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命薄
三百里長尾當空摔落，八百里火鳥瘋狂撲食，七百里斷軀血流長河，還有二十幾道攻擊連綿不斷，遭到重創的大蛇痛苦哀嚎，其聲音之怨毒與絕望，足以令蒼天為之動容。
千里蛇身一分為二，失去主宰的尾巴一路扭動著朝大地跌落，後面緊追著一道璀璨紅影，口啄爪撕甚至將整個身軀揉入到蛇身內，開始進食。
假如滅亡不可避免，死前也要嘗嘗真靈之血的味道。
「嗬，嗯？哈哈……嗷！」
「什麼不倒？」
之前落陽一擊，四面八方都是尚未熄滅的火焰，金烏火遁比十三郎高明一萬倍，別說大蛇如今重傷累累，全盛時也難應付周全。
「山君完了。到這時候，四足也翻不起花。」
十三郎留意到這種情形，說道：「山君之血珍貴，但、人修孱弱不能無限使用；各位都是道院、乃至人間脊樑，當明白此戰為人間之戰，成果不應由道院獨享。」
過億人同時開口，過億人意志相連，真靈憑什麼不被撼動？
人說貪婪會帶來瘋狂，瘋狂會導致死亡，人間與金烏合力之下，大蛇憤怒、反擊、掙扎、頑抗，最終它不得不承認，與整個世界戰鬥是一件再蠢不過的事情，「驚喜」無處不在。
「大家放心去吧，下面的事情交給金烏，還有我。」
持續不算太久的戰鬥中，山君之血要麼在真火灼燒下化為灰燼，餘下也已快要流盡；現在的它，就是一條被掏空內里的破爛麻袋，等待、或者準備最後一次燃燒。
來自昊陽之鳥的火。
「誰！」
十三郎驚問，周圍人緊張，夜蓮卻輕輕搖了搖頭。
說到底還是力量不夠，化龍進程被打斷，蛇精空頂著一雙龍角擺擺樣子，肚子下面一隻爪子也沒能長出來，其實力、算到天也不能與當年相比。三日追殺、四足之眼、神壇絲令、妖妃半頭，哪個都有可能要掉半條命，之後落陽一擊，影壁千僧，清河還有紫雲大令……客觀點講，大蛇至今還能活著，足以證明其強悍。
戰道雙盟，魔王宮，這些地方與道院落日實力相當；其餘如魔域小族，靈域宗門等等，雖也煉有壓軸大陣，但其目的主要針對人間對手，從來沒想過會有面對真靈的那一天；假如大蛇狀態完好、只要不是太狼狽，這些攻擊完全可以忽略。
傳功崖上，眉師身軀忽然顫抖，頻率極高時間不長，其眉心法目不動自開，又于瞬間合攏。
值得的。
凌天火鏡就像一個環，每次抬頭看到他，十三郎都會產生錯覺，那條被火鏡罩住的大蛇和自己有些相像。
說話間，戰鬥持續中走向尾聲，蛇妖靜靜地浮在當空，龐大身軀像篩子、又像一塊被幾百頭大象蹂躪過的濕地，四處漏風。
不是只有十三郎的寵獸機靈，很快，所有還活著的人、假如還有活著的寵獸、鬼怪妖魔等等，都能感受到那種近乎瘋癲的慾望；於是乎，戰場下方出現一幕奇
「嗷！」
「真的沒什麼。」
長老尊者早已乏力，且多數因此前反噬傷重，留下也只能幹看無用。反倒十三郎與夜蓮，因為此前只負責輔助，實力較戰前還有恢復。
「沒什麼。」
大灰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扮演的角色，以傷員不可能具有的靈敏與高速四處衝撞，嘴裏喋喋不休。
戰鬥並未完全結束，周圍疲累、包括傷重的人蠢蠢欲動，眼睛望著天，心神早已飛向四面八方。
開啊！開了。
「咦，呼，啊……卑鄙！」
這樣的局面出現失神，結果之慘可想而知；接連六七道攻擊接踵而至，大蛇的身體像被鎚子砸進木頭裡的釘，一錘一落，一錘一傷，傷勢駭人；旁邊金烏終於等來這樣的機會，毫不猶豫出現在大蛇中央，一頭扎進那個先被紫雲大令刺穿、此後又因真靈之火始終不得恢復的「洞穴」內，全力一聲咆哮。
紫雲與落日塔出手在先，此後人間發動三十五次攻擊，無一落空。大蛇咆哮，大蛇憤怒，大蛇躲避，大蛇反擊，戴著那個怎麼都擺脫不了的箍，大蛇最終放棄脫困的想法與之硬撼，承受一次又一次暴擊。
「真的沒什麼？」十三郎不太放心。
只有當厭靈蟻面臨絕境，蟻后才會用這種近乎自殘的方式緊急產卵，此後將不可避免地長時間沉眠，等級也一定會降低。
億萬雙眼前望著那幕畫面
「臟死了，你幹什麼！」
……
真靈之血向大河一樣當空灌落，為了這樣的機會，降兩階、三階、哪怕死了，蟻后在所不惜。
慘嚎如人聲呼喚，不提蛇妖如何凄厲，絲令入空瞬間化虛，忽然像是感應到什麼，掉頭轉向閃爍幾次，從所有人的視線內消失。
聽到這句話，群修四散又忍不住疑惑，其中狂尊最講義氣，臨走多問一句。
爭鬥中，神師婆婆甩出骨鏈，大蛇腦海中忽聞一聲、又好像一萬乃至億萬聲斷喝，明明聽上去沒什麼威力，其神智竟有片刻恍惚，動作為之一僵。
「這裏怎麼辦？還有山君、四足怎麼辦？」
還有那頭壯碩怪驢，馱著火姑娘來回賓士，轉挑血泉最盛處暢遊。
落日影壁、紫雲大令還有玄寒大陣，這三波攻擊是人間最最巔峰的力量，大蛇因為輕視而吃了不小的虧。它所不知道的是，十三郎之所以將這兩處放在前面，就是為了他產生錯覺，其後進程證明這種方法很有效，三十五次攻擊先後抵達，蛇妖不得不打起精神，以前幾次的威力來衡量。
反過來，金烏食蛇，因為吸收大量陰寒之氣，實力不升反降，但只要撐
「各位也去吧。」
「開啊！」
要吃掉它，必須吃掉它！
蛇類妖獸，飢餓或者受傷太重的時候，會用最最極端的法子自愈：吃掉自己的一部分。這樣做，其境界將不可避免會跌落，但它所受的傷、還有流失的精血與本源會在很大程度上被彌補，以換來與當時狀況不相襯的戰鬥能力。
「沒啥……真靈之血入地化空，連這個世界都要搶的，其後頂多剩下一點氣意，快吃啊，蠢貨！」
現在的它傷痕纍纍，旁邊一隻金烏虎視眈眈，偷空就來一計狠的；再有最最重要的一條，大蛇千辛萬苦才將四足、與他的那隻眼睛徹底消滅，身體內部一團亂麻，那條始終不能降服的絲令逮住機會，衝破封印給大蛇帶去一次重創后……居然跑掉了！
只有吃掉它，金烏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彌補本源，還能避免大蛇做同樣的事。
即使再強大十倍，生性喜冷的蛇精也不敢任由金烏在其血肉裏面放火，三番五次，大蛇看似與人間搏鬥，其絕大部分傷害卻來自金烏，再後來，蛇精不得不把主要精力用來防範那隻鳥……
看著蛇精的眼睛，所有人都斷定，它一定會那樣做。
整個人間為之凝固。
結果當然吃了虧。
……
「啊！」
這真的很荒唐，但又很容易理解。大蛇可以不在乎妖妃，可以不懼怕四足，但它不敢以「毀滅」的態度對待絲令；加上那東西是血魂子親手所煉，妖妃曾以性
夜蓮莫名其妙一聲斷喝，周身神光熾烈燃放，目光凜冽，宛如面對生死大敵。
「爾等……吼！」
「愚蠢的女人，這是龍血，龍血啊！」
夜蓮應著，悄悄看了眉師一眼，默默低頭。
「怎麼了？」
關鍵在於時間長短。
此刻燃燒，滅世肯定不至於，但是紫雲島……將註定變成廢墟、甚至虛無。
就是這個時候，那條絲令逮到機會，蜷成一團對抗陰毒氣息的身軀驟然伸直，如利劍刺透蛇妖七寸地，破空飛出。
它有靈性的，為避免蛇妖再將其撲捉，絲令走時給它再填一次重創，直擊要害。
讓真靈失神，咔吧神祝運用在攻擊上的時候，與仙靈殿的聚靈大陣有些相像；區別在於人間意志不會因為一句話就統一起來，骨環卻是由人工一個一個傳遞，親自送到每個人的面前開口祝福。
金烏不會閑著，但與以往不同，在某個卑鄙到讓人心寒的傢伙「指點」下，昊陽之鳥收斂驕傲，變成最狡詐的狐狸；他把主攻位置讓給人間，自己時隱時現覬覦在側，雙眼時刻瞄著大蛇身上的那些洞！每當出現機會，金烏便會偷冷子在大蛇體內仍一把火。
「吃啊！喝啊！能喝多少喝多少，沒聽過嗎，龍血洗鍊，身堅似鐵，金槍不倒……」
金烏毒辣，人間之力何嘗老實？三十五次攻擊，彙集了滄浪成千上萬頂級修士之力，沉澱有萬年乃至幾萬年的先賢智慧，其力大小各有差距，來的勢頭卻都差不多，對如今的大蛇來講，哪有閑暇細細分辨。
怎麼防得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