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崛起
第六十三章 我會和你一併前行
阿什坎迪的目光轉向依舊打開的公爵府大門外，「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你在競技場的時候，我從未想象過她竟會……懇求我去幫助你。」
「我能感覺到她對你的關心。」
「無論是威廉·克雷芒，還是異端裁決所，又或者天堂煉獄，那些東西已經是過去，而過去的東西……永遠無法阻止我們前進的腳步，不是么？」
說罷，這位血族當今數一數二的強者轉身告辭，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之中。
紅色的眼眸在陰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淡淡光芒，顯然這位曾經被「威廉親王」及長老封印的女王無法忘記曾經的那些仇恨。
這算什麼……示威么？
「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
而威廉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些細節，深厚的閱歷足夠讓他瞬間明白許多事情，所以沉默片刻的他再一次開口時，語氣已經減去了許些傲氣，轉而帶上了詢問：「龍族的領域能為凡人打開，這實在是讓我意外的事情——」
墨菲斯不難猜出原因，但這背後的事實卻讓他有些無法理解。
整日忙碌異常的阿卡爾公爵為墨菲斯帶來了一些好消息——整個盛會墨菲斯接下來的任務變得極其輕鬆，因為已經沒有任何人有膽量去私下裡挑戰墨菲斯的實力，他只需要三天後參加角鬥士比賽的表演賽並在閉幕式上與愛德華三世一併登台亮相即可。
他微微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著措辭，最終低聲道：「薩弗拉斯權杖被毀，血族的實力整體衰弱，在西塞林城的戰鬥之後，我試圖警告所有人，但是結果如你所見，收效寥寥。」
他愛的是誰？
「天使位面和煉獄已經全面開戰。」
十大家族曾經是讓墨菲斯看不透的存在，但是如今卻已經不再那麼顯眼——很多事情就是如此，未看清楚時感到深不可測，真的觸底，卻發現對方不過如此，即便是瓦里安·康薩納斯這樣的家族，如今在墨菲斯看來也只是一個掌握較多資源的家族而已——家族，永遠是家族，相比帝國而言，他們雖然有可能成為一個堅實的骨架，但終究無法比肩一整個帝國。在與瑪爾斯驚世駭俗的戰鬥過後，墨菲斯一個不落的陸續接到了當今十大家族的所有族長親筆書信，其態度之重視、規格之高可謂前所未有。
「我想說的就這麼多，克雷芒家族曾經警告所有人類勢力而無人回應，這並非
紅眸女王不由自主地望著眼前自信而沉穩的墨菲斯，想起了他曾經一擊轟開整個異端裁決所的情景，嘴角微翹。
「溫德索爾公爵府……那位衣卒爾倒也是從這裏走出去的。」
說話的是阿什坎迪，她無奈的笑了笑，「『阿什坎迪』本來只是她而已，我和那個傢伙不過是多出來的存在，按道理，你只需對她——」
「不用明知故問了。」
但墨菲斯絲毫沒有任何激動或興奮——這種情緒只有崇拜和畏懼十大家族的人才會產生，可現在的他只是簡單地將這些人脈覆蓋整個大陸的家族看成了「戰略合作夥伴」。
墨菲斯的手指輕輕扣住默然不語的阿什坎迪——她的出現定然是那位綠眸人格允許的結果，否則不會深更半夜不睡覺來這裏找「頭號仇人」，他能感受到阿什坎迪內心的憤怒，但因為他在這裏用平靜的語氣說話，阿什坎迪表現出了驚人的忍耐和克制。
「你所擔心的事情尚且沒有發生，因為這兩批傢伙似乎把戰場搞錯了——煉獄的五位領主已經倒下兩位，動手的不是天使，而是來自深淵和沉淪的另一群惡魔。」
墨菲斯直接打斷了這位傲慢的君王級吸血鬼，「讓我推理一下……面對我的導師黛拉和痛苦之母，你自知不敵退避三舍，等到一切妥當而又有合適理由時，你又出現在我的面前，以這種姿態和我準備『商討』所謂的合作么？」
本該在書房的墨菲斯邁步來到了大廳，抬手以元素點亮的蠟燭讓室內明亮一片，他面無表情的走到了大門前，伸手推開。
寂靜。
她在內心開始疑惑，並希望在書本和生活中尋找真正的答案。
而接下來阿什坎迪的動作更是讓他目瞪口呆——這位曾經的殺戮女王、直面異端裁決所無數神職者全身而退的恐怖存在，竟是抬起了手掌，輕輕放在了墨菲斯的手指上。
「願聞其詳。」
可以說，之前一直高調的墨菲斯在這一次巔峰決戰之後徹底沉寂，幾乎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面過哪怕一次。
而阿什坎迪則每天靜靜的在用餐時坐在墨
「你的意思……人性本不該如此？」
墨菲斯淡淡的一句話，讓威廉瞬間眯緊了眼睛。
「其實……這隻能怨我自己。」
「這隻是棋盤，任何人都是棋子，不自覺的棋子。」克雷芒指了指墨菲斯，「你認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沒錯，你的努力，你的奮鬥，你的一切，都是在自己大腦思考下獨立做出的判斷，沒有任何人干擾……所以你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受到了控制——可是最高明的棋手所擅長的，就是這種手段。」
墨菲斯聳了聳肩，回望了一眼阿什坎迪，道：「在我眼裡，他們似乎和所有的血族都有殺父之仇一樣，即便我把異端裁決所炸平卻依舊阻止不了他們的「雄心壯志」。
女王的話語讓客廳內的氣氛有些沉默，也讓墨菲斯的心理有些說不出的抑鬱。
墨菲斯像是和空氣說話般放下這句話便轉身返回客廳內部，坐在了主座的扶手椅上——這個位置，是阿卡爾公爵的座位，也代表著溫德索爾家族的族長之位……顯然，面對這位半夜的訪客，墨菲斯以這個重要身份來迎接對方的到來，已經證明來人絕非想象中那麼簡單。
一身紅黑相間的衣袍，兩扇收攏的蝠翼，一臉寒霜而髮型一絲不苟的威廉·克雷芒就這麼再一次出現在了墨菲斯的面前。
「事情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不要把道聽途說的線索拼湊出自以為的結果然後去苛責別人，你不是全知的神，亦不是智慧過人的聖徒，有些事情，沒必要去知道的那麼詳細。」
阿什坎迪率先問向了墨菲斯，眼神從剛剛的凌厲變為了溫柔，這讓墨菲斯不得不感嘆她依舊是那個率直的阿什坎迪。
他坐在椅子上的姿態絲毫沒有畏懼，淡淡望著身前這位血族君主，墨菲斯看起來已經和第一次與其對視時大不相同。
但安靜的生活並未持續多久，夜晚時分，原本安靜的公爵府突然亮起了幾盞蠟燭。
進門的威廉並沒有把墨菲斯放在眼裡的模樣，他端詳著四周的裝飾物和油畫，像是在品評般低聲道：「一個存在時間算不得久遠的家族，經歷大起大落之後居然還能再一次站在巔峰之上，我很
「準備『折節下交』？」
「未來的路，我會和你一併前行。」
「並非簡單地困擾，既然你的消息來源證明你去過煉獄那種地方，就應該明白他們並非僅僅在自己的地盤上進行著一場場和我們相同的爭鬥——它們是高位面，再小的戰爭放在這裏也足夠毀滅超過五個國家，不要以為那些看似野蠻的傢伙會對這裏絲毫沒有任何重視……相反地，他們無時無刻不再覬覦著人類位面。」
威廉親王原本準備摩挲下巴的動作徹底停住，幾乎維持了超過十秒鐘后，他才從這個消息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這情景看的威廉一陣嘴角抽搐，但他還是鎮定的回答：「為什麼要追殺？血族和異端裁決所的關係並非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劍拔弩張的，為什麼他們會給你留下這個印象？只是因為你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那些三百年前發生的事情——史書上不會有，口述只會是歪曲的事實，唯一能記住那些實情的，只能是我這種老傢伙。」
說起氣度，這位族長堪稱一流，即便面對一個年齡連自己零頭都比不上的年輕人，他現在已經奉上了「尊重」——說是見風使舵並不恰當，因為足夠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實在寥寥無幾。
一個突兀的聲音在客廳角落處響起，陰影中邁步而出的阿什坎迪毫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兩人面前，「威廉，時隔這麼久，你還是喜歡那套裝傻的把戲么？」
這位已經脫離「親王」稱號的血族強者來到了墨菲斯對面，直接就坐，絲毫沒有陌生之感的望著身前的年輕人道：「這裏可沒有『法則』的庇護，我想你沒有必要去狐假虎威和我耍什麼花招。」
「言盡於此，克雷芒家族隨時歡迎二位到訪，戰鬥不是唯一解決矛盾的途徑，不是么？」
十大家族的賀禮厚重無比，連帶著劍術比武冠軍所送的龍骨護手一併讓墨菲斯打包送給了自己在巴利切的下屬們當做福利，自己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每天只在吃飯的時候才和阿什坎迪、安達里爾與貞德一起見面，和公爵談論一些拜占庭當前政局形式，不參加任何晚宴，不理會那可以用馬車裝盛的仰慕者寫來的信件。
敞開的大門外時黑漆漆的夜色，不過下一刻卻有一個人影悄然出現，他站在溫德索爾公爵府面前停留幾秒，似乎
「神聖加百列帝國的行動對你們造成了許些困擾？」
「再正常不過，你一覺睡得太久，都忘了人類有多仇視吸血鬼了。」墨菲斯對於威廉的傲氣有抵觸，但並不拒絕和對方就某些問題進行討論，「阿什坎迪和你的故事我到現在還沒清楚多少，但是很顯然，你對她——或者說她對你成見頗深。」
信任，是愛的前提。
如今，墨菲斯只能說是「阿什坎迪」——即使此刻站在這裏的是自己曾經所厭惡的那位黑眸貴族，他也不會傷害她分毫。因為當一個男人願以九死一生的磨難去拯救一個女人時，無論她最終會如何，那份曾經的情感將如刻在心房的印痕般無法磨滅。
他拿出了一張羊皮紙，「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戰爭，但是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克雷芒家族如今式微，雖然沒有到你領地內那群精靈的地步，可顯而易見，我們的影響力下降不少。」
遠交近攻，這個策略墨菲斯依舊貫徹。
「她讓你來的？」
威廉的話語表現出了他願意進行進一步談話的誠意，「教廷一直致力於追殺克雷芒家族，但是卻無人知道這背後意味著什麼。」
她的話語沒說完，便發現自己已經被墨菲斯迎面輕輕擁住——這個動作勝過一切解釋和廢話，讓原本還想繼續說什麼的她身體微微一僵，隨後放鬆下來。
「難道他們不該追殺你們？」
但是了解內情的老管家帕法卻能感覺到，墨菲斯已經在這幾天時間內穩穩成為了「優秀」甚至可以稱為「空前絕後」的繼承人，而每天晚餐時刻與公爵聊天的幾位女孩子，哪一個身份說出來都能讓人嚇一跳。
但是她似乎並沒有就此清算的意思，威廉說實話在這一瞬間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可是見識過這位紅眸阿什坎迪的暴躁脾氣，但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她徑直坐在了墨菲斯身旁，明顯的態度表達讓這位克雷芒家族族長登時詫異異常。
墨菲斯綜合威廉的話語得出了一個很「荒謬」的結論——因為在他眼裡，人類內心的陰暗面是永遠揮之不去的，即便自己實力再強大，卻依舊不免要在內心與那些背離道德的慾望作鬥爭，更何況凡人？
信仰，到底是什麼？
天方夜譚的言論。
威廉並不願意提及此事，墨菲斯倒也沒有
墨菲斯有些愣住，而阿什坎迪卻盯視著威廉的眼睛，似乎在出神的思考著什麼。
安達里爾似乎在今日找到了她想要達成的第一個人生目標——在目睹了墨菲斯和紅眸女王與瑪爾斯的戰鬥之後，這位天賦絕佳的「異教徒」希望能在神術造詣上更進一步，開始了刻苦而忘我的修鍊，而反觀貞德，因為在宗教裁判所目睹墨菲斯以個人實力威懾整個審判席而讓對方啞口無言的她，說內心不震撼是不可能的，可是墨菲斯卻並沒有否認她的信仰，這讓貞德在心裏對墨菲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你在比武大會的表現我已經聽說，不管真假，實力的強大確實值得稱讚，所以我……」
「算了，我不想提當年那些事情，估計在你明白自己的身世前我沒有辦法解釋清楚。」威廉逃避了墨菲斯之前提到的話題，躲閃的目光沒有和阿什坎迪有過多接觸，只是嘆了口氣，「好吧，事情超乎了我的預料，不過我來這裏的目的並非是和你們兩人見面。」
「大陸上的戰爭真的只是人類的貪慾所造成的？他們的動機從何而來？」威廉低沉的話語讓墨菲斯陷入了思考——「為什麼在幾千年的時間內，都要發生大大小小難以計數的戰爭，造成無數傷亡，讓生靈塗炭，種族滅絕？」
墨菲斯輕輕在阿什坎迪耳旁低聲道，懷中那位原本強勢的女王緊緊貼著自己的身體，曾經所有的冷漠在此時化為了一句回答，讓墨菲斯輕輕閉上眼睛，像是想要永遠記住它——
「如果有事，就進來說話，我沒興趣等候太久。」
《神學大全》是否能升華心靈，墨菲斯不會斷然給予肯定或否認的答案，但書本可以讓人的視野更寬廣，這卻是不爭的事實——即便是安達里爾和貞德甚至阿什坎迪，在閑下來時都會翻翻手邊的書籍，因為作為普遍站的比凡人高的她們都明白那個最簡單的道理。
饒是神經再堅韌，他也無法接受眼前阿什坎迪竟然與墨菲斯關係友好甚至曖昧的情景——越是普通人，越是不明白這其中的不合理之處，而威廉作為活了上千年的老傢伙，當然清楚一個千年來只會殺戮的怪物突然愛上一個人類有多麼……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