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小城故事
第二十八章 老師的另外一種形態
她沒有土的掉渣的衣服和褲子，一身紅色地大衣裹著她的身體，露出來的小腿部分楚中天注意到那兒除了一條黑色的絲襪外，什麼都沒了。哦，還有一雙銀色的高跟鞋。
早知道就不穿成這樣了……她在心裏埋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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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實際上她對那些球員們的聚會也真的很感興趣。要知道，這樣的聚會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參加的，如果要是讓波波知道了，他一定又會羡慕死自己了。
梅斯的冬天少晴多雨雪，因為位於法國的北偏東地區，冬天很冷。
不知道她們的聖誕節會怎麼過。
瑪蒂爾德指著楚中天。
楚中天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電話被接起，有些失望的掛掉了電話，心想看來只有自己和王皓兩個人去赴約了，沒想到就在這時候手機音樂響起。
他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打個電話問問吧，不管人家有沒有自己的事情，這電話表明了一種態度——過節的時候，我可沒有忘記你。
而一旦楚中天連續發揮出色，或者說連續獲得穩定的出場機會，並且一直將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的話，他就可能被社裡派來梅斯常駐。
車內那位外套外還套了件藍色法國隊十號號球衣的駕駛員按下了車窗，扭頭對他說：「要車嗎，夥計？」
「放心吧，不會讓你在朋友面前丟臉的。」
瑪蒂爾德猶豫了一下，接受了楚中天的提議。楚中天將他送回去，然後自己打著雨傘站在路邊等車。
「我不是這個意思……」楚中天還沒解釋完，就聽到瑪蒂爾德老師將電話掛了。
「真抱歉，楚中天。我和同學約好了，說了話就要算話……」
不過楚中天沒有回應她，而是直勾勾地看著她發獃。
他看看遠處的街道，想看又沒有計程車來，又扭頭看看抱著臂膀的瑪蒂爾德。「冷的話，先進門廳等著吧，戴爾芬？我在這裏攔車，攔到了再叫你。」
首先引起楚中天注意的是她的頭髮，那齊齊遮住眉毛幾乎貼著眼睛的劉海不見了，被斜斜梳到了一邊。兩條馬尾辮被解散了，蓬鬆的頭髮很明顯是吹過的。頭髮下面楚中天沒有看到熟悉的黑色鏡框，那雙眼睛前面什麼都沒有，兩腮有些紅潤，也許是冷的，也許是打了腮紅，不過那些粉刺一眼看去倒是淡了不少。
他有些著急，約定的時間是七點，這眼看著要六點半了。人家邀請自己赴宴，遲到了可不好。
就在楚中天越等越心急的時候，一陣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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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老師……」
「好的，我需要準備什麼嗎？」瑪蒂爾德問道。
他還是覺得有些彆扭，叫了半年的「老師」和「瑪蒂爾德老師」了，這麼親切的稱呼他眼前的女孩子，還真不適應。
要想不受凍，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攔輛車。一輛接一輛的計程車從他面前駛過，卻都不是空車。
於是當她看到手機屏幕中顯示出來的來電者姓名時，甚至有種莫名奇妙的緊張，似乎在害怕什麼也在期待著什麼。
隨後她將眼睛摘下來放到一邊，再看著鏡中的自己。很快她把兩條辮子也解開來，手上沾了水抓了抓頭髮，再看鏡子。
「我們走吧，老師。」
瑪蒂爾德點了點頭：「好的，我會去的。到時候在哪兒見？」
「24號下午您先來我這裏吧，我們一起去他家。」
陰冷的冬天，和半天都找不到一輛空計程車，此情此景讓楚中天有種自己身在成都老家的感覺——在成都街頭，計程車也是如此難坐。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搶才能搶到一輛空車。而且他還發現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在法國、在英國，有一條幾乎不會出錯的定律：當你不需要計程車的時候，一輛接一輛的空車出現在你眼前，而當你需要坐車的時候，保證你半天看不到一輛。
楚中天有些尷尬，只能嘿嘿傻笑。
「啊？聚會？」林北瑤接到楚中天的這個電話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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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女伴嘛……楚中天想到了一直給他照相，幫他和國內那群支持者搭建橋樑的可愛女孩林北瑤，以及教他法語的老師瑪蒂爾德。
楚中天完全看呆了，他想不到眼前站著的這個女孩子會是自己的法語老師戴爾芬.瑪蒂爾德……
從大衣的領口可以直接看到她的袒露的胸部，和低胸黑色裙裝。在她潔白修長的脖子上甚至還戴了一串項鏈，低低的正好垂到了乳溝上。
近視的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到自己的模樣。
「土氣是嗎？」沒想到瑪蒂爾德倒是主動提到了她給楚中天留下的最大印象。
他打開門，眼睛卻被晃了一下。
說起來今天真是有點邪門，難道因為今天是平安夜，相當於中國的大年三十，所以大家都急著回家過節，而導致路上的空車少嗎？
「呵呵，也祝你聖誕快樂。」
戴爾芬.瑪蒂爾德從來沒想
里貝里的邀請，楚中天打算帶王皓去赴約，姜燃走了，王皓一個人留在這裏，難免有些寂寞。自己畢竟是成年隊的，偶爾才能見王皓一次，顯然不算是一個好的夥伴。俗話說「每逢佳節倍思親」，聖誕節這麼重要的節日，如果再讓王皓一個人過的話，只怕會更加深他的思想情緒，到時候影響到訓練場和比賽場上的表現，說不定還會導致他在梅斯的前途變得暗淡呢。
這三天外面一直在下雨，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一片陰雨朦朧中，楚中天不想出去逛街，濕漉漉的城市也沒什麼逛頭。他就在公寓里打遊戲看影碟，或者上網和自己的父母聊聊天，再去亢建波他們為他建的球迷網站「我們都愛林蛋大」瀏覽一下國內關於自己的新聞報道。在論壇灌灌水，和大家聊聊天，一點明星架子都沒有。當然，也會遇到那些故意搗亂罵他的人，他也會小小的鬱悶一下，比如那個被全論壇置頂的「神貼」，他後來問亢建波，為什麼罵他的帖子會被置頂，亢建波告訴他那是鞭屍示眾。
楚中天回到了梅斯自己租住的公寓中，這間公寓兩天前還是兩個人的，他和梅里先生一人一間房，如今只剩了他一個。梅里先生昨天去巴黎看比賽，今天一大早已經乘飛機回倫敦了，他得陪自己的家人一起過聖誕。
「您不和家人一起過嗎？」
她撅起嘴，側臉換了個觀察角度。
這讓瑪蒂爾德更羞澀了，她低下頭，站在門口進去不是，走也不是。
楚中天從手機中翻出林北瑤的電話號碼，打算問問她有沒有空來。
今天是二十四日，這個時候來找自己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應該是戴爾芬.瑪蒂爾德老師。
雖然說西方的聖誕節地位和中國的春節一樣重要，不過在中國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春節沒辦法和家人團聚，所以在西方聖誕節平安夜不和家人一起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楚中天沒多想，他說道：「那麼我能夠邀請老師您來參加我們的聖誕聚餐嗎？」
只有很親近的人才能夠直呼其名，比如楚中天和艾米麗.斯坦之間，就不叫什麼「斯坦小姐」或者「斯坦」，都是叫「
鏡中那個眯著眼睛，頭髮凌亂蓬鬆的女孩子怎麼看怎麼奇怪。
楚中天掛了林北瑤的電話之後，和林北瑤的話讓他想起來別人也是有自己生活的。那麼自己再冒失地給瑪蒂爾德老師打電話過去好不好呢？
瑪蒂爾德也笑了笑：「不會讓你在你朋友面前趕到丟臉了吧？」
很快他換了一身稍顯正式，實際上依然是休閑風格的衣服出來。
「呃……我剛剛答應了同學，陪她們一起去馬賽和戛納旅遊……」林北瑤說的是實話，就在楚中天打來電話的十分鐘之前，她才和自己宿舍里的姐妹們約好。如果楚中天早打來十一分鐘，她就不去馬賽了。
每天早上起床之後，跑步去聖山福里安球場再跑回來，另外再做五百個仰卧起坐，鍛煉身體，保持體能。繼續學習法語，他現在的法語水平僅限於日常對話，但是有些更深層次的交流還做不到。
「啊，戴爾芬……」楚中天連忙改口。「我們走吧，戴爾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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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十一日到二十四日這三天，楚中天是這麼度過的：
在努力了半個賽季之後，終於在2004年的末尾趕上了末班車，有希望獲得穩定的出場機會。現在的他其實並不想休息的，他感覺到自己剛剛踩了油門又要急剎車，渾身都不舒服。
「不……很好，很好……」楚中天終於恢復了正常，他笑著稱讚瑪蒂爾德，「很漂亮，老師。您很漂亮。」
他不知道怎麼說才不會讓一個女孩子傷心或者生氣。直接評價一個女孩子土裡土氣可不是什麼好話。
伴隨著這震耳欲聾，讓人彷彿真身與拉力賽現場的轟鳴聲，一輛黑色的計程車停在了他面前。
這個時候他就格外的期待著回倫敦的日期臨近。
瑪蒂爾德掛了電話，然後走到衛生間里，看著鏡中的自己，一頭齊齊的將眉毛遮沒了的劉海，碩大的黑框眼鏡，面無表情。
「別用『您』了，你叫我名，還用『您』稱呼是很彆扭的。」戴爾芬.瑪蒂爾德先給楚中天上完課，再縮起脖子：「有點……」
他無奈地看著手機，似乎自己最後還是讓老師生氣了……
她又微笑起來，鏡中的女孩子總算是順眼了一些。
「叫我戴爾芬吧。」
竟然是瑪蒂爾德老師打回來的。
「您好，楚。我剛才沒聽到，真不好意思。」瑪蒂爾德撒了個謊，她只能撒謊，當然是不能把自己剛才因為
一提這事楚中天就尷尬：「事情不是這樣的……其實您就是以前那個樣子，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的。您別誤會，老師……啊，您等等，我去換身衣服！」楚中天讓瑪蒂爾德老師在客廳里等著，自己轉身跑進卧室，關上門開始換衣服。
站在樓下的戴爾芬裹緊了大衣，為兩個人撐著傘的楚中天看了看她，問道：「您冷嗎，老……戴爾芬？」
「啊……啊！下午好、好……老師……」楚中天終於回過神來了，他有些結巴。「請、請進！」
楚中天想了想，最後小心翼翼地說：「如果您能稍微打扮一點，不要那麼……呃……」
楚中天也覺得這個要求有道理，不過……「我該叫您什麼呢？老師。」
「不好嗎？」瑪蒂爾德抬起頭問楚中天。
楚中天很想說：「這麼冷的話就別穿這身了嘛。」但是他想到使自己要讓老師打扮地洋氣一點的，這麼說就太傷人了，於是他什麼都沒說。
「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他剛剛這麼喊完，就聽到門鈴響。抬腕看看表，下午五點四十五了。
瑪蒂爾德猶豫了一下：「楚，我覺得……一會兒在你朋友那裡，還是別叫我『老師』了……」
「啊……是這樣的啊？」楚中天有些遺憾。
瑪蒂爾德猶豫了一下。
楚中天所住的地方雖然距離熱鬧的大街並不遠，可門口只是一條僻靜的小街，本來車流量就小，到這個時候更是半天才來一輛計程車，還都有人坐著。
站在他門外的是一個他有些熟悉，卻更多感覺陌生的女人。
徐曉迪和楚中天一起回到梅斯之後，他暫時住在酒店裡，他要看楚中天接下來幾場比賽的表現才能決定是否要常駐梅斯。如果楚中天只是像流星一樣，一場比賽表現出色之後就迅速沉淪，那麼他最後還是要回到英國倫敦去的。
接著她瞪大了眼睛，因為近視鏡片的緣故，看起來比實際大小還要誇張一點。
「下午好，楚。」瑪蒂爾德有些羞澀地向楚中天打招呼。
「聖誕聚餐？」
「我的家不在梅斯，我聖誕節不回家。」瑪蒂爾德答道。
他平時很少打車，去訓練都是跑著去的，出外逛街也步行。現在才發現在這裏打車還挺不方便的，難道是因為今天下雨？
「好想踢球啊啊啊啊！」楚中天對著窗外的世界大喊。
楚中天等了快半個小時，愣是沒有等到一輛空車。
「嗯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如果他們是情侶，他就可以伸手將對方摟在自己懷裡，用自己的胸膛來溫暖瑪蒂爾德，可他們並不是，他也不好做出什麼太出格的舉動來，怕引起老師的反感。從這半年的接觸來看，瑪蒂爾德老師和那些一般的法國女孩子可不太一樣。
「您好，瑪蒂爾德老師。我以為您出門了，沒帶手機呢。」
「是的，我的一個朋友，就是那個弗蘭克.里貝里，您知道的……您還勸我不要向他學習法語呢？哈哈！我現在和他關係不錯，他那口方言我也能夠聽懂了。他邀請我去參加平安夜他組織的聚餐，還讓我戴上朋友一起去，人多熱鬧。我就想到了您……您教了我半年的法語，我也應該邀請您。既然您有空，不如一起來玩吧？」
楚中天以為他是出於對職業球員的厭惡：「我知道您討厭職業球員，不過職業球員也不是每個人都很討厭的，總有好有壞，其他職業也一樣。您總說職業球員仗著有錢了就玩弄女人，可是弗蘭克是一個愛妻子的好丈夫，而且我們也遠談不上有錢。其實我們只是一群喜歡玩的年輕人，您的年齡比我還小，就不要那麼深沉了嘛……」
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她皺起了眉頭：「真的很土嗎？」
「平安夜？」瑪蒂爾德有些吃驚。「我……有空。」
「這……這樣好嗎，老師？」楚中天有些遲疑。
「沒事，在那樣的場合你還叫我『老師』，就顯得太冷淡了。」瑪蒂爾德其實不僅僅是楚中天的法語老師，還教他很多法國人的社交禮儀、人文風俗，以及法國人的性格特點等等常識，真是一個好老師。
不玩遊戲也不看電影，聊天灌水都膩味了的時候，他就乾脆坐在屋裡，望著窗外濕漉漉的天空和城市發獃，想想即將過去的這一年。
陰雨連綿的日子會讓楚中天想起他的家鄉四川成都和英國的倫敦。這三座城市在冬天的時候都陰冷潮濕，頗有一些相同之處。
「是這樣的，瑪蒂爾德老師，您平安夜有空嗎？」
當這位駕駛員扭過臉來的時候，楚中天清楚地看到他頭髮右邊的那道「刀疤」造型……
這突如其來湧上心頭的情緒讓她感到惶恐，眼睛一直盯著手機屏幕卻沒有去接。直到鈴聲消失才反應過來，連忙又撥了回去。
「嗯，你說得對。你還是去旅遊吧。祝你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