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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與石的偎依（二十）
一連數日，自端和鐵河都處於冷戰狀態。自端每天出門上課，鐵河還沒有起床；他晚上回家的時候，她都已經睡下了。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互不干擾的狀態。自端覺得，說是和以前一樣，還是有些變化……他總是在家。這段時間，他總是在家。不管多晚，他都回來。
總想起來那天晚上，兩個人的爭執。過去這些天了，想起來，她還會忍不住緊攥住手，攥到手心出汗。而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灼熱的呼吸好像就在她頸后，讓她寒毛直豎。必須把被子裹的更嚴實，才覺得安定。她敏感的覺得，佟鐵河，他是有些變了……每念至此，她總是迅速的翻個身，翻書一樣，把這一頁翻過去。
鐵河扶她坐下，「阿端？」他皺著眉。
堙自端抬眼看了看壁鍾，八點剛過。
陳阿姨笑。今天是她休假的第一天，就出了這種狀況。她囑咐自端，說電飯煲，看好刻度就行。要是實在不成，一碗米，一碗半水；還不行，把手放進去，水沒過手背就可以。
他輕咳了一
「常這樣？」他問。心怦怦的跳。
他喝了口水。
「不過。」他又看了眼自己碗里的「米粥」，「米飯，拜託你，佟太太，能不能親自做？還是從鍋里剛剛盛出來的米飯香。酒店保溫箱里拿出來，味道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他撇撇嘴。要不是太餓了，真是……他無奈的看著碗里的米，想了想，還是吃吧；再想一想，剛才她那句話，好像是這幾天，跟他說的第一句。他抬眼看她，正悶聲不響的對付剩下的半碗米……米粥吧。
他看著自端蹲下身去，把消毒櫃的時間設定好，待要站起來的時候，突然的，她身子一晃，戴著塑膠手套的手，一把扶住了身後的水池沿。他一驚，丟開杯子，幾步跨過來。
就這天晚上，她吃飯的時候，他回來了。
他夾了一筷子蔥爆海參，「這菜，味道也差點兒。鐘點工
還是帶了氣。很想說：嫌家裡飯不好吃，愛哪兒吃哪兒吃去。
他也沒再說什麼。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了飯。她看他擱下了筷子，並沒有離開，便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開始收拾碗筷。她戴上塑膠手套，拿了洗碗布，仔仔細細的洗著碗碟。
他先是打電話回來說過，晚飯不回來吃，因為有個宴會。
太緊張了。怕他的腳步再往上走幾步。
菜是鐘點工人給做好了的。她用微波爐熱了一下。盛米飯的時候，發現米飯稀稀的、軟軟的，她覺得還行。能吃。這會兒，被他這麼一說，她臉一下子就熱了。
他親眼看到的，自颯，還有芳菲，都是一起留學的，人家說留學生，怎麼也逼得自己會做點兒飯了，她們倆就不會，餐餐在外面解決，去最好的中餐館；吃到膩煩了，逼著他們幾個男生學著做——家務？休想她們動手。
臭講究。她心裏說。可是，沒出聲反對。
「你是不是……貧血啊？」他想
很像一個小妻子。
可是……她連米飯都做不好。滿桌子的菜，也沒有一樣是她做的。這話，她說不出口。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額頭。
「阿端！」他伸出手臂，扶住她，「你怎麼了？」
「沒事。」她呼出一口氣，「起身起急了。」
她動作停了一下。
可是自端不。廚房裡的事，除了做飯不會，她都能應付，還應付的不錯。
她睡眠很淺，有點兒聲響就醒的。她總能聽到他的車子停在樓下，然後，他按開門鎖進門。有時候，他會直接進他的房；有時候，他要在樓下耽擱很久……不管多久，她都等到屋子裡再度安靜下來，才能再合上眼。其實，那些動靜，隔了這麼遠，隔了重重的門，應該是聽不清的。可是，很奇怪，她甚至，連他偶爾腳底下在樓梯上的磕絆，都領會的到。伴隨著那小小的一下磕絆，還一定會有他壞脾氣的嘟噥吧。
她光洗米就洗了半天，米粒弄的水池裡到處
她「嗯」了一聲。沒反對。吃慣了陳阿姨做的飯，她也覺得這口飯菜程度不夠。
她抿了唇。米飯是她做的。下來吃飯的時候，才想起沒米飯。她現從柜子里找米。找不到。打電話問。陳阿姨告訴她，米在廚房地下室的米缸里。
她真是不算很嬌氣了。
頭暈，眼冒金星。微微的睜開眼，眼前的一切，綠幽幽的……過了一會兒，意識慢慢的恢復過來，周圍的環境，色彩漸漸正常，只是還稍有點兒噁心。
他愛吃粒粒分明的米飯。就是那種，一筷子下去，夾起來，一顆一顆米都能看清楚，最好。因為他這個習慣，陳阿姨做米飯，都格外的當心。又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忽然就回來吃飯，家裡的米飯，都按照他要求的口感做。她還記得，剛結婚的時候，不適應那硬度，天天吃米飯，吃到覺得米粒都梗在胸
「阿姨安排的。」她沒好意思說，自己根本不知道。
自端飯正吃到半截，他一身黑色的常禮服，正經八百的走進餐廳來，大咧咧的坐到他固定的座位上去。接著伸手把領結扯下來，丟在桌上，對她說：「給我盛碗米吧，餓死了。」
他只看了一眼，就說：「太水了。」
她悶了一會兒，才說：「你哪兒那麼多事。」
「偶爾。一會兒就好的。」他把她還戴著塑膠手套的手，抓在了手裡，臉上倒鎮定，可是眉尖蹙在一處，顯然是不太滿意。她抽出手來，摘下塑膠手套。
不管是什麼宴會，這個時間，都該是剛剛開始。他這就回來了，還說餓的要命——他這喜怒無常的脾氣犯的——她慢吞吞的放下碗筷，去給他盛飯。
他坐在餐桌邊，看著她忙碌。有洗碗機，她沒用。其實洗碗機比這樣手動洗碗要節省水。可陳阿姨不愛用，她也不愛用。只等洗乾淨了，用乾淨的布擦乾，放進消毒櫃里去，消毒。
他了解的點點頭，又搖搖頭，說：「辭了吧，阿姨回來以前，咱叫德祥樓送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