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狂幫歲月
第一百三十七章 楚媽媽的疑惑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老闆。可是我在教室里坐了一節課，然後發現……我沒辦法集中注意力聽講，我滿腦子都是球隊，都是足球。所以我又來了。」
周瀟湘成了老師中的焦點，不僅僅是女老師圍著她問兒子的情況，男老師也紛紛湊了上來。
他的兩個人格幻化成了自己的媽媽和爸爸，為此事吵得不可開交。
他們家裡的稱呼是很有講究的，不同的稱呼往往暗示著不同的意義。比如妻子叫他「楚大爺」，那是心情好開玩笑的叫法，有時候則帶著些許無奈，這個時候楚左生也可以開開妻子的玩笑，叫點肉麻的「湘湘兒」或者是「周老師」。而如果妻子叫他「楚左生」，那一定是很生氣了，這時候他就要夾著尾巴低頭做人了，小心伺候著，千萬不能進一步激化矛盾。當他妻子叫他「老楚」的時候，一般就是要商量什麼事情，而且這事情還很重要，他必須認真傾聽，不能做出不耐煩，或者不在乎的樣子來，否則妻子對他的稱呼馬上就會升級成「楚左生」了。
上課的時候，她只要把眼一瞪，下面的那群學生娃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再痞子的學生在她面前也要收斂幾分。
看到楚中天大汗淋漓地跑來，人群騷動起來。
「為國爭光啊，為國爭光！」科室里一個戴著厚瓶底兒眼鏡的老頭子也端著茶杯站了起來。楚左生是知道這位老人家的，足球什麼的他平時根本不關心，他的業餘愛好是下象棋……沒想到他竟然也關注起自己的兒子來了。
楚中天停下來想滿足球迷要求，結果周圍全是球探和記者，那些球迷根本擠不進來。
「不過聽說楚中天真的是魔女老班的兒子耶……」
諸如此類的問候，楚左生以前可沒這麼密集享受過。一直到了科室里，有人很熱情的拿著一張新鮮出爐的《成都商報》，向楚左生打招呼：「老楚，你兒子硬（音：eng）是要得哈！」
「哎呀……反正有楊洋在，落下的功課可以找他補嘛……」爸爸的笑臉又出現在他面前。
可楚中天卻思想鬥爭了一個中午，就為了是不是要繼續逃課去踢球。
「啊？什麼事情？」聽到妻子的這個稱呼，楚左生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碗，作出洗耳恭聽狀。
沒想到今天的「魔女老班」只是說：「這個問題我沒講過。下次記得問我講過的。」
「周老師，那個……」朱泰站起來大約有一米八五，作為一個四川的學生來說，確實不矮了。「我想問問周老師，昨天晚上比賽里的那個楚中天是您的兒子嗎？」
……
「踢了十年球才跑來上高中，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楚左生之前驕傲的情緒擊得煙消雲散，他才發現自己面對的不是辦公室里那些球迷同事，而是一直以來都堅定反對兒子踢球的妻子……
「那個，老楚啊……」吃晚飯的時候，周瀟湘剛剛端起碗又放了下來，心事重重地看著正在喝湯的丈夫。
而那些圍在球場外面的人則是……球探和記者。
「昨天睡的怎麼樣，老楚？」
當他跑到國王牧場的時候，他看到了外面圍了很多人，看台上也還站著不少。
「精彩，非常精彩！」在得到了楚左生肯定的答覆之後，他豎起了大拇指。「那兩個球真票連！你兒子了不起啊，老楚！」
他不吭聲了。
或許自己應該問問老公？
周瀟湘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學生她是知道的，平時學習不怎麼努力，怎麼今天這麼積極了？
然後就揮手讓朱泰坐下了。
「啊？」這一點讓周瀟湘吃了一驚。接著她條件反射地問了一句：「那他還能好好上學嗎？」
「這就是足球的魅力了，哈哈！李老師，沒看出來你男人和兒子也是球迷嘛！」
那麼兒子以前踢了十年，也沒見身邊的人說什麼好話啊。
接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妻子，見老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來，又繼續說：「我還聽說，中央電視台都對我兒子感興趣了……」
自己的兒子踢著玩竟然踢上了電視直播，踢成了她班裡學生的偶像……她以前可從沒關心過她的學生喜歡什麼，她認為把課講好就夠了，升學率才是排第一的。
儘管楚左生一晚上幾乎都沒怎麼睡著，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眯了一會兒，但是在老婆周瀟湘面前，他還是假裝自己昨天晚上休息的很好，有呵欠也往肚子里憋。
有些人在笑，更多的人則是在擔心朱泰會被班主任臭罵一頓……畢竟他們私底下是管周瀟湘叫「魔女老班」的。
這是怎麼了？
親切用的似乎不太對……
「我老公和兒子昨天都熬夜看球來著……真是稀奇啊，我老公竟然都沒有說兒子，還和他一起看球……」
「呵呵……」他笑了起來，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自己的兒子當初中途回來上高中，這學校里的老師私底下是怎麼說的？
於是這一節課他繼續在心裏作鬥爭，最終爸爸贏得了這場爭奪，楚中天決定去訓練——至於功課，以後再說了，現在的他實在是顧不上了。
班級里頓時有人笑了起來。
※※※※
他還是禁不住得意了起來。
她帶著疑惑講完一節課，臨下課的時候問
報紙果然快，今天凌晨的比賽的照片已經刊登了上去。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兒子的大幅照片，還是彩色的。
當那些學生私底下叫她「魔女老班」的時候，她一點都沒感到自己被冒犯了，因為她早就知道這個外號了。最初的時候是有點生氣，現在都過去這麼久了，早就看開了——她總不能命令大家不許這麼叫吧？那隻能是適得其反。
接下來周瀟湘也沒心思繼續回答學生的提問了，乾脆就轉了一圈走出了教室。
「考大學？能夠拿到高中畢業證就可以了……」
其實周瀟湘沒走遠，她就站在教室外面，隔著一堵牆，將裏面學生的嗡嗡議論全都聽在耳里。
「你娃硬是要得哦！」她前腳剛走，教室里的男同學們就紛紛向朱泰伸出了大拇指。
「嘿嘿，老楚！我昨天晚上也看了比賽的！你也看了哇？」科室里最年輕的小陳都三十有二了，他和楚左生是這件辦公室里唯二的足球迷了。他一進來，看到楚左生，大嗓門就嚷嚷開了。
這密度頻繁的讓楚左生一直到中午下班都沒有看完擺在桌上的那份報紙，那上面正版都是有關自己兒子的報道，從記者視角到球迷視角，從紀實風格的到煽情風格的，應有盡有……可惜他連第一篇紀實報道都還沒看完呢，就下班了。
好吧，反正就是她的那些學生沒有之前那麼怕她了，最起碼他們的表現看起來似乎是這樣的。
「嗨，楚，還記得我嗎？昨天在酒吧里，我是那個托尼……」
伊姆斯對這群人笑：「好了，等我們結束了，你們再單獨找楚吧。」
懷疑歸懷疑，她是老師，老師就要為學生解惑，不管那個學生平時表現怎麼樣。
下了第一節課，楚中天和菲利普、肯尼打過招呼之後，背上書包，帶著足球就跑出了門。首先他要跑回公寓里去換套衣服，現在他身上穿的可不適合長途跋涉六公里再去訓練，他需要帶一套訓練服，然後帶上最最重要的球鞋。接著趕去參加下午球隊的訓練。
媽媽說：「你已經逃了這麼多課了！再逃下去你還想不想畢業了？！」
踢球真的那麼了不起嗎？
那些已經趕到球場，並且換好衣服準備熱身的球員們看到此情此景都笑了起來：「我打賭，一定是大明星楚來了，啊哈！」
但是今天當朱泰這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周瀟湘腦子裡閃過的卻是昨天半夜躲在門后看電視的一幕幕。
「你看你看，我早就說過瀟湘他們家兒子了不起，以後一定有大出息的！」
可今天不
「我今天在學校聽到了很多有關咱兒子的議論……」
看台上的人都是球迷，因為球隊戰勝了切爾西，平時來看球隊訓練的球迷人數暴增。
「不。」伊姆斯笑了起來。「我怎麼會趕你走呢？去換衣服，準備訓練吧，你就不用跟著他們熱身了。」
聽著這些熱情洋溢又充滿了羡慕和嫉妒的話，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就想訓練，你不會趕我走吧，老闆？」
周瀟湘愣了一下，她可沒想到學生站起來問的卻是這個問題。
「能夠我簽個名嗎？楚，我是你的忠實球迷！」
和切爾西的比賽完了，他也不往外趕人了，這些記者想拍就拍，還能給球隊擴大知名度呢——儘管他們現在已經夠出名了……
再接下來的上班時間里，不時有其他科室的人跑來串門，一進門就拉著楚左生聊今天凌晨結束的那場比賽。大家聊得是唾沫星子橫飛，興緻高漲。
爸爸則說：「之前雖然說到這場足總杯之後就不用逃課訓練了，可是現在球隊又打進了下一輪足總杯賽，同樣重要，難道不應該去訓練嗎？」
……
晚上下班了，夫妻倆先後回到了家。楚左生一臉春風燦爛，就好像被通知升職了一樣。而妻子周瀟湘則心事重重的。
她到了學校之後總會遇到不少人面帶微笑向她打招呼，這讓她感到很是驚奇和疑惑。以前雖然大家也會打招呼，但是也沒有今天這麼多人啊……甚至還有不是她班上的學生見到她之後主動問好：「周老師好！」
「什麼啊，是全球直播……」
到了單位，楚左生第一次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從進單位大門開始，就不斷有人向他打招呼了。
「以前怎麼沒聽到你說起呢？」
她的出現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中天聞言扭了過去，就看到眼前一花——對面一個球迷拿著數碼相機向他豎大拇指：「謝謝！」
她所在意的不是學生們給她取的外號，而是他們議論的內容。看樣子自己的兒子在這幫學生娃當中名氣還不低……
周瀟湘監督了一會兒她班上的學生做操之後，就走向同事們扎堆的地方，準備和他們聊聊。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伊姆斯的大吼：「你們在幹什麼？我們現在要訓練了！有什麼事情，等訓練結束之後再做！」
「瞧這邊，瞧這邊，楚！」
楚左生稍稍鬆了口氣。他在心裏斟酌了一下用詞和語氣，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展露出一點高興：「是啊，現在很有名了。你看報紙沒有嘛？成都大大小小的報紙——商報、晚報、都市報……都報道了。今天
周瀟湘沒想到不光學生討論這個問題，連老師之間也在說這個。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可是今天情況變了，她能夠感覺到有不少學生都很好奇地看著她，眼神中少了一些懼怕，而多了一些……該怎麼說呢？欣喜？親切？
和楚左生一樣的人還是有周瀟湘。
「哪個曉得？你娃可以去試試嘛！」
※※※※
「獨進兩球擊敗切爾西，當選全場最佳，你有什麼感想，楚！」
伊姆斯主教練之前說過，逃課訓練等這場足總杯比賽結束之後，就算到頭了。
「瀟湘，瀟湘……」看到她來，有老師熱情地招呼道。「你兒子真的在英國踢球啊？」
楚中天趁機鑽了出去，跑到了球場上。
這些人里很多平時根本不關心足球的，他們對足球的了解可能僅限於看到學生在球場上追逐一個皮球了，規則、歷史、趣聞那是一概不知的。現在卻興緻勃勃的大談特談足球，談今天凌晨的比賽，談她兒子楚中天的出色表現。
「學習成績也不是很突出嘛……」
儘力不讓老婆瞧出什麼異常的楚左生，也沒注意到他的妻子也有些不對勁……
伊姆斯順著看過去，就看到楚中天被一大群人簇擁著向這邊艱難地行來……
看著他矯健的身影，那些記者和球探急啊……可是他們不可能跑上球場去圍追堵截吧？
「這太有緣了……我們的班主任竟然是楚中天的媽媽！」
「你兒子有出息啊！」
「我忘了是聽誰說的了，確實是這樣的！」
「上電視啊！聽說還是面向全英國直播……」
而周瀟湘則是苦惱，苦惱於今天她所見到的、聽到的一切。說老實話她這個不懂足球的人就算看了昨天的比賽，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大家會這麼熱情。
看到那些球探和記者如此激動，看台上的球迷們也涌了過來，他們紛紛唱著歌鼓掌歡迎球隊的英雄，一邊湊上來準備讓楚中天簽名。
課間操的時候，學生們在操場里做操，各個班的班主任則湊到一起聊著天，基本上都是東家長李家短，或者誰的班上又有學生搗亂了，哪個老師和教導主任關係不一般啊……
楚中天得到了主教練的答覆之後，開心的跑向更衣室。
是我變了，還是他們變了？或者說……是這個世界變了？
※※※※
「嗨，老楚！」
「嘿嘿！」朱泰很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媽媽怒斥道：「胡說八道！那這場比賽之後還有下一場比賽呢！這樣什麼
「我們兒子現在很有名嗎？」她沒有大發雷霆，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照她之前的脾氣，估計就直接訓斥一頓，然後罰站到下課了。
「據說有一些職業球隊對你表示了興趣，可是你現在還是一個留學生，對未來你有什麼打算嗎，楚？」
他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距離當初所堅持的「學業第一，足球次之」的原則越來越遠了……
甚至當她走到班級里準備上課的時候，都還能體會到學生們的那種變化。
她和她的學生有代溝，她和自己的兒子似乎也有代溝……
「楚中天楚中天！我是《體育周報》的記者，我能夠問你幾個問題嗎……」
「呃……哈，我也是剛剛知道……」周瀟湘尷尬地回答道。
走在最後一排的個大個子學生舉手了。
她是一個很嚴厲的老師，在學生面前不苟言笑。所以她的班裡學生平時是有些怕她的。
「你說我們有希望要到楚中天的簽名不？」
轉身回去伊姆斯看到楚中天正在和隊友們打招呼，他走上前去：「我記得我說過打完和切爾西的比賽你就不用逃課訓練了。」
「老楚早上好啊！」
「朱泰，你有什麼問題？」周瀟湘扶了扶眼鏡。
「我今天聽我們班上的那些學生在說楚中天楚中天的，我一開始還覺得耳熟，後來下了課我才反應過來——那不是你兒子嗎？」
「瞧瞧瀟湘他們家兒子，所以有孩子千萬別送他去踢球，白白浪費十年啊……」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伊姆斯問。
「哇啊，小子你更出名了！不知道你現在還是否需要一個經紀人呢……」一個黑人把那個托尼擠到了一邊。
楚中天選擇了繼續上課，可是第一屆可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聽不進去，坐在教室里滿腦子想得卻是球隊的訓練，想到的是國王牧場。一開始他以為是因為逃課太多了，還不適應，可是越往後他越覺得不是這樣的——他壓根兒就沒心思再聽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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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左生馬上進入了緊張狀態，他當然知道那些議論都是什麼，可如果自己的妻子在外面被別人嘮叨煩了，回家說不定就會拿自己撒氣呢……
她一頭霧水地回禮了，卻並不明白那些學生為什麼要對她如此熱情？難道現在的學生如此尊師重道了？不可能，這些個十六七歲的學生娃平時根本沒把老師放在眼裡的……她這個班主任也就是在自己辦理還有些威望，去其他班級上課時很多學生在下面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把她視若空氣。
楚左生是在單位里出盡了風頭，連領導都知道他的兒子在英國的比賽上出了場，打進了兩個球，為國爭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