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問逍遙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橫山，不二
「嗯？」十三郎未作直接回應，反問圖奇為什麼這麼問。
聽到這兒，十三郎也覺得無語，揉著鼻子心裏想這貨真是……唉！
刀客，與禽類有關，這是關於橫山不二身份的兩大線索，通常名氣大到這種地步，其前身後世早就應該被人揪出來，然而奇妙的是，橫沼內外，沒有人知道橫山不二的真正來歷，就像塊從天而降的石頭突然展現在大家面前，是一個謎。
其實這條有點多餘，橫山不二本身太強，話說的再漂亮，有資格、有膽量算計他的人也沒幾個，真有那種人，多半也會珍惜羽毛；比如九大鬼王、兩相之流，肯定能夠碾壓橫山，但不會為了得到一個人干出這種事……丟不起那個人。
以戰為修，聽上去頗具浪漫色彩，由文人騷客寫出來、定能沸騰無數熱血，征服無數少女的心，只有真正經歷廝殺的人才知道，戰場勝負關乎生死，只有殘酷、與運氣。
十三郎留意到，當它們這樣做的時候大多顯得小心翼翼，像是刻意避免被發現。
「大麻煩啊……嗎的！」
兩個選項都不好，圖奇將此話題終止，繼續之前的內容講。
「會不會與橫山不二到來有關？」
根本上講，這樣並不能改變降階挑戰不公的事實，畢竟法術存在運用，經驗、見識都會對結果造成影響，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降階之人都占幾分便宜。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個誓言立的確實有些大了，引發諸多風浪。
一股不安的氣息緩緩滋生，橫山不二視如不見，臉上既無得意也沒有懊惱，自始至終與剛來的時候一樣，默默尋找感興趣的東西。
重諾之人，話總會顯得特別少，浪人橫山言行如一，憑此點得到所有人敬重。
人人知道殺人不易，其實有些時候，不殺人比殺人更加艱難，橫山不二戰無不勝也就算了，能夠不殺死對手、證明其始終富有餘力。
十三郎想了想，說道：「這樣的話，有沒有可能橫山為了炫耀，獠牙獨反而比較謙虛。」
十三郎輕輕一笑，說道：「這是嫉
「哦……」那就是沒什麼好談的了，十三郎再想了想，問道：「第三場……」
「好戰之人，讓人畏懼好理解，讓人厭是為什麼？」十三郎有些好奇。
總之那段時間橫山很忙，非重傷絕不罷手歇養，最高峰曾有七天連戰十八雄，被無數人傳揚。
前者簡單，既然把自己看成武者，便不能因為別人的勢力而怯足，想戰便應打上門去；必須承認冥界強者在這方面相當大度，對待這些挑戰者，很少出現以勢壓人、以眾擊寡那種不要臉的事。
在此之前，無論圖奇如何感慨、怎樣唏噓，十三郎的表情始終沒什麼變化，到此終於有所改變，神情稍顯凝重。
圖奇回答道：「第二次失敗是對洗紅浪，武修中最最神秘的一個，而且……名聲不大好。」
圖奇擺手，說道：「只知道有這回事。有人猜猜橫山膽大包天，直接挑戰九大鬼王之一……這不胡扯么？」
「是有人這麼說……是不是只有本人知道。」
那段時間，橫山不二遇到的所有對手，個個有能力越階，對此，橫山不二來者不拒，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唯一不被其允許的是，若有大佬若以秘法藏殺招于其內，則誓言不被承認。
「判官以後有的是機會，此前就有消息，橫山打算到更遠的地方闖蕩。」這樣說著，圖奇臉上再次浮現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別人不知道，你沒得跑。我看見了，這會兒瞅你好幾眼。」
有資格被圖奇提起的鬼王，最差也是涅修，當然具體需要具體對待，並非什麼都以境界說話；無疑問的是那位武修第一實力強悍，橫山不二雖敗猶榮。
圖奇不太情願說道：「這麼多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不會這麼快留意到你。」
無需介紹，十三郎知道這是其鳥人稱號的由來，或帶有某種禽類血統。
望著那把刀，十三郎總覺得是在看一座山。
「誰先來？」
「他還沒
「呃……橫山既然挑戰獠牙獨，難道還不知道其真實修為？」
「嗯，是不太靠譜……」眼見問不出什麼了，十三郎試探說道：「這麼有個性的傢伙，今天到這兒來，你覺得他準備找誰麻煩？」
「沒人親眼看到啊，又不是打擂台……」圖奇解釋道：「落敗是橫山自己說的，獠牙獨反不太願意提。」
稍頓，圖奇補充說道：「其實那場戰鬥，很多人覺得不公平，當時橫山不二連戰疲憊，又不肯更改挑戰時間。而且，戰後橫山不二很快重整旗鼓，獠牙獨卻很長時間沒露面，有人因此猜測他遭到重創，被迫閉關療傷。」
「那倒也是。」十三郎也笑起來，接著問第二場。
平均一年數次挑戰，橫山走遍橫沼內外所有地方，絕大多數時間花在趕路上，由此不能不讓人疑惑，他難道不會受傷，難道不需要恢復、治療，從來都不需要打坐修行？此外還應考慮到，任何強者都不能永遠在鋼絲行走不出事，與千戰三敗的恐怖戰績相比，千戰不死才是更值得炫耀的偉業。
「湊巧吧，我還不相信他能看出什麼。」
「更厲害的在後面。」圖奇感慨說道。
選擇挑戰對象的時候，橫山從來不看對方身份，與修為。
答案是可以，橫山說既然不敢打，麻煩你把全部家當交出來……如果連這都不肯，橫山不二翻身就走，接下去很快有消息傳出，拒絕挑戰又不願被打劫的人就此銷聲匿跡，再無影蹤。
終於有一天，所有抱此念頭的人放棄夢想，此後再沒有人挑戰橫山，他又回到以前的樣子，四處找人、如今已到了快要找不到合適的人的地步。
「哈哈……」圖奇聽著好笑，敷衍道：「隨便怎麼想吧，人家不在乎。」
「……」
即便如此，很多人依舊因此不忿，一些大佬看不下去，出面教訓橫山說你小子別這麼不地道，何苦變著法子欺負後輩。對此，橫山不二開始不理，後來鬧大了終於開口，
「因為他挑戰的時候……該說什麼好。」
換個說法，他相信自己同境無敵！
打個比方今日橫山挑戰化神，會把修為壓制到頂多與對方相當，若對手能夠擊敗、或逼迫他動用上境修為，則認對方為主。
「余之道，根本在於公道二字，降階逼迫確有不平，然不能不為；為證道，余以自身為誓，有迫我越境、落敗者，願奉殘生隨侍。」
外形上看，橫山不二面目普通神色隨和，既不酷也不冷，並不會讓人生出沉默寡言的印象，其身體四肢與純正人族一模一樣，沒有橫沼生靈中常見的畸形——除了那雙翅膀。
「我先來吧。」
「不錯個屁，比起敬重，畏之厭之的人數多十倍。」
鬼儒灤平死了，過程結局完全相反，可以說除了十三郎等少數幾個，沒有誰能夠真正看懂；這對鬼物而言是一種刺激，不需再有人動員，冥界強者接連站出來，尋找各自認為合適的對手。
橫沼凶靈從無善類，真以為橫山不二好說話。
除了翅膀，可供標示橫山身份的是其背後的那把刀，刀柄奇長刀身帶鞘，遠比背刀的人醒目。
「聽起來不錯啊。」十三郎客觀評價著，一邊認真打量。
所有人都看看到，此前橫山不二受過傷，衣襟帶血，氣息至今仍顯不寧；難免有人因此議論，但都刻意壓低聲音，點到即止。
注意這裡有個前提，敢於像「有組織」的人挑戰，挑戰者通常境界稍弱，或可看成是無畏的一項標誌……若相反，則被視為欺凌，會被所有人不齒。
「一邊兒去！」
感慨其強，十三郎不能不生出疑問。「千戰三敗，那幾場怎麼回事？」
圖奇回答道：「他不會來的。」
橫山不二不管這些，尋找對手全無規律，不管對方是鬼卒鬼將還是鬼王，不管化神、生境、劫關乃至涅修，甚至某地出現強大幽魂也會去看看，與之廝殺一番。即便今天，當初一文不名的橫山不二變成無人不知的名人，這個習慣依舊不改，想找誰便找誰。
「
耳邊圖奇聲音不斷，十三郎對那個遠遠觀戰、偶爾朝自己這邊瞥一眼的青年的了解逐漸增多，心裏問著。
根本不用說話，嘩的一聲，挑戰者、包括鬼陣都紛紛後撤，騰出好大一塊空間。
圖奇猶豫說道：「怎麼說呢，洗紅浪這個人吧，很神秘……好像他什麼都幹什麼都肯干，毫無原則可言，周圍很多臟事噁心事都和他扯上關係，偏有找不著證據。慢慢地，這個名字變成禁忌，其人更是無跡可尋，沒地方找，縱來多半也認不出。」
挑戰可以拒絕，不打行不行？
「只要某地有橫山不二出現，獠牙獨罕聞露面。」
「橫山不二是一位奇人，狠人，浪人，怪人，牛人，謎人，與鳥人。」
聽多了，重視了，十三郎自己也覺得喪氣，憑空多出一個看不出深淺的牛人，本就艱難的局勢更加難以把握。
沒有人留意到那個「先」，縱留意到也不知其意；大家只看到橫山不二的眼神，視線在一群生修臉上流過，平淡開口。
如此誇張的形容作為開頭，圖奇在心裏講述著這位新來的強者，十三郎靜靜聽著、一面自己觀察，臉上看不出什麼反應。與此同時，第七、八、九場比斗連續發生，人鬼雙方捉對廝殺，節奏明顯比剛才要快。
冥界，那些不喜歡依靠勢力、四處流浪、將挑戰視為修行途徑的鬼物一樣被稱為武修，橫山不二是其中之一，出道三百年，干最多的就是挑戰，總計千余次。
江湖總有江湖規矩，別人這樣做是找死，唯獨橫山不二例外，因為他在挑戰的時候，總把自己的境界壓制到比對手稍低或持平，以此封人口。
「……擔心再被挑戰？」
「橫沼內外，他稱得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諸多人厭，諸多人敬，諸多人畏，諸多人喜歡。」
「嗯？」
各路、各個層次的強者接連上門，結果……全部死光！
「當然是你們！」圖奇毫不猶豫回應，說道：「橫山不二沒見過生修，不擇修為，一下子出現八百個大活人，焉能錯過。」
關於這個，
名人就是名人，雖然來的晚，橫山不二始一出現即引發一場不大不小的騷動，以其所足下為中心，距離稍近的鬼物紛紛遠離，以示尊重。
「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
「橫山不二，不二是別人所加，指其一諾千金，出口的話從無更改……這人其實不太喜歡說話，成名這麼多年，挑戰那麼多對手，流傳出來的都沒幾句。」
這一次，四方鬼物皆留意到那個「先」字，也都明白意思，喝彩之聲一片。
僅逢三敗！
圖奇回答道：「三場失敗，其中兩場為人所知，一為武修，對手是獠牙獨；獠牙獨的事情沒來得及說，曾挑戰數名鬼王獲勝，據稱摸到真境門檻，公認為武修第一人。」
「可能吧……凡事與橫山不二沾邊，總會變得不同尋常。」圖奇不是太肯定，猶豫中說道：「確定他在看你？」
「嗯？」
詛咒聲中，連續多場比斗完結，場面再次陷入沉寂的時候，那個早被人關注的青年、橫山不二似乎覺得看夠了，緩步走上前台。
「厲害！」聽到這裏，十三郎終於動容。
同樣是敗，怎麼個敗法很關鍵，兔子與狗都打不過老虎，不能因此把兔子看成狼，反之也一樣。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橫山不再四處挑戰，因為很多人上門來找他，散修浪人不去說，有些鬼王存了收服橫山的念頭，專門栽培一些符合條件的人。這裏的符合條件，並非指修為越高越好，相反，鬼王用各種法子幫助壓制修為，賜予重寶，挑出上境強者與之對戰，為的是讓橫山無法越級。
與此同時有人留意到，橫山主動降階向別人挑戰的時候，百戰百勝，從未殺死一人！不止如此，戰後他會把戰鬥過程解析給對手聽，甚至會指點對方一番。正因為如此，橫山才被許多人喜歡，才能在橫沼這樣的環境存活至今，否則以他那種做派，便是個真靈也早就被剁成肉泥。
十三郎心裏想著別的，問道：「臨近真修……沒看到啊！獠牙獨來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