太生硬，震撼的意味十足，卻沒有得到預想中的效果。
參与談判的六方，靈魔時代為仇，大敵去后屢生摩擦，隨時有可能反目為仇。燕尾咔吧兩族並立，消滅青狼后再無外患，又怎會甘心有外人醉卧榻旁？普里與火焱實力最雄厚，到會的人數卻最少，修為也很普通，偏偏掌握著最大、最可靠的籌碼：飛升。
十三郎默默嘆息，抬起目光眺望遠方，神情滿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