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請做一個正常女人
她最終沒有那麼做。
「女人啊，女人。」十三郎忽然搖頭，神情感慨萬千。
必須提到，十三郎還吹得一手好蕭。
必須強調一點，越是強大的女人，越是見不得有人因性別表達輕視；十三郎此刻的樣子，落在萬世之花眼裡只有一個字才能形容：賤！
佛道儒，詩書畫，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民俗見識，豐富多彩的暗喻貶諷，激情澎湃的英雄傳說，冷厲殘酷的俠義故事……這個有點無聊，奇妙的是夜蓮偏偏更喜歡這種帶有殺氣又有力量的東西，每每熱血沸騰。
十三郎對此很不解，很好奇，同時也很欣慰，於是趁勝追擊。
這句話有感而發，不單單指今天。
「為什麼不呢？」十三郎奇怪反問。
「放手吧？」
「做夢！」不等十三郎說完他要做什麼，夜蓮憤而起身離去，臨行不忘加強嘲諷。
「你怎麼不笑？」十三郎自己笑，取笑。
十三郎只當沒聽見，非但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明知如此，你還按照，按照……她希望的去做？」
是自忖做不到，還是隱忍靜待時機，或者乾脆隨波逐流，破罐子破摔？
十三郎轉過臉，誠懇說道：「你正在朝一個正常的女人成長，這樣很好。」
輕嘆一聲，夜蓮幽幽說道：「劍尊身亡，陸院長仙去，道院風雨飄搖，眉師主掌大局極為艱難；這些事情，你該比我看得更明白。說句不該說的話，如今的你……有點過了
像夜蓮正在罵的，他就是不肯好好說人話。倒不是說夜蓮一定理解不了，但她再聰明也不能什麼事情都用暗語，關鍵是累。
朝正常的女人成長到底好不好？夜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心境失守，額頭青筋直跳，目若噴火。
陰影揮之不去，這種感覺讓她恐懼。
日復一日，夜蓮慢慢養成習慣，對十三郎做的、要做的事情，不管明白還是不明白，盡量不去問。比如今天這場「突臨」，十三郎不談，夜蓮早已不是學子身份，哪能如此胡鬧。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因為心理作祟，夜蓮沒有質疑十三郎的決定，與其一道夜襲書樓，險些把小命交待在裏面。
夜蓮冷艷而且驕傲，其驕傲處不僅僅在於修為強悍、資質卓絕，還有不為修士所重的文采詩情；毫不誇張地說，萬世之花投案可繪錦繡山河，提筆能寫華麗文章，絕對稱得上才女。但與十三郎比起來，那種張嘴便有便有千古傳唱，開口即是名句箴言的本事，足以令任何人感到絕望。
第一聲我，意味著今後只有十三先生，再無十三學子。
十三郎聽得笑了，說道：「虧本的事情，我不會做。」
日子一天天的過，「見」十三郎對夜蓮而言變成一種「折磨」，不見不行，見了膩味，膩味還又忍不住要猜，猜又不一定能猜著。話說回來，十三郎肚子里很有些貨
「四樓皆有大陣，你有把握？」
「放手……」
夜蓮神情微變，忽覺得心裏有些冷，冷徹心骨。
舉個例子，不知是九獄天魔太霸道、還是別的什麼原故，夜蓮仍需要十三郎偶爾為其補充生志，但又不太準時；十三郎不可能一直守著她，她只好自己找上門。每當這個時候，十三郎總會調侃一下，諸如「餓了」「渴了」「冷了」什麼的還好說，有時他會極為突兀來句「誰知盤中餐」，「誰言寸草心」等等，未免過於玄奧了。
「你的意思是，眉師她……」
言罷，夜蓮轉過頭望十三郎，絕美面容神情罕見柔和，甚有幾分請求的味道。
那個常坐窗檯的女子，看上去安安靜靜，柔弱難禁風雨，實則如一汪寬闊幽潭，深不可測。
「這太難受了！」夜蓮不知道十三郎難受，只看到他得意，心裏不止一次對自己說。
「一件事情重複久了，就會深埋在人的靈魂，堅信不疑。」
「目的呢？」夜蓮問出最關鍵的一點。
自打外域啟程之後，十三郎與夜蓮說話的方式就變了，喜歡繞個圈，拐個彎，常打機鋒讓她自己去猜，偶爾還會故意反著來。
「剛剛你講的那些都是推測，沒有一樣真憑實據，時間相差幾百上千年；因為這點東西，你就要殺進丹樓，是不是太魯莽？」
這些都很明白，還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比如：憑什麼？
「欠得多了，將來把叮噹找回來，你就會按我說的……」
每當蕭音嗚咽，同行的幾個女孩總會放下手裡事情，個個神情痴迷聽得入神，萬世之花則會一個人躲到旁邊，遠遠望著那個場景，感慨……不，應該說腦海一片混沌，根本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蓮微諷說道：「辯機鋒打啞謎，說到底都是騙人手段，你應該換個時間，換個對象。」
當然這是笑話，然而笑話歸笑話，時間長了，次數多了，夜蓮覺得那門神通或許真的有效，眼中十三郎越來越讓人膩味，偏偏心裏覺得欠了很多。
十三郎默默抬頭望著天空，神情複雜，良久不語。
「有這種神通？」夜蓮疑惑追問。
之前，夜蓮知道自己在十三郎的心裏並未擺脫嫌疑，因此不能講這些話；如今情況不同，事情所牽扯到的人與她完全沒有關係，這才道出心中所想。
十三郎吁聲感慨，說道：「難道你認為，老院長親自挑選的接班人，會因為我的幾句話就示弱，不惜出賣同門？」
夜蓮聽不懂這些話，咬牙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更奇妙的是，但凡夜蓮在場，十三郎總會、總能把事情引到她身上，以炫耀的神情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大恩大德」。
聽了難受，不聽更難受。夜
「是的。」十三郎態度坦然。
以往的經驗告訴夜蓮，當他把那些根據亮明，就是自己最最無力、無奈的時候。
望著那張看著並不堅硬的臉，夜蓮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憐惜說道：「就算真的放不下，也應錯開時間……」
「你什麼意思。」夜蓮微微沉下臉，感覺有些不妙。
純粹的胡說八道絕不能讓她這樣，萬世之花心裏明白，十三郎雖然繞圈子成癮，但其講話做事不會真亂來，必然有其根據。
十三郎說道：「這都不明白？你比你的命值錢，我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命。」
萬世之花，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從靈魂到身體都很驕傲，當然也很強大，幾次想要造反。
「劍尊身亡的時候，我就在身邊，看得出他是真心撒手而去；況且你剛剛也說了，劍尊並不想因為這件事天下不寧，何不順水推舟。」
「當然。」十三郎神情堅定。
他說自己正在研究一門極為強大的新神通，心理催眠。
大俗大雅，明明一副小人行徑，經十三郎演繹出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夜蓮無言可以回應，面色有些發白。
兵貴神速，意味著此行不會風調雨順，或有殺戮血腥。
良久，夜蓮強抑心情再度開口，聲音透著幾縷不安。
「真正聰明的女人，從
難受便不忍受，夜蓮問十三郎為何這麼干，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這次十三郎沒再打機鋒，給出一個令夜蓮嘀笑皆非、同時心驚肉跳的答案。
慢慢地，夜蓮覺得自己明白了十三郎的用意，於是不免冷笑嘲諷一番，大概意思為「想要我的命盡可拿走，用不著反覆提醒欠你多少」等等。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如果你改變再徹底一些，就能想到這件事情的關鍵：我或許錯了，眉師不會錯。」
離開書樓，萬世之花不著急追問十三郎為何瞞著自己，但不能不擔憂此行安危，正色發出警告：「我欠你，不等於可以陪你去死。」
臉上帶著那種令夜蓮怒極無奈的神情，十三郎緩緩說道：「現在的你還不明白，失去那些東西，你才會變得更強大。」
「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麼事，程度如何，沒有人比眉師更明白。此行書樓，我要的不是什麼證據，而僅僅是眉師的態度。」
要麼有前文，要麼有下句，夜蓮本不想問，然而那些句子聽著都挺好、挺有道理、挺有深度，還挺美……她還真就忍不住不問。
「簡直是笑話！」
「拿我做試驗？」夜蓮又問。
「四樓齊名，殺威沉重，雖然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底牌，想來有所準備。然而不管怎麼講，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或許會死很多人。」
夜蓮微怒說道：「就不能說句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