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升仙有矩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天不招惹，狂靈忌憚
全是倒霉事。
十六蘇，到底什麼來頭！
頭似蜥蜴肉尾如貂，都與身體緊貼，無毛髮，被肉質顆粒與褶皺覆蓋；其顏色時刻處於變動之中，赤如山湖，白如肥脂，黑如澤漆，青如翠羽，偶爾還會泛出金光，但不是黃，而是紫色金芒。無論那種顏色，看去都像寶石般光明洞徹，視線落處，彷能感受到那種透著溫潤的微涼。
神通揮灑，犬蘇依舊活蹦亂跳，己方反倒損失慘重。
還有很多，多到無可計數，無一不晦，無一不讓人憤慨若狂。
有色蘇提醒，十三郎得以弄清原委，為之倒吸一口寒氣。
「不止色蘇，是合體！」
色蘇怎麼會照出兩種形狀，它們分別是什麼？
狂靈那麼強大的存在，但凡有點東西留下，比如一道意志，一點智慧靈精，也能殺死蘇老闆千百次。
僅與之對視一眼，十三郎一下子生出感覺，日月無光前途昏暗，接下去什麼事情都不能做，走路一定栽跟頭，喝水勢必塞牙。
「連我都敢招惹，你啊！」
「萬年瞑目，魂蟒回歸。咳咳……我之所以跑，就是覺得他能拖住你們。」
「出去再說。」
其憐惜，其兇狠，其殘暴，其溫柔，其怨毒，其憤慨，無一不至世間之極，無一能用筆墨形容。然而在十三郎與之對視的時候，首先留意到的還不是這些，而是……晦！
罵天被罰，頂多注意點便可無事；如今這倒霉勁兒……今後日子該怎麼過？
聲落，人失，獸隱，陰陽圖復歸
「說來話長……」
「三息，要麼投降，要麼就去……咳，見鬼！」
十三郎不知道。現在的他只聽到球球一聲尖叫，聲音格外大、穿透力很強，過後洞府開始搖晃，億萬顆星點從星漏淵兩側朝中央聚集，勢如翻濤。
十三郎隨即想到狂靈聲稱那人為死敵，既如此，天道忌憚也是應該的。
前次交鋒，犬蘇被小不點他們幾個打到喘不過氣，如今他斷了一條手臂，己方增加十萬飛蟻，居然打成這樣！
喝水塞牙？那都不算個事兒。
說話急了點，聲音大了點，被痰嗆著。
尖銳到不能更尖銳，暴怒到無法更暴怒，躲在一邊的球球昂起頭顱，發出此生、前世、未來最最凄厲的嚎叫。入耳好比尖錐挖骨，聞聲便知其恨連綿，聲波穿透重重山巒，頃刻間傳遍星漏淵，傳遍吃蘇大地，傳向四面八方。
十三郎內心微凜。
男子因色蘇而來，證明十六蘇就是狂靈所講的死敵，他們為何能在此地生存？
……
嘴裏這樣講，內心暗自慶幸、后怕，十三郎警告自己日後再謹慎些，萬萬不可輕視對手。
蓬！
大致掃一眼，戰鬥過程不能推斷，萬年瞑目不再像左宮鳴所養的那些、需附身才能迷幻對手，而是吐息成霧發動攻擊。厭靈蟻因此倒了大霉，可又不能不上，最終，在小不點等人的牽制下，在蟻后的精心調配下，十
「算你識相。」
「滾蛋！小爺不是你兒子，用不著事事彙報。」
身體絕大部分是虛的，所謂動、看去更像霧氣被風吹亂，人影面孔如波浪起伏，雙眼因而動蕩幾次，夢中有思。
黑色半邊照出人影，隱約可見其容顏俊美，長髮長袍身形飄逸。白色半邊照出的是一個肉團，仔細看才知那是活物，能夠分辨出頭尾。
「竟敢收入吾之死敵，汝罪該萬死！」
見鬼了！
瞑目蟲的威力他很清楚，萬年瞑目，其強悍可想而知。老實說，假如事先知道犬蘇身上有這種東西，這一戰多半不會發生。
「瞑目蟲？萬年！」
這麼說有點不公平，犬蘇活蹦亂跳不假，可怎麼看都已到了窮途末路；十三郎這邊損失的確不小，但多集中在厭靈蟻身上，損失將近三成。除此外，胖胖他們多少負了點傷，正加緊圍攻準備痛殲強敵。
前一句吃驚，后一句震怒，前句后句聲音都太響亮，十三郎太緊張，咣的一聲施法中斷，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到，摔個跟頭。
不知從哪裡來的靈感，十三郎恍然大悟、進而生出更多疑惑。
金烏曾言，定星盤想要成長為新界，首先需要力量，還必須收錄萬靈萬物；有什麼東西連它都不願意收錄，表現出遲疑、甚至畏懼？
「犬蘇敢把那種凶蟲養在體內，上次為何不用？」
全部跑出來，全部沖往同
能讓定星盤產生疑慮、抗拒，照影比金烏更艱難？
戰鬥進行到這會兒，那條罕見、珍貴到無可形容的瞑目蟲已被蟻群撕碎，與天心一道分而食之。
奇妙的是，居然沒有懲罰降臨。
正在疑惑警惕的時候，黑色半邊里的那個人忽然動了。
不知什麼緣故，看到那個人與那隻獸的時候，十三郎心裏生出極其複雜的感覺，極親近、極喜愛但又極厭憎極恐懼，親近到極想挨上去摸摸，害怕到恨不得遠遁千萬里。
「因為魂蟒，十六蘇根本殺不死，殺死也不能徹底，既然是這樣……不會吧！」
「真的啊！」
二、三重劇變接踵而來，聲勢滔天。
「現在才知道，狂靈也就這點本事……我操！」
……
「沒用的，那些飛蟻太厲害、關鍵是太多。馬蘇完蛋，戰鬥結果就註定了。」
三重劇變到來，來不及細緻考慮，十三郎揮袖捲起色蘇與魂蟒，拔腿便走。
就在剛才，當他極力催動法力、催促定星盤將其現形的時候，定星盤首次傳回來一絲彷彿意願的東西，有些抗拒。
狂靈也怕那個東西？可他已經被定星盤收走，如今在自己的身體里……呃，要麼狂靈明白這點，不想再和自己有關聯。
……
「破界之魂依附汝身，為何不早說！」
獸形與人情況相似，十二塊區域分割明顯，僅兩塊似有融合趨勢，線條模糊、且以緩慢的速度消失。
開始情急沒意識到，罵過幾聲醒悟
那人睜開眼，看到色蘇看到十三郎，彷彿看出他在想什麼，呲牙一笑，長長一嘆。
七情道法精修已超三百年，三蘇掉入陷阱而不知，毫不誇張地講，世間能讓十三郎情緒失控的東西已經不多；僅僅看一眼，這東西怎能激起那麼多反應。
「這麼換，不划算。」
用力猛了，大地不穩，十三郎一頭撞上石壁，灰頭灰臉。
穿上愛妻親手做的新鞋，第一步邁出踩到狗屎；挑一口孝女親手做的飯菜，入唇飛來一隻蒼蠅；金榜題名，中榜者與己同名同姓；洞房花燭，鴛鴦枕畔，才發現娶來的是個石女……
可以肯定的說，萬年瞑目一旦出動，這邊無人能夠抵擋其「催眠」，包括十三郎在內、皆有可能因此喪命。好在今日一戰發生在星漏淵，小不點等人察覺還算及時，最終戰法以飛蟻主攻，得以保存主力。
所過處，一切都瘋了。
「那就不用說了。」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呵！
這話不對，應該說，整個狂靈之地、億萬萬大地之獺集體瘋狂，紛紛出動。
他為何不那麼做？
不管黑色那邊的人還是白色那邊的肉、或者獸，絕大部分都是虛幻的，僅一小部分凝實有形；用心分辨，可見那人雙眼緊閉，
為什麼只有十二塊？而不是十五，或者十六？
那也不對啊！
「大胆！」
「難道因為那個人？」
……
事先已經有了預感，十三郎仍被這種「意外」弄到手忙腳亂，連忙起身拔腳再行，腦海再聞雷鳴。
撲通，又摔一跤。
還有個事情值得注意，在被十三郎頂撞后，狂靈任其一路狂奔，再沒開過口。
「吼！」
球球為何暴怒？它的聲音怎麼傳這麼遠？又為何具有如此強大的號召力？
變化來的快而猛烈，層次又極為分明。
「你幹嘛不留下，與犬蘇並將作戰？」
片刻后，長發男子緩緩睜開眼，正好迎上十三郎的目光。
重山內，溝陷中，河道下，岩石間，樹林里，幽暗處，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凡有大地之獺棲息之所在，到處都是坑。
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出道三百余年，十三郎從未如此狼狽，不知多少次咒罵老天。
頭頂亂石不停墜落，眼看就要被活埋在這裏，十三郎越發肯定那些預感即將、不，已經變成現實；蠻擰性子，倒霉索性倒個徹底，十三郎三次疾沖，破口大罵。
「吱！」
瞑目蟲怎麼長那樣？像個變種蜈蚣。
倒霉催的，心情惡劣，十三郎揚聲開口。
思路中斷，衝出洞府的十三郎驚奇地發現，外面居然還有戰鬥。
單單三萬厭靈蟻，累加實力也不是犬蘇所能比，怎麼會這麼慘？
變之始，陰陽圖案分光如鏡，黑白兩側各自照出一團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