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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與石的偎依（二十一）
「嗯。」她應著。好半晌，她等著他說話。
「他起先也不肯，後來我就說，說你不舒服，我得回來。」
惟仁？
他想起前陣子她胃不舒服的事，「你這是什麼身體？怎麼只見補，不見壯？」
「阿端。」
手指在電話本兒里翻著。惟仁的號碼比較靠後。一個一個的翻頁，越接近那個位置，她的心竟跳的越加的快。終於找到，她盯著那兩個方塊字。
她只是等著。
顧悅怡問她，這幾天，見沒見過惟仁。
她腦海里出現Reitz酒店那富麗堂皇的店標。
「不是。」她擺手。
自端接過手機，只看一眼，往陽台方向去。她推開了落地窗。
「惟仁。」她心跳加速。
「你這麼說，今天晚上，你和我，都別想安生了。」現在，不是頭暈，是有點兒頭疼了。
她張了張嘴。
她一把撈起來。
「如果你在這裏，多好。」
他一邊換著衣服，一邊琢磨……媽媽老說給她補，這都補哪兒去了？這人，腸胃不好，吸收不了？
他在書桌前坐下來，讓自己的精神集中起來。
樓上，自端坐在沙發上，手心裏握著電話
煩躁。
「惟仁，看到短訊回個電話給我。」猶豫片刻，她又加上了幾個字，「我等你電話。」才將短訊發送出去。
顧悅怡好像很著急。她追問，你們有沒有通過話？自端，你有沒有跟他聯絡？有沒有？
「我沒關係。你？」
「我也沒關係。暈一下，暈過了就好。」她微笑了。
「喂……」
自端不安了。
她果然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擺出來，他瞧著倒是舒坦了。本來嘛……藉著那碗難吃的米飯，他沒話找話——米飯是真的很難吃；可他不是也吃了兩碗？多給她面子……可她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頭暈？
他不是這麼沒交代的人。
「然後呢？」她奇怪。
他也站起來，腿稍稍有些麻。跟她一起往樓上走，還沒上去，已經聽到她書房裡的電話在響。
「然後給梅鎮寧打電話啊，我說臨時
佟鐵河正走到自端身後不遠處，聽到她聲音柔和的應著容芷雲的電話，不由得停住腳步，轉了個身，對著電話的那端說：「媽，真沒事兒，不信您晚點兒再打來，要不然您就過來看看……有什麼不放心啊……」他又講了幾句，才收了線，把電話擱下，看著自端在陽台鞦韆上坐了下來，心想這回，她大概不會狠命的砸手機了……默默的站了一會兒，他開門出去了。
「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她懶懶的，不怎麼想動。
她盯住自己的電話。
「惟仁？」她聽不到他的回應，可是，他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有點兒沉重，有點兒綿長……她的心就揪了一下。「惟仁……你在哪兒？」
他只好快走幾步，走到她前頭去；回頭看她一眼。那邊電話鈴聲停了一下，又繼續響，催命似的。他接起電話來，果然是他母親。同時書桌上，她的手機也在不停的閃，他拿起來，來電顯示只是一組號碼，挺熟悉的號碼。他心裡有數，一邊和母親講著，一邊對著
「……」
自端好一會兒沒應聲。
她沒說話。
又是長久的沉默。
「佟鐵。」她慢慢的說，「你的衣服。上去換了吧。」穿著常禮服，人就得那麼緊繃繃的被拘著。多不舒服。
他的電話一個勁兒的在響。
電話從她耳邊移下來。她有點兒不確定。她又看了一眼，確實是烏衣巷的號碼。
發生了什麼事？顧悅怡在電話里語焉不詳，聲音急切而不確定。這種狀況，還真沒遇到過。顧阿姨，心思、性情，多深沉的人哪，就連爸爸進醫院，自己都慌不擇路了，顧阿姨還是能那麼鎮定的應對。怎麼會這麼慌？
就他低頭看看，可不是。
「你，現在哪裡？」她問。
「哦。」他應了一聲，「我都要到了，才知道媽和容阿姨都會去。」他悶聲道。
惟仁……
「他就去了？」
沒有。
她吸了口氣，說沒有，我沒有見過他。
他說：「Reitz。」
自端有點兒好笑。很想說，阿姨，您找惟仁，怎麼能找到我這裏來，您最怕的，不正應該是他見我？她伸出手去，撫摸著煙灰缸，涼涼的，對著
一瞬間，她做了一個決定。
他也沒說錯。她是不舒服。心裏不舒服。
她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他。他的手扶在她的膝上，手心很熱。她不自在的動了一下。
堙「嗯。」雖然她說的很不像話，可是，她笑了。他覺得，一下子，眼前清朗了。
「你那副總，對別人是不會亂說。」她慢慢的站起來，臉上的神氣，是「不信你等著瞧」。
可是公事，又不能不理。
終於開口了，卻說的是這麼一句……他的聲音這麼近，又是這麼的遠。
他是在去宴會的路上，忽然想起來，今天陳阿姨開始休假的。陳阿姨家鄉有老人家，每年的這個時間，老人生辰，她就會回鄉去探望。他打電話給阿姨，問問平安到家了沒有。電話里，阿姨跟他開玩笑，說怎麼我才離開一天，你們兩個電話就沒斷過。他頓了頓。阿端連家裡的米都找不到……他嘆了口氣，讓周師傅直接掉頭回家；本來，知道晚上會遇到母親和容阿姨，他心裏就犯嘀咕——而且，自打那天晚上的不愉快之後，阿端這些天都不理他，冷的像冰塊一樣，一想到，
她說，「惟仁，你等我。」
「你去接。」她低聲。沒料錯的話，這個電話，一定是婆婆打來的。
自端的手指，停在那裡。
電話就那麼撥了出去。
惟仁……自那日分手，她沒見過惟仁。她看著眼前一點，茶几上那隻水晶玻璃煙灰缸。恍惚間，是誰說過：阿端，你和顧惟仁的那一段，就像這個，很美，很好，你要喜歡，儘管收藏，可是記住，你要藏好；一旦碎了，不但一錢不值，而且，收拾起來，很麻煩……
「梅鎮寧不會亂說的。」
自端。顧悅怡的聲音里，忽然透出一股子無力。自端，能不能請你，聯絡一下惟仁？我已經，好幾天找不到他了……
她靠在沙發靠墊上，有點兒悃。眼睛卻還是盯著手機。
好幾天找不到他？
Reitz。
手機屏亮了。
心裏像是有一隻鼓，被什麼東西在敲打。
單調的嘟嘟聲。一聲接一聲。終於，換成了一個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她按掉，繼續撥。反覆撥打。都沒有人接聽。她皺眉。