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升仙有矩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為信戰，不相欺（二）
菲雨……冥冥中一聲呼喚，舒菲雨來了。
得到都少便需付出多少，逆天之物必有逆天之害，一來那些身影不是真正的人，用不得法寶配不上寶物；此外每隻身影被滅，程世雄都會承受反噬，將來重新煉製才能再生。
「開始，我是真心的。」
他走的很辛苦，身後好似拖著一座大山，每次舉步都需要湧出最大力氣；三步后，大紅血袍炸開裂口，內里飈射血泉，將大紅染得更紅。
「四老闆想搜魂都可以。還有她們，你根本用不著這樣。」
「當年確是我痴迷在先，但不至於喪失理智；真正讓我沉迷的是，她只叫過我一次名字，但我知道、我肯定你叫的是那個人是陳睿，而不是讓人聞風喪膽的……」
「蘇四才是上馬，拿他當棄子用，打錯特錯啊！」
「真難看，是嫌我這樣太丑么？」
十三郎茫然說道：「然後？」
……
視線中，少女赤裸的身軀上再添一洞，哀呼聲聲化霧消散；對面，程血衣披頭散髮，步步蹣跚，身體崩裂無數道口子，精赤上身被鮮血染紅。
「啊！」
程血衣低頭，搖頭，通體上下無處不顫，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現在，我也是真心的。」
「來來來，再殺舒氏七百三十二人！」
正對著十三郎的臉，四老闆懇切、認真、嚴肅說道：「剛剛你擺的那個姿勢，身體里釋放出來的氣息，還有……算了你不懂，總而言之，這關係到全體蘇老闆的命運。」
「好畜生，再來兩輪！」
「感覺到了。」十三郎回應，表情迷茫，
素手輕揚，舒菲雨遙遙凝望，柔聲安慰，神情期盼。
「計劃再好，執行是關鍵；將不知兵，未戰已敗；關鍵在蘇四，蘇四啊！」
十三郎沉默無言，心裏明白四老闆說的對，情況若像他講的那樣發展，四族不再需要蘇四，意味著內奸計劃徹底破滅。
「等等！」
「破綻太多，就不一一說了。最要緊處在於，程血衣基本上死定了；他死，你方力量損失太多，相反程世雄威望大漲，四族修士更加緊密。其後，四族修士抱團緊密，加上之前本座的作為，他們對我沒什麼依賴，防備之心必然大漲……不用再說下去了吧。」
當面身前，三百六十六張面孔合一，化成一張精緻容顏，溫柔神情，雙眸似水，卻長著如十歲少女的身體。
「不用說對不起。」舒菲雨招手，輕輕道：「過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你先過來。」
林間不是湊巧，程世雄精心挑選此處戰場，因隨處皆有外物可用。狂靈之地堅如金石，長出來的樹也不同凡響，多多少少能給程血衣造成一點麻煩，消耗幾分力氣。
四老闆搖頭，說道：「你還是不懂。殺了你未必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是有很大可能得不到。如此便需要留著你，而要留著你，就得……」
彎下的腰身猛然站直，感覺不像是自己所為，而是被千萬隻手拽著頭頂提拉；血衣殺者揚天厲嘯，上方一口血色長虹。
耳邊刺啦半聲真實，魂魄少女變成赤身裸體的模樣
對強者服軟不是醜事，十三郎極力讓自己的表情更誠懇，試探說道：「另外，四老闆不再打算與我合作、把他們來個大包圓？」
「忘記了，你在請我吃飯啦！」
「……比如？」
「血、衣、狂、魔！」
「我的意思是，你至少應該告訴我：什麼叫著狂靈召喚。」
十三郎認真想了想，誠懇抱拳。
「可是，你從來不會我血衣。」
「……」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
四聲雷喝，血錐再送，破臉鑽顱毀掉那一臉驚愕，徑直奔向程世雄面門。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那也值了。
「……」程血衣無力回應，堅決搖頭。
「可什麼是呃！」
「殺！」
「說的對，本座乾脆搜你的魂，一了百了。」
「吃完了，幹活。」四老闆揚脖吞下最後一隻蝎仔，做勢起身。
戰鬥的勝負很多時候取決於細節，輕如鴻毛的稻草能壓垮駱駝，遑論巨石狂木。
「想殺我，很容易；嚇唬我……其實沒必要，我知道你比我強太多，沒打算搞事兒。」
……
程世雄算到極致，自己的負荷也不輕。那些身影不是分身，不然萬萬捨不得如此揮霍；這種法子其實不是神通，而是經由一件特殊法器所為。
大大方方承認不足，視線依次從三名侍女身上掠過，十三郎笑容微收。
錐繼續飛，第四關破，血衣殺者從來筆挺的腰身猛地彎了下去，錐身搖晃兩回。
狂烈氣息油然而生，
「不要怕，你再看看我的樣子，是不是和當年一樣？」
此時的他，活像一隻剛剛從地獄爬出來的魔神。
「過來，我幫你清理一下。」
詭異狀況，程世雄有些意外，隨後注意到程血衣的氣息忽高忽低，體內之前被強壓下來的傷患挨個爆發，絕難支撐。與此同時，那隻連破四關的血錐氣息暴漲，牢牢鎖住程世雄的本體，但其速度……反而降了下來。
「血衣啊，你還好嗎？」
血衣殺者終於抬頭，臉上神情一樣溫柔，聲音冷的像冰。
錐向前，巨石攔路，第四條身影提掌至額，身前三百六十六重幻影開膛。
「不太明白，不等於一點都不知道。」
修真世界奇幻莫測，機緣不是某個人的專利，程世雄得到此物，窮百年之力才煉至半成，如今每條身影都有本尊近半力量，效果堪稱逆天。
「對，對不起……」
程世雄也不好過，但其神情歡愉，五重身影雙手過頭，成爪用力一拉。
嬰嚀輕喚，勢頭緩慢、勢如破竹的血錐為之停頓，與之同時停頓的還有程血衣的腿，與他的膽。
這不是最重要的傷害，真正要命的是那三百六十六條生魂，他們是程血衣的執念由來，如今親手擊殺一次一次又一次，心道傷害無法言喻。
「我喜歡你。」
「就得讓其他人死。」
「看你，怎麼弄成這樣。」
這不奇怪。血衣殺者矢志復讎，
血衣殺者呆若木雞，雙臂雙手青筋蹦跳，臉上鮮血中多出兩條清晰濕路，唇舌皆裂。
十三郎有些無語，心裏想剛剛還誇獎來著，怎麼就突然變得這麼爛。
「對頭！」四老闆一拍大腿，結果只拍到肚子上，感慨說道：「你我合作，做成此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本座聽了你的計劃，想權衡一下成功幾率。可惜啊，你的計劃漏洞太大，無成功可能。」
四老闆噓聲感慨，教誨口吻說道：「見到本座，還不明白錯在何處？」
「你不會明白的。」
唇角弧度微揚，譏誚中殘忍的意味格外濃厚，程世雄六次舉手，出口的聲音格外溫柔。
「呃？」
前一刻猛士，后一刻懦夫，十三郎馬上屈服。
「兩個問題互有關聯，先說后一個。」
幼兒身體成人頭顱，舒菲雨嘆了口氣，垂下目光看看自己的古怪樣子，忽然笑起來。
四老闆說道：「我必須弄明白你身上發生的事情，得到想要的東西，且不能絲毫泄露。」
「這是……」
「可是……」
對面，人身後，程世雄小心翼翼拿出一張古樸靈符，仔細而謹慎地灌輸法力，口唇同時微動。
「幹掉他們不止能大撈一筆，還有保密方面的考慮。」
桌案空空，十三郎面容苦澀，只恨自己沒有事先準備美味佳肴。
「最後一個，殺了她，就是我！」
「菲雨。
「某種提升修為的禁術？」
時間充足，程世雄依舊珍惜使用，片刻得出結論。
十三郎說道：「這樣的話，殺了我似乎更牢靠。」
「好，疼，啊！」
「還是這麼固執啊！」
「那你為何不看我？」
「什麼？」
沒時間再想了。血錐雖慢，那股被鎖死的感覺卻越來越重，再不做點什麼，程世雄快要喘不過氣，用不了力，施不得法。
「可是什麼？」
浪濤中，血衣殺者腳步微頓，右手殺錐依舊向前，改飛馳為走。
雙手撐案，十三郎艱難坐回原處，臉上仍帶著笑。
之前一瞬可達千里，如今十瞬才及三尺，相差如雲泥。
「對不起……」
重重聲浪，旁人只覺慘烈凄涼，聽在程睿耳中，不亞於三百六十六道殺魂雷暴。
「一樣。可是……」血衣殺者開口回應，欲言又止。
蘇四老闆大搖其頭，滿臉痛惜，恨鐵不成鋼。
「再等等！」
四老闆喜怒無常，四老闆隨心所欲，四老闆發威之後和顏悅色，耐心解釋。
古怪反應換來古怪的話，古怪的話後面是更古怪的反應，四老闆一拍桌案，如夢初醒。
藉助此法，不修詛咒的他施展出類似詛咒的神通，即刻生效。程血衣每擊破一重，自身都會受到與之相仿的傷，穿心則傷心，破肺傷肺，任憑他有千般手段，絲毫避免不了。三觀過後，血衣殺者看似兇猛，實際已成強弩之末，難持久戰。
這也很正常。程血衣修行狂靈道，星點久居狂靈之地，感應、或者別的什麼。
「……」血衣殺者無言以對，下頜貼胸。
「願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