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思鄉地，樓蘭城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亂中破矩，輪迴中上路
「呃……」
比如，前陣子趙大戶家生娃，趙家老太準備迎接長孫，提前逼著莊戶繳份子，說是要大慶三天，結果可倒好，生下來一看是個妖怪，猢猻模樣；最可怕的是，那東西才落地就活蹦亂跳，直接跑到老爺卧房，差點把老太太嚇死。
「別是有……」
抬腿邁過門檻，光滑的雪地陷下去，吱吱的聲音很是清脆，然在二牛聽來卻不見得悅耳，相反有些不祥之感。等到整個人出了門，二牛轉身再把門帶上，側屋廚房裡衝出一人，急匆匆地喊。
「……這和我說的沒什麼關係，權利使人……」
「好吧你說對了，我就是徇私。反正只有一次……讓我開心下都不行？」
心裏打個冷顫，二牛四處張望，周圍除了白還是白，哪裡看得到東西。
「還不走！」大姐一聲怒叱。
「沉淪之地，最應該沉淪的不是來到這裏的人，而是你這個未來天道。這都不懂，還敢嘰嘰歪歪。」
「母子平安，在餵奶了。」大姐已經轉身，不知想到什麼，多說了一句：「奶水不是太足，娘叫你快點。」
這肯定不對，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你……全是狗屁，狗屁不通！」
「……」
山野鄉村，愛嚼舌頭的人可不少，二牛知道，關於趙大戶家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原本威風八面的一家人沒臉出門。
那是驢啊！不是豬也不是狗，從沒聽說有驢這麼生。
世界反而沒了話說。
「咳咳。」想想不是爭面子的時候，世界放低姿態說道：「輪迴世界不可隨便出入，要現身必須抹去記憶。你這個弟子他……弄權把你召出來，算了算了，總之他這樣胡作非為，你這個做老師的，是不是該管管？」
許是氣的狠了，許是沒來得及學，世界發脾氣的時候詞不達意，經常用錯意思。
「意思是我就玩這一回，將來請我都不會回來，也回不來；所以，就不存在墮不墮落的問題。」
「呵呵
幾乎吼著說出這句話，世界大叫道：「只問你一事，一個人心善，是否世世代代都如此？」
簡單的說，十三郎把輪迴當成私權使用，憑個人好惡「任意」決定一批人的將來。需要提到的是，他這麼做是有根據的，因為在施法的時候，能夠瞬間讀完轉世生靈的上一世人生，做到有根有據。
「姐，你說是不是弄錯了，沒到時候呢……」
「因果不是這樣循環，報應也不是這麼來！」
「這……又什麼意思？」
現在輪到自己家，嫂子要生娃，偏偏大哥還不在家，等自己把大夫找回來，萬一鬧出什麼古怪，該怎麼好。
※※※※
「……輪迴停步，至高規則還在！」
這是好事兒，然而從聲音里傳出的怒氣不這麼想，如陰雨天的雷聲，沉悶，壓抑，兼有幾分無奈感覺。
「你是說……」
「廢話！當然是兒子。」大姐的聲音帶著怒氣，但是遮不住喜氣，一面笑罵道：「回去，娘叫你殺雞，給嫂子補身。」
無聲嘆了口氣，二牛其實有話想說，奈何落個跑腿的差事身不由己，只好縮著脖子再次轉身，一面把破舊棉襖緊了緊，一頭撞入風雪。
聽到十三郎的回應，世界才明白那個劍靈不是和自己說話，憤怒低吼：「回答我！」
生吧，怕；不生吧，還是怕……畢竟是一家人，二牛最終覺得還是生下來好，只是別像趙大戶那樣。
「那又怎樣呢？接下來的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過，要經歷的悲歡離合一樣不會少。比方說我自己，好多次險些變成魔頭。對了你看看好，凡帶記憶入世者，做人通常沒安什麼好家，反而窮苦者占多數；那些豬狗反而多投好胎，你看那個，給土匪頭子做看門狗，天天有肉吃，嘖嘖……」
「我估計，天道、古帝他們要的就是這樣。」
「蠢貨。」劍尊終於
「那麼你覺得，我把它改了改，是對至高規則的破壞？」
「輪迴自有輪迴的規矩，你這樣算什麼？自作主張，胡作非為！該成人的變成豬，該夭折的點入靈髓，你，你你你，簡直是亂點鴛鴦！」
這就開始餵奶了？！
剛關好的門又被推開，身邊一個熱氣騰騰的人影忙衝進去，二牛被那種氣息感染，忍不住問了聲。
他知道十三郎在用行動證明，權利=善惡。
這是問我？沒頭沒腦的……那個聲音一頭霧水。
「自由？它都不能動了還自有？」
聽了這番話，劍尊緩緩睜開雙眼，說道：「多處吃緊，還要多久？」
「這……怎麼可能！」
「講。」天絕當中劍尊端坐，微閉雙眼，眨都懶得眨。
「……差不多是這樣。」
「……」
臘八，快過年的時節，滿山皚皚，小小山村幾無雜色，猶如穿上一層厚棉襖。
「呃……」二牛楞了一會兒，又問道：「那個，都還好吧？」
二牛瞪著眼睛，大張著嘴，實在想不明白生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
十三郎明顯不以為然，搖頭說道：「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覺得你弄錯了；我並沒有給他們制定人性人生，只是給個合適點的出身，比如上世做好人，這一世我讓他還做人，上一世為惡，我讓他做個豬狗什麼的，不是正符合因果之道？」
「來了來了。」
這麼想著，一面歪歪扭扭的走，不知不覺出了村，忽然有喊聲混在風力灌到耳朵里。
「……你什麼意思？」
「嗯，你自己小心。」
「我很珍惜，從來沒有這麼珍惜過。」聲音突然嚴肅起來，十三郎說道：「所以我要把那些人，那些我記得的人……都找出來，給他們安個好家。」
「還不快去！」
這樣的事情，十三郎已經做了很久，越發熟練是次要的，關鍵是其在過
「別關別關，水好了。」
「有勞師尊。」沒有時間多講，十三郎躬身請別。
內外億萬萬條絲線，是連接陰陽的輪迴通道，如今憑空多了一條。
「你……到底什麼意思……」
「……混賬東西，輪迴是什麼，能讓你隨便開心？」
「快了。」十三郎認真回答，動作越來越快。
沒有回應。
十三郎振奮的聲音同時響起，一道格外明亮的光華陡現，從世界的角度看，梅花界中出現一幕絕無可能出現的奇景。
心裏忽然明白過來，二牛知道這樣是好事兒，不僅不會有閑言碎語，還有家裡不會因為請醫問葯增加難處，眼看快要過年……嗯，好事兒，好事兒。
「……輪迴自有規則。」
再有，隔壁家王叔家的那頭驢，也是下崽兒，本都快死的樣子，居然一窩下了三頭，個頂個的精壯。
「你，你們！」
「生……生了個啥？」不知不覺，二牛聲音發顫，腿腳都不聽使喚。
看似微不足道的變化，帶來的震撼如天地倒轉，乾坤亦為之顛倒。
「我不這麼看。」
分說幾句，劍尊懶得再與之多講，最後說道：「不用忙著謝，十三主要為了送我出去。」
沒有人理睬世界尖叫，彈指……
憤怒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十三郎無動於衷，一面揮灑光與暗不停。隨著他的舉動，星球內生靈陣陣升空，先後順著通道回歸真實世界；但與以往不同的是，半路上，那些生靈便開始化形，有人有獸有魚有花……絕大多數與原始狀態不同。
「也就是說，原先的規矩是至高規則所訂，沒錯吧？」
「不是，你的記憶告訴我，你也深信著這句話，而且……」
「你這個弟子……他是你的弟子，對吧？」
「天道與輪迴強行分割，但不希望輪迴失效，而是要它帶著你的力量變成一件獨立法寶，並且等它與世界、也就是你分割開。要做到這點
「回來！二牛，回來！」
「我……我的個天！」
聽過的怪事還不止這些，大多與生養有關，有人也有畜生，總之和以前不一樣，處處透著古怪；因為這些，常為人接生的穩婆都已經不幹了，整天躲在家裡上香，不知求的哪路神仙。
梅花世界，因為有了太陽，星空似比往日明亮，奇妙的是它不像過去那樣殺傷無算，相反使得輪迴通道更加堅固，往來更加順暢。
「徇私！你這是徇私！打著旗號公然徇私！」
這是輪迴啊！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更不是可以隨便玩的遊戲！眼睜睜看著十三郎胡作非為，世界怒不可遏。
「你……」實在無話可說，世界轉而去找那把漂浮在十三郎身邊的劍，憤怒質問：「喂喂，你，說你。」
「生了，已經生了！」阿姐的聲音透著喜氣，呼出來的氣像雲霧一樣。
「殺雞，殺雞去……」
「少來。」動作不停，十三郎打斷說道：「別說我不講理，問你兩條：一，原先那樣轉法，誰定的規矩？」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二牛知道，生孩子這種事情，從有動靜到落崽兒，最最順利的情況，沒有兩三個時辰總歸不行。從嫂子發覺不對勁，自己就被大哥趕出來，這才放幾個屁的功夫，生了？
心裏害怕，二牛走起來動作其實不慢，嘀嘀咕咕、順帶祈禱神仙保佑……至於保佑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善有善終，惡有惡報，有什麼不對？」
「到沒到時候是你說的么，請大夫來瞧了才知道，快。」
「成了！」
「混賬話，你讓他們帶著記憶轉世，亂了綱常。」
不怪二牛懶惰使性子，要說這事兒著實透著古怪，明明聽說嫂子開春才臨產，咋地沒過年就鬧騰起來；二牛雖然沒見識，
「你會墮落的，不，你正在墮落。」
「意思很簡單，輪迴現在由我掌管，我就是至高規則。等將來輪迴修復完畢，再度運轉起來，至高規則才會重新發生作用，而且，多半會留下我的印記。」這樣回應著，十三郎臉上流露出深思的表情。
努力平息怒氣，世界嚴肅的口吻說道：「我讀過你的部分記憶，有這麼一句話：絕對的權利使人墮落。」
天在叫天，只為目睹古往今來億萬年從未發生過的事。
細細飄飄一根絲線，一端連著十三郎的手指，一端延伸到真實世界，通往未知某地。
世界再次失語，恍惚間意識到什麼。
吱吱呀呀幾聲門扇打開的聲音，二牛從屋內探出頭，被寒風一激又縮了回去，沒來得及嘟囔，身後婦人哭喊與母親的催促同時入耳。
噗的一聲，十三郎忍禁不住，嘲弄說道：「嚇唬我？」
「難道不是？」世界聲音開口反問。
「你這是胡鬧！胡鬧！」
「什麼啊？什麼什麼啊！」剛剛聽出點意思便又中斷，世界像個孩子一樣大叫：「什麼叫送你出去……嗬！」
「沒有嗎？」十三郎只是笑笑，根本不做解釋。
「像是在叫我？」
「第二個問題：你覺得，我願意留下嗎？」
「為什麼不能？」
想著這些，再想想大哥回來后驚喜的模樣，一時間，二牛覺得腿腳有了力氣，風雪似乎不像之前那麼大，天都變得暖和起來。
「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你有什麼資格認定？」
「僅一次機會，更應該珍惜……」
本該沉睡，世界又被驚醒，粗略看了看便知原委，氣得幾乎想翻臉。
「啥？」二牛徹底傻了眼，暗想這，這這這……這也太……那個啥了吧。
「……這就走。」
沒有時間多講，劍尊點頭回應，反身縱劍，順著那條絲線所指，轉瞬沒了蹤影。
「嗯？」確認是阿姐的聲音，二牛茫然回頭：「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