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安居，啟程
望著叮噹忙碌，看著她臉上惋惜但又不是太在意的表情，十三郎久久無言。
「衣架別拆啊，少條腿而已，回頭補一下。沒必要建這麼高啊，知道哥哥厲害，可是真沒必要。」
吃完入界第一頓飯，十三郎心裏五味雜陳，得出第一條結論。
如果別的生靈也這樣，意味著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修士與妖獸，仙法自然變成戲法，此外，法力散盡若會影響記憶，很多事情便有了解釋。
雙法齊施，修為消散的速度暴增，更重要的是，十三郎此行身無長物，沒有辦法彌補。非但如此，十三郎心裏有種感覺，這種消散很難逆轉，就算有丹藥、效果恐也不像外面那麼好。好比一灘水，日晒風吹漸漸乾涸，同時吹來許多泥塵雜物朝坑窪里填，即便還有新水注入，其實際儲量也比原來少。
「來，打獵去。」
「我信。」十三郎神情默默，語氣誠懇。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天黑之前，一定能回來。」
背後就是山，只要有力氣，材料要多少有多少；僅用倆個時辰，十三郎便將茅屋從兩間擴建成三間，所有材料現取現用，砍樹挖石砌牆搭頂，一力承擔。
……
「咦！呵呵……」
「除了這些，灰哥還有很多本事，不過呢，一來它力氣大胆子壯，另外要算阿玉姐教的好，哥哥要是不信，將來見著就會知道，叮噹說的全是實話。」
「桌子還好用的，等我搬到別的地方放起來。」
「還是幻境？」
「她說呀，她說……」叮噹皺緊眉頭，艱難思索說
比如腳下的山，眼前的石，周圍的樹，還有那遠方的水，流淌的河，甚至包括自己剛剛親手建造的房屋，天上漸漸西去的太陽……全部透著古怪，可又不知怪在何處。
「希望在這地方不用打架，嗯，我的力氣不小，打架也不需要法力。」
「胖胖胃口大，飯菜也涼了，都給它。」
叮噹哦了聲，想想半日親眼所見，欣然揮手說道：「好吧，記得早點回來，家裡又不是揭不開鍋。」
於是十三郎來到山頂，來到叮噹口中與自己分開的地方，來到事情的開端處。
來到這裏之後，十三郎發現自己的法力時刻都在消散，速度很慢，但沒有辦法阻止；當他施展神通的時候，無論大小，法力消散的速度都會加快。
聽到這句話，十三郎心裏發酸，趕緊抬頭裝作看天。
靈犀法目橫掃四方，片刻后十三郎確認自己並未處於幻境之中，除非該幻境超出其能看破的層次；無論哪種，都非一時片刻所能解決，十三郎將其放到一邊。
……
十三郎不能走那條路，至少現在不能。他要尋找真相，對法力的運用需要謹慎，更要大胆；要克制，更需要勇莽；為此他必須珍惜每分每秒，將能放下、暫時能放下的事全部放下。
熟悉來自心理感受，十三郎一眼便能看出自己頭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甚連與之相似的地貌都沒見過，當然……山地粗看都差不多，十三郎能夠如此堅
「無論多麼古怪的事，多麼古怪的物，都是真的。」
從反對到質疑，從質疑到驚奇，從驚奇到驚嘆，從驚嘆到說不出話，叮噹圍著新家轉了三圈、猶不肯落足。
「哥哥太厲害了，簡直比得上阿玉姐！」
十年，聽上去似乎很長，但那代表什麼事情都沒做，縱百年千年有何意義？一旦開始運用，比如現在這樣，流逝消散的速度即刻暴增。
不是幻境。
……
良久，十三郎吁口氣，閉上眼，放棄尋找破綻的努力。
「她怎麼說？」
綠皮蛤蟆突然大叫起來，不知是催促十三郎趕緊出手捕捉野味，還是在提醒他：自己、還有這個世界的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沒什麼根據，直覺告訴十三郎，修為與記憶之間極有可能存在關聯，為此，他需要將修為用在刀刃上、而且要快。
「不是幻境，這是好事情……」
「好。」
結果依舊，山還是山，水就是水，樹就是樹，沙就是沙，一事一物，皆可見、可聽、可聞、可觸、可思。
習慣了苦日子，盆盆罐罐叮噹捨不得丟，如此這般多耽誤了些功夫。等到把那些破舊家當找好位置，叮噹便只剩下驚嘆驚呼的份兒，大開眼界。
叮噹打下手，能做的無非遞個工具挪挪東西，重活沒機會，只是忙了嘴巴。
這是古怪之一，卻不是最古怪的那部分，十三郎很快發現，當他靜心凝氣、如現在這樣靈台空明的時候，所見到的
「帶它？」叮噹又吃一驚，忙說道：「胖胖看家不錯，聲音大嗓門亮，指望它打獵可不行，而且它點懶，輕易不愛動……」
十三郎應著，朝混熟的胖胖招手。
「事情一定有解釋，雖然我還沒找到，但已經有了線索。至少我知道、能體會到這種怪，相比之下，本地人、包括叮噹沒有這種感覺。」
驚嘆驚呼聲中，三間大屋以看得見的速度成型，等到太陽西斜天色傍晚，山野小居徹底變了樣，正廳巍巍四方有序，再非之前破敗凋零模樣。
他需要在修為全部失去前找到原因，至少找到方向、並且制訂出對策。若不然就只能想叮噹那樣記錄每件事，可……用筆記下並不等於記得，十三郎看得出來，當叮噹講述那些與自己有關的事情的時候，除對分開、尋找、等候格外執著，其餘更像是複述故事，就好像發生在別人身上一樣。
「呵呵。」聽到這種「比喻」，十三郎忍不住失笑。
阿玉是不是阿玉？灰哥又是哪個灰？如果是，她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仙法？」
一面說著，叮噹麻利地把兩人吃剩的菜、飯收拾起來，取來盆子全部丟給胖胖，嘴裏不忘講完自己的冒險經歷。
值得一提的是，做這些事情，十三郎不僅沒有動用法力，為了不嚇著叮噹還可以壓制力量，比如從山裡取來橫樑，十三郎是拖過來、而不是擰在手上，甚至還喘著氣讓叮噹幫忙推一把……其實就是跟著跑。
「自打哥哥回家，連胖胖
記性不好，不好有不好的好。
……
離開叮噹的視線，十三郎展開身法上山，身似流星，數十里路轉瞬即過，待將山頂踩在腳下，十三郎毫不猶豫放出靈識，並將眉心三目打開。
想到叮噹，十三郎從懷裡拿出那個小本本，藉著落日的光輝打開，翻看。
原因如何暫無頭緒，但他明白、這種狀況下必須珍惜每一分法力。
「天啊，哥哥……最厲害！」
「不是仙法，是戲法。哈哈，阿玉姐姐親口告訴我，不會錯。」
「呱呱！」
樹木蒼翠，野草蔥蔥，鮮花怒放，生靈活躍，這裏欣欣向榮，生機蓬勃。
……
叮噹一點不生氣，相反驚訝過後很是雀躍，揮起拳頭，為其打氣鼓勁兒。
「呱呱！」聽到有得吃，肥碩蛤蟆以實際行動表明立場，一下子竄上十三郎肩頭，回頭向老主人耀武揚威。
四五個山頭，兩三條溪流，無數生命繁忙，一片蒼莽地；初看時、十三郎第一感覺是生機蓬勃，第二個感覺是熟悉，很快又有第三個感覺：古怪。
叮噹誤以為他在判斷時間，說道：「哥哥去吧，餘下這點事情我來弄，很快的。」
……
「叮噹沒有修為，可她已經存活很久，而且……她一點都沒變老。」
片刻后，十三郎合上本子，默默思索，默默沉吟。
自嘲中，十三郎收斂心神，神識展開僅囊括百里方圓，一草一木，一地一石，盡數收入腦海。
「現在？」
「就知道哥哥會這麼說。還有呢還有呢，阿玉姐姐不但會的東
「當時那情景，大狼一下子撲過來，那雙眼睛啊，紅通通的……野獸一樣！」
「這個，還那個留給我做，我也要幫忙呀！」
心念一動收為神識，十三郎耐心調整片刻，再睜靈犀眼。
「哇，哥哥真是厲害，比大牛還厲害。」
叮噹抬頭看天，擔憂說道：「天要黑了，山裡不安全，要不明天吧。」
「當時叮噹嚇壞了，灰哥卻一點不怕它，猛地大叫一聲，那條狼忽然就軟了一半，灰哥像猛虎一樣撲過去，一頭把狼的下巴撞爛，說不出來多威風。」
不用是不行的，不用只能白白流失；沒有修為，十三郎的肉身依舊強大，但他知道肉身永遠代替不了法力，力量永遠代替不了修為。此外十三郎還擔心，一旦修為全部失去，他會像叮噹那樣開始「忘記」。
「人不曉得，世界肯定有問題。」
閉上眼以便節約法力，十三郎粗略估算了一下，意識到假如自己一點都不使用，修為或可支撐十年。
他要在天黑前建造新居，決心之大，目標之高，令叮噹大為震驚，大為不解。
修士法眼如炬且過目不忘，十三郎強制自己避免體會那些心酸、心痛、辛苦的心情，先以最快的速度將內容瀏覽一遍。
沒來過，沒見過，可就是覺得熟，很熟。
「真的造好了啊！」
工程完結，十三郎請叮噹驗收，道：「看看有沒有什麼要改、要弄的，沒的話我去山裡一趟，抓兩隻野味。」
飯後，十三郎主動出擊，不管叮噹如何質疑，里裡外外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