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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與石的偎依（十二）
堙她只敲了一下門，便呼的一下推開，「大伯！」
再看看這滿桌子的菜，都是他愛吃的——連他們這樣單獨的吃頓飯，她都這麼貼心的照顧他的喜好和情緒……他想著，自己還能給阿端什麼？好像什麼都給不了。
自端對瀟瀟微笑一下。
她甩了甩手腕子——她費那麼大勁給他搓酒，一句謝謝都沒有；一瓶酒……下半輩子不生癌，醫藥費全抵了？
自端從車上的杯架里拿出那隻小酒瓶。
想到佟鐵河的撲克臉……真是。
不過瀟瀟嘛……他搖了搖頭。
瀟瀟只是笑。
「他忙的很。」自端微笑，舀了一勺湯填進口裡，意識到什麼，忙咽下去，「大伯……」
景和高剛要說什麼，有人敲門，他說了句「進來」。
「托您福，恢復的不錯。隔兩天就和我媽去小湯山泡溫泉，不亦樂乎。」瀟瀟笑眯眯的，「沒別的毛病，就是越來越啰嗦。」
「嗯。」她知道。只是，她……
自端瞧他那樣子，「瀟瀟，你幫我留神下好不好？尋摸個差不多的。」
「沒難度，我找你國安部的？」
景和高只道是自端在為她父親
大伯，我是壞丫頭。您不知道……我擔心，可是……我暫時不想見到爸爸。
景和高點了點頭。
「真找著了，你可得好好兒謝我。」他笑著，「我過來跟你說一聲，過兩天，咱中學同學聚一下，我組織，你來吧？」
「還是得勸他儘快動手術。」
少見阿端話這麼多。
景和高笑。
「……您說呢？」自端問。
自端的小動作，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掰手指頭。
門一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青年男子進來，「景伯伯，阿端。」
只不過，聽她這麼絮絮的說著鐵河，他心裏竟有種頗為安寧的感覺。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盡量啊，都挺想見你的。我先走啊，出來久了不好。」瀟瀟說完，跟景和高道了別才出去。
「說是忙過了這陣子，怎麼也排到五月去了。」自端掰著手指。
瀟瀟忙說：「不了，景伯伯，我是來工作的。上面的接待任務，我陪著呢。剛
「看狀況吧，我這學期忙死。」
「景伯伯，您可別！」瀟瀟已經猜到，忙告饒，「我這穿著西裝呢，給您作揖不好看。」
景和高和自端見狀都笑。瀟瀟大概什麼都不怕，就怕人家提一樣——結婚。
「也是。爺爺哪兒存得住酒。」她嘟噥。
阿端和鐵河的婚姻，一直是他心頭的刺。這孩子，從那時起，雖然從來沒在他面前流露出什麼不滿，也從來沒抱怨過什麼。可是她的眼睛騙不了人。寂寞，不快樂。這是比他的女兒自颯的婚事還讓他掛心的。
景和高繼續開著玩笑，「不是你耽誤他了？」
瀟瀟一眼瞥見那小酒瓶，「喲」了一聲，「這挺稀罕的。」
他開玩笑：「丫頭，幸虧大伯沒心臟病，不然每次都會給你嚇的進醫院。」
她坐下來。
能感受到心房的震顫。
自端笑著——最喜歡看著大伯嚴肅的臉上，在看到自己的一刻，浮現的慈祥和溫暖的微笑。因為這個時侯，他就只是她的大伯。
景和高哈哈大笑。
「瀟瀟是越來越穩重了
景和高點頭。
她咬了咬嘴唇。
「你們常見面？」景和高問。
自端聽他一說，「有什麼稀罕的，又不是漢代的。」
自端迅速的直了直身子，對大伯一笑，低頭研究菜單。她依著大伯的口味，撿著清淡的菜式點了。轉眼看到大伯在研究她拿來的酒瓶，不由得嘆了口氣。
來的正是邱瀟瀟。
「你爸爸這個要工作不要命的，一個鷂子翻身出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擔心了吧？」景和高看到侄女的表情，微笑，「放心，這回到哪兒都有醫生跟著，不會有問題。」
恆悅軒地方雖大，可也並沒有幾個廳，每處距離都挺遠，分隔成相對獨立的院落，互不打擾。大到景觀布局，小到地墊，都看得出締造者的用心，這是精心打造的低調奢侈，于細節處，顯出恆悅軒的好氣派。
「大伯，您……您真是！」自端笑著，「都白跟您說了。剛剛說，我待會兒要跟您回去呢。爺爺那兒會有這個嘛？」自端眨著眼。
「值錢的東西他都喜歡。」她悻悻的，把手裡的烏木鑲銀筷子擱在筷架上。
自端就有些泄氣。
「行。」瀟瀟答應著，「不過，我估摸著有點兒難度。」
景和高點頭，看了自端一眼，自端沒顯出意外的神氣來，只是靜靜的笑著；便又看瀟瀟，笑問：「你爸爸這陣子身體怎樣？」
佟鐵河，你見鬼去。我再多事管你，我跟你姓。
自端皺了皺鼻子，「大伯……」只是這一瞬，她的心一疼。
「那就好，得閑兒了我去瞧瞧他。你們這些孩子，總嫌我們啰嗦。我們有什麼可啰嗦的。就比如你……」
自端，是有分寸的自端。
別擔心……自端垂下眼帘。
景和高一瞧，「是瀟瀟啊。」
她氣哼哼的，把車子停在了恆悅軒的門前。車童過來替她開了車門，她順手拿起來小瓷瓶，把車鑰匙丟過去，轉身往裡走。她是過來跟大伯吃晚飯的。
景和高點頭，微笑，「可是，瀟瀟到現在都還沒結婚呢。」
「這個，雖然不是什麼珍玩兒，可也不是隨便哪兒都能找到的。小鐵還有這愛好。我只知道他喜歡收集洋酒。」
「沒
景和高笑著，「這是怎麼回事？」
經過5號的時候，裏面人影重重，正在往包廂里去，她看了一眼，有幾個熟悉的身影。心想，也難怪坊間都傳說，「要想見政要，就去恆悅軒」。她加快了腳步往前走。接待員要替她敲門，她搖頭。
就接待員稱呼她「佟太」，請她進6號。
「我跟瀟瀟只是同學啦。」
「嗯？」
景和高說：「來，坐下，一起。」
「沒有。」
「絕對不是！」自端擺手。
自端好笑的看著大伯，「您不是覺得……」
景和高打量著侄女：比起上次見面，看上去樣子好很多。
偶爾大家開玩笑，都說瀟瀟喜歡她；她和鐵河結婚前，彷彿也聽過，邱家伯父伯母有過這個意思；瀟瀟那沒正形兒的，人前人後的也總是說，「我們阿端」……她從小聽到大的，從沒當真過——瀟瀟那張嘴，活人能給他說死過去，死人能給他氣活過來——他有什麼不敢說的？真要是喜歡她，他半秒鐘都不會猶豫，立時三刻就問她願不願意埋他們邱家祖墳了！
景和高被自端這一問，「什麼？」
他微微一笑。「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