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升仙有矩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那一年，我把劫關當情債
老頭兒二度提醒，可惜這次程睿並不關心，沉默垂鉤，不予理睬。
「那不行的。」
這個稱呼有些過分，程睿翻翻白眼。
聞聲一語，血衣殺者靜守十年，沒有變動的話，估計他會一直守候下去，到死方休。期間陳睿的修為仍在增長，法力越發精純，實力更加精進，身體創傷也慢慢平復。
程睿楞了下，捋一捋長發才留意到，滿頭銀色早已復黑，體內氣息也找就不是以往那樣，生機昂然。
經過這麼多變故，程家「少主」對老天半點好感都沒有，如真有什麼天意天顧，程睿只希望它老人家高抬貴手，放過自己便好。
十年呵！
程睿毫無怨言。
值得一提的是，這十年裡，外界發生很多大事，比如齊家老祖歸天，六族震動，當年形如兄弟的齊傲天與齊守仁之間隔閡漸生；再比如程家，同樣是選嗣，情形已經變得非常明朗，當初與程睿等不相上下的程明望獨佔鰲頭，只需成功突破劫境，登位已成定局。
「這是她的功勞。」
四老闆微笑連稱不敢，十三郎見此冷笑，說道：「兩位現在既不是仙靈殿老闆，也不是齊家少主，而是兩條無家可歸……那啥那啥。」
幸福人生歷來苦短，某日某時，程睿垂釣時身邊多出一名同伴。
明湖這麼大，老頭偏偏跑來和陳睿作伴，不用說必有某些用意；程睿心裏明白但覺得無所謂，任憑老頭兒說東道西，高興的時候回上隻言片語，不高興就當他不存在，懶得搭理。
曲終人散，講法結束，齊家兩位嘉賓走了，周圍修士們
常來常往就是關聯，做的事情越大關聯越深，越是無法割斷。打個簡單比方，某山賊算命，先生說你是天潢貴胄啊，將來必登大寶。結果還真被他說中了，山賊慢慢熬出了頭，眼前有望建造不朽功業。那麼試想一下，將登大寶的山賊對那位算命先生會怎麼想，他的那些敵人對先生又將怎麼看？
老頭知道程睿怎麼想，指指他的頭說道：「你很年輕。」
不等十三郎發問，齊傲天主動接過去，微諷道：「仙靈殿果然耳目通明。」
即便真靈，距離不滅也差的遠。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
這是程睿的感慨，幸福而滿足著，一晃便是十年。
天陰的時候，陳睿通常對著湖面發獃，不飲不食不言不動，一坐就是一整天。
求卦結果無非兩種：算的准，算不準。算不準就罷了，通常埋怨兩聲神棍不再追究，如是算的准，其後必定常來常往。
這些都是大事，程睿對此一無所知，也不關心，他幾乎忘記了身份，只記眼前那個看不到的人。
老頭和善，愛嘮叨，閱歷見識也很廣；他是修士，修為比程睿差，但就紅塵事故而言，超出程睿不知多少倍。
破劫重生，這裏的劫是要將法相打散，片片點點回融血脈，再以神域隔絕輪迴，期間兇險不言而喻。期間破劫修士會像死過去一樣，完全失去保護自身的能力。
事實就是如此，這裏所說的融合，不單單要放在一塊兒，而是「存相與血，神元不滅」之前奏。
那該怎麼辦呢？
……
再有一條享受，林中女子有時會因心情操琴弄弦，絲竹之聲如天籟之音，每每讓陳睿沉醉其中。
劫境修家理論上可以碎軀而不死，砍下其一條腿，不僅殘軀仍能生長完整，連那條腿也可不死；因其內里自成天地，法相可回魂，斷肢可以複原。
……
類似情形，金烏殺而不死的本質便在於此；單以此道強悍論，金烏可算其中的強者，其它比如四足涅祖，戰力本事或許強過昊陽之鳥，但如對比復生能力，皆不能與成年金烏相比。
片刻沉寂，陳睿眼中幸福滿滿，內心柔情萬種。
老頭兒繼續說道：「難道你沒發現，自己即將面臨劫關嗎？」
他把看護竹林當成自己的職責，矢志不渝，忠貞無二，樂在其中。
這是大事，多少有些極端，但就結果而言，算者每次開卦都給自己照就一樁因果，怎麼能叫不算自己？再說舒家女子根本沒拿到陳睿的頭髮，假如沒有某些依據，又憑什麼說算不得？
「小夥子，你這樣不行啊。」
老頭兒耐心很好，而且很會說話，所講的事情多很有趣，冷漠如程睿偶爾也會生出興緻。兩人一聊就是四年，期間陳睿和老頭一塊兒釣魚，還一塊兒吃過飯，喝過酒，但他說的話加起來不到一百句。有幾次，在對方誠摯邀請下，程睿甚至破天荒地與之一道遊歷。
慢慢地，林中人的習慣變成程睿的習慣，每天什麼時間
就這樣，兩人在談與聽中慢慢「熟」起來，某天某時，老頭終於挑明來意。
這個時候的他不再隨意殺人，因害怕驚擾，更擔心林內女子不喜。
「不破就是，無所謂。」
當然金烏是妖獸，與人修道路有很大差異，表象而言，劫境中的那個「劫」字，其針對的就是這個。
採集信力需要信徒，要信徒就要有領地，即便有，還需要大量時間培養。世人愚昧，但不能一味把世人當傻子，讓人家把你當成神靈供養很不容易，別的不談，時不時需要展現一下神跡，還要挑些人來滿足其心愿，如此慢慢過度，差不多有個三五代人的功夫，信仰之力才能初步穩固；想壯大到足以支撐破劫維持神魂的程度，需要更久。
「當年講法之前，我、齊守仁，還有舒氏，早就知道程血衣在場。」
更遠的地方也有事情發生，比如某個隕石漩渦，四大星域各有些宗族聚集，組織了一支降臨軍團至罪奴之地，一去不返。
程睿不希望那樣。
之所以說不滅前奏，是因為這僅僅是開端；極致時，一塊骨，一片肉，乃至一滴血，一根毛髮都能重塑元神，進而形成完整的自己。
還真是。
故事講到這裏四老闆停下來，轉向齊傲天說道：「下面的事情，齊少主比老朽更清楚。」
聽著有些不可思議，法相是自己的，肉身也是自己的，神域本質上還是自己的，何來的融合？
程睿啥都沒有，於是乾脆選擇不破。
他無怨言，相反，那
老頭兒指指竹林，說道：「你得考慮考慮她。」
一句話，一個從未見面的她，無懼生死的程睿張口結舌。
失魂落魄的程睿沒能留意到這點，感覺很欣慰。據實而論，當時的他落魄腐朽活像一條老狗，也的確沒有被構陷的理由；再加情根深種不可自拔，以他那種性格，前方縱然刀山火海，也將一往無前。
看一眼便知過去未來，那是神仙而非算師，真有那本事，舒氏也不會落魄如今。
「你啊你，沒意識到自己的狀況。」
一個貌不出眾，神情猥瑣的老頭。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程睿完全沒關注，他的心神牢牢喧栓在林內女子身上，懷著期待與敬畏默默守候，直到講法結束。
到底是修士，境界之事猶如血脈本能，但談到自身修為的時候，程睿不自覺地做一番內查。
把神域看成世界，把斷軀看成根，把法相看成魂魄，修士就像一顆種下去的種子慢慢生長，這就是不滅。
既然是這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這是他通過觀察養成的習慣，與林內女子的作息時間完全合拍，區別在於人家是為了養性修行，程睿單純為了陪伴與守護，別的什麼都沒有。對當時的他而言，生活中「調劑」有兩點，一是當林外有閑人前來，尤其那些有意「騷擾」的傢伙出現，在確認對方不壞好意時，程睿
回到眼前，對程睿而言，不稱尊，無封地，通過信力破劫的可能性為零。
當然，劫境離真正不滅差著十萬八千里，直到後來破劫涅槃，頂多也不過斷肢重生，殘魂不死罷了。且若真的面臨那種情況，修為壽元都會大損，沒誰傻到去想多造幾個自己。
但有一條，絕不允許竹林脫離視線，且都選擇林內女子坐關時進行。
這樣那樣，胡思亂想，流浪百余年的陳睿在明湖岸邊結廬駐居。經過一段時間「磨合」，他的生活變得如鍾錶般規律。天晴時，早晚在林邊觀日升日落，白天上午看書，中午小酌，下午垂釣，夜裡早眠次日早起，從無變動。
算天算地不算己，乍一聽著很有道理，細想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釣魚其實蠻枯燥，像老頭這麼愛說的人自然閑不住，總愛與程睿嘮嗑；談話內容無所不包，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甚至還有下界。
……
「還有你的修為，得考慮考慮了。」
他覺得這樣很正常，算道飄渺僅象徵選擇與趨勢，很多時候只是其一；陳睿出身大族，道法上的見識少有人可及，當然明白不能因一算就斷定未來。此外還有，舒家女曾說過第二種可能「天顧之命」，聽上去很了不得的樣子。
生境問劫方式不同，標誌大多如一；程睿法相穩固停止成長，神域範圍規則由心，接下去如果還想精進，必須問劫破關嘗試定身，將法相、神域、肉身合而為一。
老闆少主面面相覷，被噁心的不行。良久，齊傲天嘆了口氣，接過故事的尾巴往下面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