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升仙有矩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靈媒有難，天外來
艱難時刻，林外傳來輕柔寬慰，一名略顯瘦弱的青年徐步行來，望著林內那個苦苦支撐、掙扎的女子，臉上流露出幾分憐惜。
「……」
武力相脅？
粗重呼吸，程血衣失落而絕望，感覺一下子沒了生氣，只剩行屍走肉；旁觀者大眼瞪小眼，同樣不知如何是好。
「作甚！」程血衣厲聲責問。
十三郎終於醒過來，鬆開手，四方望，悵然若失。
生意人本質難變，什麼事都能用生意經解釋。這有好處，起碼聽著淺顯易懂，十三郎更習慣這種說辭，追問道：「靈媒呢？」
舒菲雨正在思索，極認真，極努力，神色極其疲憊。
「爹爹？」小不點自虛空閃現，偎在父親身邊連聲呼喚。
「你……」
「說啊！」程睿一聲怒吼。
「這裏的連通，指的是意志相接，不是眼睛或者靈識能夠看到的橋。」
「說啊，給人留點念想。」好不容易穩住局面，眼看因為一點破事兒再起波瀾，十三郎跟著程睿一塊兒急。
「當然沒有了，你……你你你給我鬆開！」感覺脖子快要斷掉，齊傲天就近示意四老闆幫忙。
輕視態度表露無疑，周圍人等面面相覷，有心恥笑，想到這位爺常與真靈打交道，又都閉了嘴。
血衣殺者說話與其做事風格一樣，直來直去半點轉圜都沒有。隨著這句話，氣氛隨之一下子緊張起來，周圍安靜到讓人窒息。
「我什麼我呵！別在糾結了，好好過你的日子吧。」嘴裏說著，十三郎做出一個讓人心驚肉跳的舉動
「不死？後面沒有了？」
身心俱疲、不得不藉助竹陣力量才能穩固身形的舒菲雨感覺到，這將是她唯一的機會，一旦那顆凝聚最後精神的露珠跌落，好不容易捕捉到的靈犀便會跌碎成千百份，再無從尋覓。
界外還是界內，這個問題並不重要，程血衣面孔微微抽搐，又問道：「她……為何找上我？」
「呃……」
……
齊傲天隨之說道：「就是如此。」
偏偏十三郎生出興緻，追問道：「靈媒這麼厲害，請來的神與真靈相比如何，誰的拳頭更大？」
「你不知道！」程血衣神情陡然轉厲。
突兀聲音，程血衣此刻開口，毫不客氣攔住十三郎，直視齊傲天的眼睛說道：「你是不是要說，當年我遇到的菲雨，實際上是其施術引來界外之魂！」
「六宗老祖無此能力，但也不是必須真靈之上。」
血衣殺者眼露凶光，對面十三郎忽然舉手，伸到其眼前晃呀晃的，像在撩拔做戲的猴子。
「這又是何苦。」
粗一聽覺得好笑，仔細想，聲聲如雷字字如刀，血衣殺者瞠目結舌。
莊園內，竹林中，舒菲雨靜靜停靠在一顆青竹上，食指蘸露，久久不能按下。
「不一樣。」旁邊四老闆大搖其頭，說道：「圖騰之術也好，召喚也罷，歸根結底在於交換，都需要送上足夠祭品。我覺得這些應該算是信術分支，比如在場各位，將
時間不多了。
「我不知道，菲雨也不知道。」齊傲天堅定回復。
「哦哦哦，叫不死。」醒悟過來的齊傲天連忙答應，呼吸忽為之一頓。
琢磨了一下，齊傲天說道：「修士之中有一門旁類，專修召喚引來各個位面的大能助戰，還有各種圖騰祭拜，與此有些相似。」
竹園清幽加上四周無風，林中女子倚靠無助的樣子許久不變，時空彷彿被定格。指肚那一點清露越積越重，舒菲雨的臉色也越來越白，緊咬著的唇舌彷彿被膠粘住，隱泛出絲絲腥甜。
長久沉默。
數日來，林內女子枚卜不斷，整片竹林因此萎靡，人也好似狂風驟雨中花蕾不斷摧殘，幾已支撐不住；奈何心中疑惑難消，她只好一次又一次壓榨體內殘餘不多的精神，不斷試圖尋找那一點靈犀。
毫不掩飾內心譏諷，十三郎說道：「就你這樣子，找人家想幹嗎，為奴為仆？還是想求親？」
「後面沒有了？沒有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齊傲天用假話欺騙程睿半點好處都沒有，非智者所為。
召喚與信仰，歸根結底是請求，靈媒之道完全不同，能夠根據本人心意做選擇。打個比方，靈媒通過某些方法「聯繫」上某些界面大能，能夠辨識其長短、強弱甚至大概意圖，再根據自己的需要做出篩選，最後實現請神上身，幫助自己實現某種目的。
耳畔
「不是我說你，挺聰明個人，就是這兒有問題。」
沉寂中齊傲天默默點頭，表情誠懇說道：「對。但……不能斷定對方是界外還是界內。」
「不可能！為什麼！」程血衣的怒火瞬間引爆，臉如衣服一樣紅，目似鬼火。
「不……不不不死……你幹嗎！」
該死的都死了，想問沒地方問，現在的舒菲雨是本人，只是本人，僅僅是本人……
齊傲天平靜說道：「因為那時候主持身體的不是菲雨，至於那個引來的魂，滅族之戰中已經死了，教導菲雨靈術的靈機也死了。」
聽到這裏十三郎動容，好奇問道：「那些神鬼妖魔都喜歡靈媒，甘願為其所用？」
「關鍵就在這裏。」齊傲天接過話頭說道：「凡大能者必有大需求，這些需求通常很難實現，在其界內找不出多少線索，甚至有可能實現不了。而要實現穿梭大界，除非自身實力真的強到無視界律，否則就必須一個引子。」
這種態度容易理解，上次施術，舒菲雨險險喪失人格，再來一次，除非日起西方。
「看你有沒有傻。」
周圍人集體陷入獃滯，程血衣毫無所覺，痴痴獃呆恍惚半響，迷迷糊糊轉過頭去，問齊傲天：「她叫什麼名字？」
「我……」
「看我幹嗎？」十三郎一頭霧水。
這叫什麼事兒啊！敢情真靈都是
聽到這裏十三郎大概有所領悟，忍不住撇撇嘴說道：「穿梭界面都要人幫忙，那些妖魔鬼怪水平很一般。」
適才輕雨瀰漫，包含濕意的霧氣侵潤額頭，就好像數日不眠的人忽然被冷風一吹，靈台得以擁有皮刻清明，舒菲雨匆忙再施法度，眼看有期，這最後一指卻無論如何都按不下去。
召喚？十三郎想到身體內那位阿古王，至今還不知道其真正底細，或許還有目的。
「先生小心，先生沒事吧，先生，十三先生？」四老闆多機靈，身形微晃退至三百尺以外，凝神戒備著。
「縱有通靈之軀，也經不起這樣無休止的折磨；師妹想知道什麼問我便能知曉，何苦折磨自己。」
齊傲天可算半個當事者，無奈苦笑說道：「之前所講只是大概，靈媒雖強也不是隨意拿來說叨；通靈之術更不能隨便使用，動輒有可能失去自我；再有吃術強弱有別，與其自身修為、所修靈術、還有感悟都有關聯。」
齊傲天微微皺眉，不自覺把目光轉向十三郎。
「你說她叫什麼？」
人之一生，常以幼、少、青、中、老劃分時段。幼年懵懂，少年莽撞，皆屬不通事理；青年昂揚，中年沉穩，人之精華、成就決定於此；至老年，夕陽垂掛無可挽回，無論凡間子孫繞膝投懷，還是修家安排傳承，所為不過一絲念想。
「不死？這算什麼名字？」血衣殺者迷迷瞪瞪，對面十三郎激靈靈打個冷顫，翻身躍起，一把掐住
齊傲天坦然回答道：「我不知道。」
四老闆接著說道：「據我所知道，要實現這個目的，圖騰、召喚類都不行，非得靈媒才能幫其做引，再經諸多手段引導，才能渡來真身。」
春秋幾次輪迴，對這片竹林來說宛如一瞬，對這顆枚陣核心的主竹而言，鱗櫛見不到絲毫增長，但在舒菲雨的感受中，卻好像過了半輩子。
十三郎略略點頭，說道：「能理解。我的意思是，強到什麼程度能夠感應到靈媒氣意，比如真靈、六大宗族老祖什麼的，做不做得到。」
沉默中程睿目光微閃，說道：「能否再施其術……」
「呃，先生覺得……」齊傲天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心裏想這事兒到底該不該說，怎麼就想到要問他。
「你什麼你，你想幹什麼？」
「通靈之軀，又稱天生靈媒，意思是能夠連通宇宙各個角落、各種生靈乃至神鬼妖魔……一切。」
……
再度相談，話題從之前斷開的地方繼續，主講仍為齊傲天，旁邊四老闆見多識廣，時而進行補充。
四老闆嚴肅說道：「靈媒了不得，區別在主動與被動！」
也就是說……
為人者，區別與獸類處便在於此，在於那一絲永遠都扯不斷的主動念想。對擁有強大能力的修士而言，判斷各類天生之物有否開智的標準同在此處，看其有沒有將本能轉化為思索。
「想都別想。」話未落音，齊傲天斷然拒絕，說道：「星空浩渺，萬千神魔，先不說連通一人的可能有多大的，縱然做的到，我也不可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